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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輕舟跟霍鉞見麵,明明談正事,最後不知怎麽就扯到了感情上。


    她轉移話題,問起霍攏靜和顏一源的婚期:“您和我義父談過嗎?什麽時候給他們籌備婚禮?”


    上次見麵,顏新儂是主動問過此事的。


    霍鉞原本打算今年的,可最近遇到了一點事,阿靜心情不太穩定。


    “快了,年底吧,再不濟明年年初。”霍鉞笑道。


    笑容很淺。


    顧輕舟看著他,突然很擔心問:“阿靜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t她怎麽了?”


    霍鉞一愣。


    “沒有。”霍鉞笑道,“她就是迴了趟老家,過些日子就迴來。”


    顧輕舟眸光中帶著懷疑。


    可霍鉞不鬆口,顧輕舟什麽也問不出來,隻得作罷。


    眼瞧著到了中午,霍鉞說要請顧輕舟吃飯,顧輕舟笑道:“下次吧,等阿靜迴來。霍爺,我先迴去了。”


    顧輕舟要去趟藥鋪。


    她把秘方給了何夢德之後,藥鋪的生意一日日好起來。


    顧輕舟已經買下了平安西街八成的房子。


    很多鋪子還是做從前的買賣,也是那些掌櫃和管事,可背後做主的人都變了。他們明麵上維持穩定,背後已經是顧輕舟的情報站。


    街尾那家茶館,就是情報交流的地方。


    再比如何家隔壁的幹果鋪子,掌櫃因身體不適而迴老家了,顧輕舟就讓何夢德盤下來,臨時成立了學堂。


    顧輕舟打算廣收徒弟,讓中醫中藥在此前惡劣的大環境下立足。


    “霍爺,我先走了。”顧輕舟在煙館門口跟霍鉞告辭。


    她上了自己的汽車。


    自從上次那個司機自報是司行霈的人之後,顧輕舟和司慕又換了一批人,將可疑的傭人辭退,可疑的副官送迴駐地。


    如今充當保鏢又充當司機的,是顧輕舟親手挑選的唐副官。


    唐副官叫唐平,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卻生了張三十五六歲的臉。人天生的老相,性格也格外沉穩。


    他沒有正真中年人那等深沉,也沒有小年輕人的冒失,很投顧輕舟這種少年老成人的脾氣。


    上車之後,顧輕舟闔眼假寐,不過幾分鍾,唐副官低聲:“少夫人,您坐穩了!”


    顧輕舟微訝:“怎麽了?”


    說罷,她也端正了身姿,甚至拉住了車門上方的把手。


    唐副官道:“沒什麽大事,有人跟蹤咱們,您別迴頭。”


    顧輕舟哦了聲。


    她心中微動,一些不該有的念頭浮上心頭。


    唐副官將車子穩穩開了出去,直到下一個轉角,他突然加快了車速,車子似箭般往小胡同裏鑽。


    小胡同裏,有不少人在走動,一時間汽車開進來,雞飛狗跳的。


    唐副官的車技好,沒有撞到任何人和東西,穩穩的繞過胡同,從另一個胡同口出來,就是海堤了。


    “甩掉了,少夫人。”唐副官有點高興。


    “小心!”顧輕舟疾唿。


    唐副官這才發現,一輛汽車竟然橫臥在他的麵前。他急忙踩刹車,這才沒有撞上去。


    顧輕舟身不由己往前傾,等她抬起頭時,前麵那輛技高人膽大的汽車上,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是司行霈。


    海風吹在他臉上,他迎著陽光走過來,笑容幹淨明媚。


    眸子似寶石般,熠熠生輝。


    一走過來,他就把副官唐平給拽了下來:“混賬東西,你這是開車還是耍雜技?出事了你賠得起嗎?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斃了!”


    唐平的沉穩這時候就表現出來了。


    他沒有慌亂,也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是二少帥府的人,大少帥再有威望也不敢拿他如何。


    果然,就聽到少夫人聲音低沉:“夠了!”


    司行霈鬆開了唐平,走到了顧輕舟身邊。


    跟著他的副官們,把唐平給拽下去,讓他走到後頭去蹲下。


    顧輕舟蹙眉。


    司行霈打開了車門,將顧輕舟抱了起來,非常快。


    他動作大開大合,把顧輕舟挽著的低髻弄散,發網掉落,一頭似青稠般的長發在她身後舒展。


    迎風搖曳的長發,幾乎迷住了司行霈的眼睛。


    他癡癡看著自己的女人。


    就在他抱住顧輕舟時,顧輕舟不聲不響將槍抵住了他的頸,托起了他的下巴。


    司行霈頭微揚,唇角眉梢全是笑意:“輕舟,乖!”


    “放開我!”顧輕舟冷漠道。


    司行霈根本不會聽她的威脅,若是她能開槍,早在他抱起她的時候就開了。


    他不由分說把顧輕舟塞到了自己的汽車裏。


    汽車火速調頭。


    顧輕舟的副官想要來看時,卻見司行霈的車子拐入之前的胡同,消失在視線裏。


    “看什麽看,挖掉你的狗眼。”司行霈的副官鄧高踢了下唐平的屁股,“好小子,如今得勢了嘛。”


    唐平氣不平,轉身也想打鄧高,卻被其他副官按住。


    這些人裏,有從前的舊友。


    故而是一半戲弄一半敘舊,就打了起來。


    顧輕舟上車之後,槍一直對準了司行霈的腦袋。


    司行霈也惱了:“要麽開一槍,要麽收起來!這麽舉著,手不酸嗎?”


    然後又道,“來,我給你揉揉胳膊!”


    他的注意力總是很奇怪。


    顧輕舟悻悻,將槍放下來。


    她的態度很冷淡,道:“你這算綁架,今天就別想出嶽城了!”


    司行霈笑,完全不把這點威脅放在眼裏


    他看得出來,和前幾次見麵相比,顧輕舟從直接開槍射擊,變成了冷漠相對。


    顧輕舟若想他死,那天就會任由刺客殺了他,而不是奮不顧身撲到他懷裏。


    千鈞一發的感情,是騙不了人的。


    司行霈是最通透的人,他知道他的輕舟已經從最初的情緒裏走出來。那時候的她,大概是想跟司行霈同歸於盡。


    現在她想活著。


    隻要她自己還願意活著,她就不會想讓司行霈死。


    司行霈現在是她唯一的支柱了。


    司行霈的行為,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那我不走了!”司行霈笑道,“到時候你可別趕我走啊。”


    顧輕舟沒有說話,將頭偏向了車窗外。


    “你最好送我迴家。”顧輕舟道,“你還記得上次怎麽答應司慕的嗎?”


    他答應暫時不給他們倆添堵。


    司行霈卻道:“答應什麽了?我不記得了。”


    司行霈最擅長趨利避害,什麽承諾在利益之下都是狗屁,除了給顧輕舟的。


    他不是個好人,他隻是想把最好的都給顧輕舟而已。


    “出爾反爾,小人!”顧輕舟咬牙。


    司行霈道:“我沒有違背誓言。”


    顧輕舟眸光如寒霜。


    “我說你們還是夫妻的話,我不給司慕戴綠帽子。但是,你們倆現在還是夫妻嗎?”司行霈笑問。


    顧輕舟不解:“你什麽意思?”


    “也許,你們倆已經離婚了,你還不知道呢?”司行霈故弄玄虛。


    電光火石間,顧輕舟想起了一個人:司芳菲。


    上次司芳菲到了嶽城,來得目的不明確,而且問話也很奇怪。


    司芳菲問顧輕舟:二嫂,你們有沒有丟什麽東西?


    顧輕舟再次聽到司行霈的話,恍然大悟。


    “你叫人偷了司慕的私章?”顧輕舟肅然看著司行霈,“你在南京給我們倆辦了離婚書,是不是?”


    司行霈笑:“你腦子這麽好使,怎麽不提早去辦?”


    “你瘋了!”顧輕舟厲喝,“阿爸會知道,你想讓司家丟進顏麵嗎?況且,我們的婚書是嶽城辦的,跟南京無關,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顧輕舟在這個瞬間,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在南京根基還不穩的司督軍,她想到自己和司慕假婚姻中的利益,她想到目前的處境。


    顧輕舟頭皮都麻了。


    現在這個世道,法律是今天變、明天變的,而且各地軍政府都有自己的法律。


    南京的離婚手續很簡單,男方寫了離婚書,蓋上自己的私章,然後雙方簽名,政府蓋上公文,婚姻就解除了。


    這算是前清休書的演變,隻是多了一道程序:需要女方的簽名。


    這一點微小的變化,卻從根本上改變了女性的地位。


    司行霈手下能人無數,擅長書法和模仿的不乏其人。隻要弄到司慕的私章,他就能寫了離婚書。


    怪不得他上次那麽慷慨,答應司慕在他和顧輕舟婚姻期間不再找麻煩。


    他根本沒打算放任他們倆在一起多久。


    司行霈知道,顧輕舟陷入這段畸形的婚姻裏是毫無意義的。


    司慕能給顧輕舟的,司行霈全部可以!


    他看似是報答司慕,實則直接釜底抽薪。


    在司行霈遇到危險時,顧輕舟奮不顧身撲向他,就等於告訴了司行霈,她是願意跟他的。


    顧輕舟的臉全部冷了下去:“我和司慕的婚書是嶽城政府公章,跟南京無關。哪怕離婚,也要通知父母,蓋了嶽城的公章。你不管怎麽做,我們也絕不承認。”


    司行霈笑笑,笑得很隨意。


    “輕舟,你同意不同意有什麽關係,法律就是法律啊!”司行霈懶懶道。


    突然他一踩刹車,車子猛然停下來。


    顧輕舟再次身不由己往前傾時,司行霈一把將她的腦袋扳過來,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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