“我兒為天下公義而死,可天下公義又在哪裏?!”


    於文海身死,孟老夫人唿喊這樣一句話,是天經地義的。


    但,沒有人知道,孟老夫人這樣說,是在感歎命運,在拷問與她兒子同殿稱臣的人,還是在歇斯底裏的聲討元兇。


    這句話,是禮部幾位趕往於家吊唁的官員親耳聽到的,他們本來是去緬懷同僚、安慰家屬的,可去了聽到這樣一句話,想必心裏多少會有一些不適的。


    然而,於文海也僅僅是死在昨日,皇城裏的各方勢力也隻是沉寂了一天而已,他們沒有急著去吊唁、去安慰或者去幫於家討迴公道,在聖人國的禮數上,也不算過分。


    不知為何,孟老夫人卻急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


    是很晚的時候,丁正元帶到公主府的。


    話說出來,三公主是稍稍安心了的,在孟老夫人這句話之前,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侯波平和公主府,可在孟老夫人說出這句話之後,於文海自縊身亡的事,可能要換一個走向了。


    朱乘風和丁正元都是耿直的人,他們也都相信,絕不是侯波平朝於文海下的毒手,所以,聽到這句話之後,他們心裏是有些悲涼的,連於文海都落得這般下場,以後他們在這聖人國朝廷裏?


    侯波平就是有點難過了,他確實曾經被於文海和孟老夫人氣的暴走,但之後也是能體諒他們母子的,他們隻是被傳承和時代所限,如果他們生在華夏,不說能取得什麽樣的成就,在街坊鄰裏間的口碑,肯定是極好的。


    隻是,侯波平也不太明白,孟老夫人唿喊這樣一句,到底地什麽意思?


    “明天,我們都到於家吊唁去吧。”三公主突然做出決定了,她的語氣很沉,因為她心裏很清楚,明天他們去了,最關鍵的就是於家人對他們的態度,如果於家人揪住他們要血債血償,侯波平和公主府都要敗了,可萬一。


    “這個時候……”侯波平都捉摸不定,沒想到三公主卻做出了決定,他就不太放心了。


    “……”朱自達和丁正元都沒說話,有關於文海的事,他們都是事外之人,要做什麽,還得是三公主和侯波平商議。


    “刑部大牢裏的羅宇,本公主也是沒有忘記的,我們問心無愧!”三公主又加重了一分語氣說。


    “……”侯波平當然也沒有忘記因為奏疏事件深陷圇圄的羅宇,他隻是沒想到,三公主會在這個時候提起。


    三公主重複兩遍,沒有人做聲,這件事,就算定下了。


    很晚了,朱乘風和丁正元還得迴去,明天一早,他們還得趕到公主府來與三公主同去吊唁,得告退了。


    侯波平跟著他們兩個一起退出去了,而三公主,也很快迴到了她的寢宮裏,在她的夜晚裏,暗處一直藏著什麽東西。


    朱乘風特意晚走了一會兒,今晚他來的很匆忙,還沒來得及跟侯波平說說話呢。


    丁正元先走了,他明天早上肯定會來的。


    “你覺得,我們明天能不能去?”朱乘風知道公主府一路走來很是艱難,到現在也是舉步維艱,可三公主走的這一步棋,太冒險了,萬一出了差錯,這第二局,就算徹底敗北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於文海和孟老夫人,確實都是這樣的人……不知道,他們懷疑於文海的死因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懷疑我……”今天一天裏,侯波平見識反常太多了,都沒法判斷什麽了。


    “那我們就去賭一把吧,也可能,隻有我們的吊唁是真心的!”朱乘風骨子裏還是有點正直的東西的,而且他素來敬仰尚書大人的為人,卻不想,尚書大人竟是今日的結局。


    “嗯……”侯波平沒有再說什麽,因為他心裏還有一個疑問,最近這些天,於文海確實已經做出了一些轉變,不知道他死之前,有沒有走出自己的‘禁區’,如果他已經參悟到了真諦,泉下有知的話,也能得到一絲安慰了。


    “我走了。”朱乘風見今天晚上三公主和侯波平都難以冷靜,他留在這裏也無益了。


    “……”侯波平沒有送他,就不必拘泥這些俗禮了。


    迴到房間裏,四公主還在。


    今晚是侯波平特意把四公主請來的,但今天,卻一直沒有發生什麽事。


    侯波平還在猶豫,明天去吊唁於文海時,要不要跟四公主提前打好招唿,這樣,就可以以防萬一了。


    可能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清白,侯波平沒有提前跟四公主說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


    朱乘風、丁正元和侯波平又在公主府聚齊了。


    三公主也換了一身得體的裝扮,要帶著三個擁躉到於家吊唁了。


    路上,有許多百姓忙於生計,也有官員騎馬坐轎到朝廷裏去,三公主一行人,並沒有顯得多麽特別。


    很快到了於家。


    三公主帶著三人走到於家門前,麵色是很沉穩的。


    但於家門口的迎賓之人看到侯波平,臉色都變了,聽說,咱家大人就是被侯波平害死的。


    聖人國的葬禮是有著相當規整的禮儀的,三公主帶著人在門前停了一下,又帶著人進門了。


    於家人都守在靈棚棺木前,孟老夫人端坐,妻兒在一側長跪,他們臉上的沉痛都是發自內心的,杜鵑泣血,寒鴉淒厲。


    看到侯波平跟著三公主緩緩走向棺木的時候,孟老夫人和於文海的氣兒全都站起來了,她們也有點不敢相信,侯波平竟然在這個時候跑來吊唁了。


    可,她們是沒有將侯波平認定成兇手的,於文海被謀害之事做的何等隱秘,若不是侯波平請四公主施以援手,這世上知道真相的恐怕隻有三人而已,大皇子、清風真人和已經死去的於文海。


    所以,於家人也隻是在懷疑是不是侯波平使了什麽妖術害死了於文海。


    但有一點,於文海絕對是因為侯波平而死的!


    於家人看到侯波平,有些憤恨,卻……


    “於公,侯波平對不起你!!!”來到靈棚棺木前,侯波平也顧不得什麽聖人國禮數了,隻一聲唿喊,就長跪不起了。


    “……”三公主帶著朱乘風和丁正元還是走聖人國的禮數,都是格外用心。


    於家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三公主他們和侯波平一起吊唁於文海,自始至終,她們都沒有做什麽,也沒有說什麽。


    三公主既然帶著人來了,尤其是帶著侯波平來了,就是說明了一切的,所以,她在吊唁之後,也沒說什麽,又要帶著人走了。


    侯波平是跪到最後的,他雖然沒有流淚,但他心裏的悲傷也是遠勝那些隻為禮數趕來吊唁的人的,當然,他也是無顏麵對於家這樣活著的人的。


    三公主一行人趕來吊唁、之後離去,於家人卻都沒有說什麽,這個消息傳出去,是將於文海之死,又推往了一個方向的。


    隻是這個方向,還不好把握……


    迴到公主府。


    朱乘風和丁正元很快又離去了,他們都是衙門裏的人,可以到衙門裏走動。


    三公主和侯波平還是留在府裏,他們的神色裏已經安穩多了,隻是心裏,也沒有舒坦。


    或許,三公主今天去吊唁於文海,也是真心的……


    “這件事之後,我們要緊盯下一任禮部尚書了,就讓我去吧!”三公主開口時,就都是朝廷局勢了。


    “你去?”侯波平詫異了一下,如果三公主親自出麵的話,可是拉低了公主府的陣營威信的,但隨即一想,也隻能是三公主出門了。


    “我們必須要爭取一位尚書大人!”三公主在昨天開始賞識侯波平了,這其中的道理,隻有她自己清楚。


    “……”侯波平就不說什麽了,主要是,現在於文海之死的走向,還不確定。


    又等到了中午。


    朱乘風和丁正元一起迴來了。


    他們帶迴來的消息也是奇怪的,朝廷裏,也是各衙門裏的官員,對於文海之死的事,都不敢表態了,或者是,是不敢急於表態了。


    事情會怎麽樣爆發或者還會不會爆發,現在真的成了未知數了。


    “你們迴去吧。”三公主聽到這個消息,馬上下令了。


    “是。”朱乘風和丁正元剛來到,又要退出去了。


    “……”侯波平還是跟他們一起出去。


    又是丁正元先走了。


    朱乘風留下來和侯波平談事。


    開始,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還記得嗎,讓你從禮部官員轉向文師的事,其實是我促成的?”侯波平突然提起這件事了,大概,正是大家對聖人國朝廷有了一個共同的認知的時候,他想對朱乘風表達一下歉意,萬一以後真的發生了什麽事,兩個人也無怨無悔。


    “當然記得,還提它做什麽,沒有你,我也會走到這一步的,說不定下場很慘的……”朱乘風對聖人國朝廷的認知,至少是早於侯波平的:“這件事,還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我背後的高人是死而複生的四公主,這件事你知道了嗎?”侯波平又換了個話題。


    “知道了,就是我還沒見過四公主呢,改天給我引薦一下。”朱乘風說道。


    “好。”侯波平很認真地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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