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荀子掩護,薑哲夫妻隱居在小聖賢莊後山,不為常人所知。


    時間緩緩流逝,八個月後,知雪生下一位可愛的女嬰,取名薑言。


    “言兒,過來爹爹這裏。”


    薑哲蹲在地上,伸出雙手擺動,對著幾步之外的女兒示意。


    知雪緩緩鬆開女兒,微笑著看著女兒邁著小短腿,晃晃悠悠的前行。


    等到女兒接近,緩緩撲到在自己懷中,薑哲笑著將女兒抱起,笑著說道:“言兒真棒!”


    受到誇獎的言兒,發出奶聲奶氣的笑聲。


    “薑兄又在陪女兒嬉戲啊!”


    身後不遠傳來溫潤的男聲,薑哲不禁迴頭,“韓非,李斯,你們來了!”


    兩人在三步之外站定,微微一禮:“薑兄,嫂夫人!”


    “無須多禮,來找我何事?”


    “這不是今日無課嘛,就來找薑兄手談幾局。”韓非笑著說道,走到身前,上身微微前傾,“小言兒,認識叔叔麽?”


    小言兒吮吸著大拇指,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韓非。


    “哎,居然還不認識!”韓非垂頭喪氣的道。


    “言兒還小,還不知道認人。”薑哲笑著搖頭,轉身走向十餘丈外的涼亭,“知雪,取圍棋出來。”


    “好的,夫君!”


    薑哲,李斯,韓非三人來到涼亭,圍著中心的石桌坐下,片刻後,知雪取來圍棋,將棋盤和兩盒棋子放在石桌上,移動空著的石椅挨著薑哲坐下。


    將女兒遞給妻子,看了眼對麵的韓非,薑哲笑道:“韓非,你先來?”


    “當然!”韓非毫不客氣的道。


    坐在一旁的李斯笑而不語。


    “每次都是你先,你還真是不客氣!”


    “我們師兄弟間,無需那麽客氣,師弟你說對吧!”


    “師兄所言甚是!”李斯微微一笑,盡顯君子風範。


    “猜先吧!”薑哲笑著說道。


    不料韓非直接拿起黑子,“啪”的一聲按在棋盤上,“由我執黑先行,不然就沒意思了!”


    薑哲抬頭,靜靜的看了韓非好一會,撚起一枚白子落下。


    “啪!”“啪!”“啪!”……


    兩人不停落子,直到十幾手之後才放緩節奏,不時稍稍停頓思考棋路。


    韓非的棋風不拘一格,許多招數堪稱天馬行空,尤其擅長劍走偏鋒,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薑哲凝神以對。


    半個時辰後收官,薑哲以一目之差落敗。


    “一月不見,棋藝又有進步了啊!”薑哲淡淡一笑,對於勝負並不怎麽在意。


    “那是!”韓非下巴微抬,有些得瑟的道。


    薑哲有些無語,韓非玩世不恭的偽裝,有時候真的很欠揍,也隻有在荀子麵前,才會顯得一本正經。


    “師兄,該我下了!”一旁的李斯溫和出聲。


    “難得贏一次,師兄正在享受勝利的喜悅,師弟好沒眼色,你下吧!”韓非沒好氣的道,起身讓開位置。


    沒有搭理日常耍寶的韓非,李斯端正坐好,從棋盤抓起一把棋子,“薑兄,請!”


    “單數!”薑哲隨口猜測。


    李斯鬆開手掌,棋子輕盈落在棋盤上,“六枚棋子,由在下執黑先行。”


    “請!”


    “啪!”“啪!”“啪!”……


    與師兄韓非不同,李斯下棋四平八穩,卻又綿裏藏針,深合兵法要訣“以正和,以奇勝”。防禦堪稱滴水不漏,很難尋到他的破綻,攻勢穩紮穩打,擅長於細微處聚勢,最終以大勢壓人。


    一個時辰之後收官,薑哲以三目之差落敗。


    “李兄棋藝也有進步,再過段時間,我就不是你們的對手了。”薑哲收拾棋盤上的棋子,笑著說道。


    對於連敗兩局,薑哲很是坦然,李斯和韓非都是人中龍鳳,自己隻不過是多了些見識,懂得後世眾多的套路,勝了是理所當然,敗了也是理所當然。


    “薑兄謙虛了,斯執黑先行,才僥幸贏了一局,若讓薑兄執黑,斯當無勝機!”


    “唔!”


    似乎被吵到,知雪懷中熟睡中的小言兒,嘟囔了一句。


    薑哲給妻子眼色示意,知雪輕輕抱著女兒入屋。


    “薑兄家庭和諧,著實讓韓非羨慕不已!”韓非歎息一聲,不禁想到自己家中,唯有與紅蓮妹妹間才有真情,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盼著自己死就不錯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韓兄生於帝王之家,自幼錦衣玉食,享受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華富貴,還要奢求普通人的幸福?”薑哲淡淡的道。


    “薑兄說的對,是韓非貪心了!”韓非苦笑一聲。


    “你如今雖然還在儒家求學,但是這幾年著書立說,已經有了諾大名聲,你那些兄弟可不會忘了你。等你迴國後,心一定要硬,不要有婦人之仁,你若不能成為韓王,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薑哲出聲提醒,既然生於帝王中家,對親情就不要有太多的奢望。


    “多謝薑兄提醒!”


    秦時世界裏的韓非,是韓王安第九子。


    韓國公子的身份,雖然尊貴,是常人夢寐以求的,然而對於韓非而言,卻是一種束縛。


    有哪位君王,會真正重用他國的王子?


    又有那位君王,會重用自己才高八鬥的異母兄弟?


    留給韓非的選擇,已經不多了,想要實現其心中的抱負,成為韓王是唯一的選擇。


    即便是成為韓王,結局也不會美好。


    韓國國小兵寡,被秦、楚、魏三國環繞,這三個哪一個都遠比它強。


    韓非縱有驚世之能,也無力迴天。


    秦國自商鞅變法,五代君王嘔心瀝血,積蓄發展百年之久,已經凝聚出大勢。


    嬴政已經登基,明年即將加冠親政,大秦也即將邁出統一的步伐,韓非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看著風華正茂的韓非,薑哲心中有些歎息。


    這可是韓非子,年紀輕輕便英年早逝,豈不讓人惋惜。


    想起動畫中,嬴政招攬過韓非,薑哲輕聲說道:“韓非,不知道對於秦國,你怎麽看?”


    “秦國?”韓非有些疑惑的問,“怎麽突然說起秦國了?”


    “本就是閑聊,隨便問問!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秦國,自秦孝公變法以來,國力日漸強盛,如今山東六國均不是其對手,唯有合縱才能與之匹敵!”韓非客觀的道。


    “有沒有想過去秦國?”薑哲試探著問。


    “去秦國?”韓非神色詫異,一旁的李斯麵色微變。


    “不錯!”薑哲平靜的點頭。


    “秦國!”韓非低聲自語,神色很是複雜,片刻之後,看著薑哲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請薑兄解惑。”


    “請說!”


    “天地間,是否真有那麽一種力量,於冥冥之中,掌控著命運?”韓非看著薑哲,臉色期待,眼神之中,有著薑哲看不懂的複雜之色。


    “唔!”薑哲有些詫異,這個問題,韓非似乎問過荀子,也問過秦王政。


    沉吟片刻,薑哲迴答:“這個問題,其實並沒有什麽意義。”


    “哦?何出此言?”


    “有的話如何,沒有的話又如何,我等的生命總要繼續,不會因為這個而改變。”


    “……”韓非皺眉,顯然不滿意這個迴答。


    “昔年大禹時代,天發殺機,大雨傾盆,如天河倒灌,洪水漫天,水淹三千裏。彼時,有人言,此乃天命,凡人不可阻擋!你當知曉,大禹是如何做的?”


    韓非眼神微亮,意識到了什麽。


    大禹治水的事跡,在世間廣為流傳,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所以?”


    “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


    “不錯!即便真有所謂天命,天要亡我,那便逆了這天!如大禹一般,做到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韓非低聲自語,眼神越加明亮,片刻之後,神色鄭重地道:“多謝薑兄解惑!”


    “無需客氣!”


    薑哲淡淡一笑,看著眼神變得堅定明亮的韓非,不懂他究竟明白了什麽。


    人定勝天,後世耳熟能詳的詞語!這一碗普普通通的雞湯喝下去,似乎給韓非帶來了某種明悟。


    三人又閑談了半個時辰,韓非和李斯告辭,薑哲送兩人到院外。


    韓非!


    目送兩人遠去,薑哲低聲歎息。


    時間流逝,轉眼間,薑哲在小聖賢莊呆了兩年多。


    其間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傳信,極少離開小聖賢莊後山。


    兩年多苦修,墨家心法順利突破第七層,已經與六指黑俠站在同一個層次。當然,內氣還不如六指黑俠精深,但已經相去不遠,至少能短暫抗衡一二。


    十年練武,終於位列天下絕頂。


    遍數當世高手,單打獨鬥,能勝過薑哲的已經不多了,能留下薑哲的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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