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建了幾年的院子裏,此時顯得有些寂靜。


    這些年,日子越發好過了,歲月的痕跡也並沒有錢氏身上留下多少。隻是,錢氏的頭發卻是已經白了不少,精神頭倒是真的不錯。


    “我早就數著日子,知曉你們這幾日怕是要來了,隻是沒想到是你們哥三個自己來了,你娘怎麽樣了?”錢氏熱情地招唿著,白日裏,一一幾個兄弟姐妹都去了書院,就留下她和老頭子,這院子裏仍是有些寂靜,雖說時常會有來串門的村民,但是,比不得圓子幾個。


    錢氏是真心地歡喜,打心底裏的。


    當初看著長大的幾個小子,如今都能來給自己送節禮了。一時間,感慨萬千。


    圓子兄弟幾個輕鬆將馬車上的東西都給搬了下來,圓子在馬車上掛著的袋子裏,取了草料喂老馬。


    “這仍是你娘安排的?”錢氏想也不想地問道。這些年,田慧每年都往楊家村送節禮,那幾個相熟的人家都有,從不會落下誰家。


    村中族老,都會有一份薄禮,不論多少,總是心意。田慧是如此說的,至於旁人如何想,田慧自是不做思量。


    總有人嫌禮薄,卻不會有人嫌禮厚。


    至於族裏的那些個日子艱難的,田慧則是會多稱上三五斤的豬肉,讓這些人家的小孩子,也能好好地過個節兒,嚐嚐肉腥味兒。


    饒是如此,每年也花費不少,因為,楊家村,是個大村子。


    田慧將一切都安排地妥妥的。錢氏聽到圓子詢問舊例,自然是一一道來,半點兒都不曾落下,因為,這些年,都已經成了習慣,就是不用看。也知道這馬車上是啥情況。等到了中秋節那日。南下鎮又會送上好幾頭豬來。


    圓子聽得認真,錢氏自然說得更是詳細。


    “你娘喜歡吃酸辣的,我這不準備了好壇子的酸菜。雖不是菘菜,但是味兒也不差,一會兒記得帶迴去。”錢氏每迴去楊府,都會帶上許多東西。不過大多都是山上出產的,不過田慧婆媳倆卻是極歡喜的。


    圓子一一應了好。


    待得離去時。原本已經卸了空的馬車,又給裝滿了,不拘啥東西,東一把西一籃地裝滿了一輛馬車。


    楊家村自打知道了圓子兄弟三人來了後。就將家裏頭早早地備好地中秋禮都給拿了出來,倒是那些家裏頭不怎麽寬裕的,早就將家裏頭留著賣錢的雞蛋給小心地數了出來。一把兩把,不拘多少。都放在籃子裏,讓圓子給帶了出去。


    就是山上的新鮮的野果子,曬幹的野菇子,盡數都有。


    圓子也還是頭一迴被楊家村村民給包圍著。


    他隻記得小時候,他,他娘,被這些村民給遠遠地圍著,嘴裏說著他聽不懂的話,隻是那時候,他從那些人的嘴眼裏能瞧得出來,這嘴裏吐出來的,定是不是好話。


    是以,圓子對著楊家村的村民,向來離得遠遠的。


    而此時,被拿著籃子的村民給熱情地包圍著,圓子的身子有些不自覺地僵硬。


    “我說,你們是不是應該走遠些,看把人家圓子哥幾個給嚇得,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咱這是來打劫的呢!”春嫂子迴來得晚了一步,落在圈外,大聲喚道。


    春嫂子如今,在楊家村,話也能說得響了,因為閨女將門戶給立了起來。也是因為春嫂子這人行事硬氣,連欠著那麽多的銀子都一直咬著牙還,就憑著如此,村民們自然願意自家婆娘跟著這樣的春嫂子來往。


    光是憑著春嫂子願意替死去的相公將門戶給立了起來這點,人生在世,誰沒個萬一的。


    春嫂子話落,圍著的村婦們就紛紛散了開來,爽利的婦人搶先道:“嚇著咱村子的三個秀才老爺可不好了,秀才老爺,這是我家小子摘的果子,這可是正是酸爽,汁水正多著呢。”


    圓子攤開手掌,握住送到手邊的簍子,有些拘謹地道:“嬸子,你喚我圓子就是了,哪是啥秀才老爺的……”


    錢氏也是去隔壁村子家的獵戶,去買了幾隻野物。如今阿花爹早就已經收山,不再上山去打獵了,自家院門裏,養了十幾隻雞,也盡夠了。


    所以,錢氏直接去的隔壁村子的獵戶的。


    圓子三人,將楊家村轉了好大的一圈,都不曾見過阿花一家子,就是路過阿花家的院子,也是大門緊閉。隻有隔壁的阿花家的大伯家,才聽得到些許動靜。


    “圓子兄弟三個可都是好孩子,都是一個村子的,就別叫秀才老爺啥的,圓子團子阿土便是了……”錢氏生怕叫得重了,三個小子年紀輕輕地,折了福壽。


    楊家村的婦人本就是難得地見著圓子三人,本就是歡喜。自打三人年紀輕輕中了秀才,村裏也建了書院,對讀書人的推崇早就讓他們見著秀才老爺,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之心。


    就是對著楊立冬,也沒有這種推崇。


    那是隻對讀書人的。


    楊家村向來以村裏的那個壩子為界,北邊的日子好些,南邊的則是要困頓許多,就是那口古井也是在北首。南首的村民要吃水用水,都得經過那個壩子來挑水。


    這些年,田慧送的節禮年禮到多都是往南首送的,雖說都是些吃食,也不盡多,卻是得了村民的感激。


    但是卻是無法得到整個楊家村的感激,隻說阿水家便是了。


    接受了楊家村村民的好意,東西也裝了一大馬車。


    阿土提出了要到阿水家去一趟,手裏還拿著每年都一樣的年禮,這些年來,半點兒沒有變化,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錯來。


    這些年,阿土一家子都在康定城,如今也不是自家親爹娘,也不用每個年節都特意趕迴來送禮。自打離了南下鎮,阿土爹與阿土娘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阿土也是隔段日子便會去康定城小住幾日。


    阿土爹如今過得順風順水,偶爾地抽空迴一趟楊家村,卻是會遭到諸多刁難。兩相一比較,阿土爹自然選擇了內心向往地生活。


    自打去年起,若是真從康定城迴不來,便是阿土來送年節禮。


    反正已經隔了房了,誰都不法再講究些啥。


    “我陪你一道兒去!”團子想也不想地開口道,他還記得阿土那年,被打傷了手。


    阿土有些無奈,卻是心裏微暖。“我就是將東西送到就迴來的,你又開始瞎想啥東西。”無力的語氣。


    圓子團子這些年雖說大部分時間都會在軍營裏,不過,每逢過年過節,大多都是會迴來的,若是運氣好,還能早迴來幾日歇歇。若是恰巧被這倆人給碰了正著,不管阿土如何說,圓子兄弟倆都會挑出一人陪著一道兒去。


    大多時候都是團子,隻因為,團子牙尖嘴利,能文能武……


    相比之下,圓子好似就有些“木訥”了。


    所以說,隻是相比之下。


    不等阿土再拒絕,團子已經抱起半匹布藏青色的布料子,率先走著,走了三五步,就迴頭來催促阿土,“趕緊跟上啊……”


    阿土搖著頭,跟圓子打了聲招唿,就跟上了團子,望著那個自己曾經住了十多年的小院兒走去。


    每迴走在這條路上,說是不感觸那還真是騙人的。


    他,當初,隻想憋死他們!


    憋屈!


    隻是現在,卻是不想了,因為,已經無關輕重。


    現在,走在這路上,也隻是這麽多年的感觸,還有輕鬆。跟著團子說說笑笑,就到了這個小院兒門口。


    阿水也已經成了親,娶的是南下鎮的南首的一個村子的姑娘,據說家裏日子過得不錯的,早一年前,就生了個閨女。


    倒也算是好生養,隻是,生的卻是閨女。


    阿水爺爺這一房,世代單傳,生的無不都是兒子。隻除了阿水奶,生了倆兒子,卻是鬧了如此變故。


    還有一個就是阿土娘,也是先生了個閨女,才得了兒子,然後自此無子。


    阿水媳婦,自此得到了全家上下珍視一般的對待。比剛剛嫁進門時,更是優渥了不少。


    頗讓她摸不著頭腦。


    不過,她仍是如此過著,半點兒都不曾驕縱,努力扮演著好媳婦,如此,阿水家人更是寵溺著,有時候,竟是比對這個小奶娃子更好些。


    阿水媳婦先看見了阿土倆人,歡喜地開了院門,朝著院裏大聲地喚道,“奶奶,娘,阿土哥來了……”


    阿水媳婦自打嫁了過來,自然是知道了自家與阿土家原本就是親兄弟,可如今,卻是有些尷尬的。


    阿土家每年都會往自家從年禮,可是自家,卻是不曾半點兒迴禮。


    阿水媳婦有心改善,卻是有些力不從心。隻能憑著自己在自家的地位,試著在麵兒上過得去些。


    阿水娘聽著動靜就出了房門,知道阿土這是來送節禮了,這東西招收,不收就是傻子了。


    不過看著阿水媳婦歡喜的模樣,阿水娘瞪了眼,隻當沒看見。


    眼不見為淨。


    “你爹娘怎麽不來?這兩年愈發沒規矩了,就讓你這麽個小子來送,這眼裏,還有沒有長輩?”阿水娘接過東西,質問道。


    就是連門都不讓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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