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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輕舟的一番話讓司慕通透了。


    司慕想,他要麽變得更加強大,能讓顧輕舟崇拜他;要麽轉移目標,去愛其他女人。


    今天這席話,看似是顧輕舟拒絕了他,實則也是指明了他的方向。


    “少帥,您的床鋪要搬上樓嗎?”女傭接過司慕手裏的托盤,問道。


    司慕道:“不用。”


    然後他眉宇一凜,“你跟少夫人說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說。”女傭萬嫂嚇了一跳。


    司慕的情緒稍微平複,眼神也平淡下去,他道:“你先去忙吧。”


    女傭急忙退出去,再也不敢抖機靈。


    顧輕舟躺在床上,迴想昨天的事,以及司慕今早這席話。


    她幡然醒悟。


    昨天陪著她的,並非木蘭,也不是夢境,是司慕。


    她在迷糊中,把司慕當成了司行霈。


    而他居然將錯就錯!


    司慕不是應該很生氣嗎?


    什麽時候開始,司慕的心態發生了如此可怕的變化?


    這變化讓顧輕舟不安。


    早飯清淡,顧輕舟食欲不振,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她沒有下床。


    中午的時候,顧輕舟喝了藥,仍是吃不下飯。


    女傭問她想吃什麽,她道:“沒什麽想吃的。”


    可事實上,她很想吃鮮蝦餛飩。


    情緒湧上來,讓顧輕舟很失落。她不能動,一動小腹更疼。


    熬到了下午,顧輕舟出去散了一會兒步,沒有去顏家。


    迴來時候,顧輕舟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她身子發僵。


    鮮蝦餛飩!


    餐廳的飯桌上,鋪著亞麻色的桌布,風掀起了一角。


    桌上放著一隻填白瓷的湯盆,湯盆裏熱氣嫋嫋。


    鮮蝦餛飩的香味,一點點散發出來。


    顧輕舟慢慢走了過去。


    餛飩的麵上,撒了一小把蔥花點綴著。


    “少夫人,您迴來了?”萬嫂出來,看到顧輕舟愣神,不免笑道,“您現在開飯嗎?”


    顧輕舟倏然轉眸,狠戾看著萬嫂。


    萬嫂被她這陰狠的眸光嚇了一跳,後退半步。


    顧輕舟卻緊緊盯著萬嫂:“這是哪裏來的?”


    “是顏太太派人送過來的。”萬嫂吃驚道,“派了一位廚娘,說少夫人喜歡吃鮮蝦餛飩。”


    司行霈記得顧輕舟小日子的日期,他也知道她最近為了司慕受苦,隻怕會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那些日子,喜歡吃他做的鮮蝦餛飩。


    萬嫂不是奸細,而是司行霈派人,假托了顏家的廚娘送過來的。


    顧輕舟放鬆了警惕,眼底也不知不覺起了一層水光。


    “端下去,倒掉!”顧輕舟道。


    說罷,她疾步上樓。


    走得太快了,牽動了小腹處,一陣陣的發疼。


    女傭為難站在原地。


    今天是怎樣了?


    這對小夫妻,怎麽叫人捉摸不透?萬嫂兩次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說不出的心慌。


    隻是這餛飩,她到底沒敢倒,放在廚房的灶台上,讓人用隔熱水溫著,萬一少夫人想吃呢。


    送晚飯的時候,顧輕舟房間裏沒有開燈。


    萬嫂準備以為她睡了,準備退出去,卻聽到顧輕舟輕聲道:“餛飩倒了嗎?”


    “沒沒呢。”萬嫂揣著小心,“我這就去倒了。”


    “不用了,端上來吧。”顧輕舟坐起來,開了床頭的燈。


    燈光是暖黃色的,她一雙漂亮的眼睛有點浮腫,像是哭過了。


    萬嫂愈發覺得她難以捉摸,更加謹慎小心。


    “幸好沒倒。”萬嫂不知不覺中透了一身的冷汗。


    餛飩端了上來。


    鮮蝦的餛飩,用的是清湯,因為顧輕舟小日子裏不喜歡油膩的。


    清湯透亮,餛飩的皮薄而軟,有淡淡的麥香。和麵的人,手上有力氣,故而麵皮勁道。


    餡兒是鮮蝦的,放了點糖,又放了點鹽,恰到好處的鮮美異常。


    顧輕舟吃了一個,就吃出了差別:不是司行霈做的。


    他還沒有迴來。


    這是他吩咐其他人做的吧?


    顧輕舟一連吃了兩碗。


    剩下的,宵夜的時候又吃了。


    萬嫂試探著問:“少夫人,原來您喜歡吃鮮蝦餛飩啊?”


    “是啊。就是因為喜歡,就格外苛刻,一般人做的我不愛吃。”顧輕舟淡淡道。


    她希望傭人不要擅自碰這個吃食。


    萬嫂背後又驚出一身汗,喏喏應了:“知道了,少夫人。”


    三天過後,顧輕舟就不怎麽疼了,人也從鬱結的情緒裏好轉過來。


    她接到了南京司督軍親自打過來的電話。


    “董銘的事,你辦得不錯。”司督軍對顧輕舟道。


    司芳菲怎麽想的,顧輕舟不知道,可司督軍很滿意。


    司督軍是看不上董銘的,他還擔心女兒跟董銘藕斷絲連。


    如今董銘去世,解決了司督軍的心頭隱患。當初同意司芳菲與董銘訂婚,第一是看著董晉軒的麵子,第二是司芳菲自己喜歡。


    如今呢,麵子和喜歡都沒了,董銘這個人,存在實在毫無價值。


    “你也受苦了!董銘這廝敢綁架你,他死有餘辜!”司督軍又道。


    “阿爸,南京方麵會不會深究不放?”顧輕舟道,“此事,也並非沒有痕跡。”


    越是精心設計過的,越是會落下把柄。


    司督軍笑道:“放心,你阿爸不是吃素的。”


    其他事,司督軍會幫顧輕舟攔下。


    顧輕舟欣慰舒了口氣。


    放下電話,顧輕舟接到了一封信。


    信上的郵戳是南京,她以為是司督軍或者司芳菲給她寄過來的,打開才知道,裏麵還有一封信,是從雲南寄到南京的。


    熟悉的字跡攤開,司行霈的字曆曆在目。


    “輕舟,很想你!”


    信的開頭,就不拘一格。


    顧輕舟慢慢看完。


    看完了,放在抽屜裏。


    她又枯坐了半天。


    一旦跟司行霈有關,顧輕舟就會陷入迷茫中。


    她去祭拜了師父和乳娘。


    她在墓地,一直坐到了黃昏。


    夕照籠罩在墓地,有種詭異的陰晦,顧輕舟站起身,準備離開。


    往前走,正有新墳要下葬,挖開了土,不少人在施工。


    顧輕舟就繞了個彎。


    新的路不熟悉,顧輕舟的高跟鞋不小心陷入泥裏,她急促扶住了一塊墓碑,才穩住身形。


    這樣扶住墓碑,看上去很不禮貌,顧輕舟站穩之後,對著墓碑施禮:“對不起,叨擾您了。”


    她彎下了身子,就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顧輕舟微愣。


    這照片


    顧輕舟太意外,身不由己低下身子,再仔細看了墓碑上的姓名,對照著照片,顧輕舟露出驚訝。


    她實在有點吃驚。


    “你什麽時候去世的?”顧輕舟吃驚,卻也不至於悲傷。


    嶽城這麽大,認識的人死了她不知道,倒也很平常。


    畢竟很多人隻是過客。


    “真沒想到”顧輕舟又低喃了一句。


    這墓是被打掃過的,有人擺了很新鮮的水果和鮮花。


    顧輕舟沉思,她將事情串起來想,腦子裏總有點東西要唿之欲出,偏偏隔了一層,就模模糊糊的,探不清楚。


    她再三沉思。


    直到副官提醒她:“少夫人?”


    迴神間,顧輕舟見四周已經天黑了。


    她站起身,跟著副官出了墓地。


    迴到家中,顧輕舟還在想那墓碑,真是造化無常。


    電話響起,打斷了顧輕舟的思路。


    “姐,我拿到了通知書,我要去倫敦讀醫科了!”何微在電話裏,驚喜對顧輕舟道。


    還沒等顧輕舟問什麽,何微繼續道,“姐,我考到了公費生!我才複習了一個月,居然考到了公費生,我是不是太厲害?”


    “哪裏的公費生?”顧輕舟吃驚。


    “是南京政府教育部資助的公費生,一共就四個名額,我考取了。”何微驚喜不已。


    顧輕舟卻沉吟了下。


    這點念頭一閃而過,顧輕舟沒有絲毫的停頓,笑道:“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微微!我們選個黃道吉日,擺幾桌酒席。”


    “阿爸也是這麽說的。”何微笑道。


    跟何微寒暄了半天,分享了她的喜悅之後,才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顧輕舟想起給霍鉞打個電話。


    “微微公費生的事,您幫忙了嗎?”顧輕舟問。


    霍鉞道:“沒有。”


    他頓了下,補充道,“輕舟,我不騙你,我沒有幫忙。”


    自從不與何微接觸,霍鉞的心思就不在那個女孩子身上。


    顧輕舟打這個電話,霍鉞倒是挺吃驚的。


    她以為自己會為了何微?


    霍鉞不太懂顧輕舟的想法,假如是顧輕舟要去考的話,霍鉞大概會幫忙的。


    至於何微


    “哦,那太好了!”顧輕舟反而笑了,“那就是微微自己憑本事考上的!她真了不起!”


    霍鉞也承認何微很厲害,對功課極其認真。


    “輕舟?”快要掛電話的時候,霍鉞突然又強調,“我對何微,隻是有點念頭,沒有太深的感情。這點念頭,早就沒有了,所以現在連稀薄的男女之情也沒有。”


    “不好意思。”顧輕舟低聲。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咱們見麵說,如何?”霍鉞又道。


    顧輕舟問:“跟司行霈的事有關,還是跟我乳娘和師父有關?”


    “跟你師父。”霍鉞道,“如果你師父是慕宗河的話。”


    他查到了慕宗河的事。


    慕宗河就是慕宗河,顧輕舟覺得沒什麽隱秘的。


    “好,什麽時候?”顧輕舟問。


    霍鉞道:“明天有空嗎?”


    顧輕舟頷首。


    霍鉞笑道:“每次你找我,不是到家裏,就是到煙館。這次,咱們也換個地方,去咖啡店如何?”


    顧輕舟說好。


    晚上去顏公館吃飯,顧輕舟的注意力,沒有在霍鉞和何微身上,而是始終想著那塊墓碑。


    顧輕舟忍不住對顏洛水道:“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誰的墓碑?”


    滿桌的人都看著顧輕舟。


    好好的,說誰死了?


    顏洛水打量顧輕舟的態度,不是難過,而是饒有興趣的,說明死者跟她沒什麽交情。


    “誰的?”顏洛水應和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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