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說的有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貴妃娘娘還是將這以下犯上的宮婢處理幹淨了好。”


    墨常俞裹得嚴嚴實實,頭上還戴著一頂兔絨帽子,顯得人愈發瘦削了。


    他走到幾位娘娘跟前,這才行過禮,“貴妃娘娘。”


    林貴妃側目看他,現在火氣上頭,連墨雲錚她都不給幾分麵子,更別提這個體弱多病的五皇子了。


    “喲,五殿下不在寢宮裏待著,怎麽又出來了,稍後吹了風再暈倒,可別說是本宮害的。”


    林貴妃這話說的太直白,就連淑妃也不由得眼眸微動,站到後麵去了。


    墨常俞卻並不在乎別人拿自己身體說事,隻是笑笑,“貴妃娘娘多慮了,我今日來是有事同四哥相商。”


    葉絮婉望去,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淑妃在內的眾妃嬪視線都似有若無落到了墨雲錚身上。


    要說他不是故意的誰信。


    “哼,不是本宮不給你們兄弟倆一個清淨,實在是太子不大變通,本宮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墨常俞聞言咳嗽兩聲,攏緊了身上的大氅,“貴妃娘娘,此言差矣,四哥也不過是怕這宮婢為了免罰花言巧語,父皇平素最不喜歡這樣的宮人,孰輕孰重,貴妃娘娘應當也是清楚的。”


    說的溫和,也並不算威脅。


    墨雲錚也聽得出來個中利害。


    林貴妃微微垂下眉眼,忽然笑出了聲,“看本宮糊塗的,也是,一個婢女而已,本宮原先也是念在她跟在本宮身邊多時,起了憐憫之心,倒是讓徐昭儀受委屈了。”


    “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長長記性。”


    那宮女臉色當即就變了,連連哀求林貴妃,卻還是被堵上了嘴拖出去了。


    林貴妃的視線落到徐昭儀身上,又故作和善露出一個微笑來,“是本宮唐突了,一個下人,怎麽都比不上主子的。”


    待林貴妃一行人離開,徐昭儀臉色變了又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


    但此刻隻剩下兩個皇子,她一個後妃在這裏也不成規矩,隻能找了個借口草草離開。


    墨常俞也不管墨雲錚有沒有邀請他,隻是自顧自走進亭子裏,還未開口,右手邊就多了一盞茶。


    他抬眸看了一眼葉絮婉,“四哥這奴才倒是機靈。”


    墨雲錚但笑不語。


    隻要不是個傻子,誰都能聽出來墨常俞剛才那番話就是在提醒林貴妃。


    三言兩語能點破局麵的病秧子,又怎麽會是朝夕之間養的出來的。


    “五弟身子不好,最近怎麽時常出來走了。”


    墨雲錚話裏有話,墨常俞隻當沒聽出來,眉眼間帶著不變的笑意,隻是眼底深處帶著警惕。


    他和墨雲錚之間麵上能維持兄弟關係,無非就是對方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一個病秧子而已,哪天一劑湯藥吊不住命就沒了。


    誰都是這麽想的吧?


    墨常俞唇邊笑意愈發深了,“近來聽說江南水患的事情,實在是擔心,就是身體抱恙也不得不來問問四哥,水患一事可解決了?”


    墨雲錚隻是擺擺手,做出一副疲憊模樣。


    葉絮婉會意,故作為難,而後搖搖頭,“五殿下,太子殿下現在也不清楚,水患一事,聖上是委任大殿下去的……”


    墨常俞聽得出來她還有話要說,抿了口茶水,和善道:“你說來就是。”


    葉絮婉就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這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是不說,墨常俞也應該有手段查到來龍去脈。


    不如幹脆說明白。


    誰知墨常俞聽罷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這亭中還真是熱鬧啊。”


    墨青鬆一聲笑傳來,葉絮婉麵色微變,弓身行禮。


    剛才說了壞話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就算是知道這個壞話有墨雲錚授意,葉絮婉也還是難免心虛。


    墨常俞倒是麵色無異,“大哥。”


    墨青鬆眼神在幾人身上掃視一圈,最後落在葉絮婉身上,意味不明,“本殿下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提我?”


    狗耳朵呢?


    葉絮婉抿了抿唇角,沒有吭聲。


    反倒是墨雲錚放下茶盞,輕微碰撞聲顯得尤為清晰,“是啊,大哥耳力還真是過人,這都讓你聽見了,剛還在誇大哥治理水患有功,也不知之後父皇還有什麽重任交給大哥。”


    一提到水患的事情,墨青鬆下意識扣了扣指節,顯得有些心虛氣短。


    隻不過一瞬,卻被墨常俞盡數看在眼裏。


    下一秒,墨常俞卻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漲紅,眼前止不住發黑,到最後竟然哇出一口血來。


    “五殿下!”葉絮婉嚇了一跳,她著實沒想到這個玻璃娃娃嬌弱成這樣。


    這不是一碰就碎嗎!


    -


    近來墨常俞昏迷的次數太多,連皇帝也不免懷疑是不是宮中混進了什麽人要謀害皇嗣。


    “陛下,五殿下體內有相衝之物,故而氣血攻心,這才昏迷了。”


    說的好聽點是相衝之物,說的難聽點,就是有人故意想謀害墨常俞。


    皇帝餘怒未消,冷聲喝道:“可查清楚到底是何物導致的?”


    太醫連忙恭恭敬敬俯下身,“老臣方才驗過太子殿下喝的茶水,不過是尋常的茶水,適當飲用對五殿下身體也有好處,隻是……”


    他說到此處時幾乎是梗著脖子接下去,“隻是大殿下隨身佩戴的香囊中有一味香料,正好與茶水犯衝……”


    墨青鬆臉色一沉,將腰間香囊解下,“什麽香料?為何四弟沒事,獨獨五弟昏過去了?”


    這是林貴妃給他的,裏麵還有個保平安的玉佛。


    怎麽可能會有害人的東西。


    太醫將其中一味香料挑出來細細聞過,這才點點頭,“正是此物,太子殿下身子康健,自然無事,五殿下身子氣血虧空,所以才暈過去了。”


    墨青鬆見他找出來的不過是最尋常的香料,心裏鬆了口氣。


    再怎麽說,也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賴不到他頭上來。


    “陛下!陛下!”外頭忽然闖進來一個公公,看了一眼墨青鬆,又在皇帝耳畔小聲說了些什麽,皇帝臉色驟然變的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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