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陳夫人往田慧這兒送了不少書,醫書,字帖。


    這幾年,田慧也並不閑著,她不知道除了做大夫,自己還有哪條出路,不過就她那水平,還是要學習!


    前頭幾年災年,田慧就捧著那幾本醫書,翻來覆去地琢磨。不過,她的字絲毫沒有半點兒進展,字帖都給倆小的練了。


    “楊老太爺,我有幾個問題要問段娘子。段娘子,你看哪間屋子方便?”


    楊老太爺點點頭,“小妹,你也跟著一道兒去,也能照顧照顧。”


    段娘子領著田慧去了她的屋子,“慧娘,有啥不對嗎?要避著我爺爺?”


    田慧這就是弄不懂了。


    沉吟了片刻,“你這是喜脈!”


    “啥!”楊小妹驚唿!


    段娘子的唿聲就顯得小了很多。


    楊小妹完勝。


    “你,你不會是弄錯了吧?”段娘子結結巴巴,身子也抑製不住地抖著。


    楊小妹眼疾手快地扶著段娘子,“嫂子,定是慧嫂子弄錯了,你別怕,有我呢!有我在呢!”


    田慧算是看明白了,這楊小妹不貼亂已經是幸事了。


    “已經月餘了……”段娘子一個重心不穩地摔在了椅子上,伸手抱頭。


    楊小妹在一旁護著段娘子,“嫂子,你小心些,慧嫂子都說你有了身子了……”


    這,真的沒關係嗎?


    聽聽楊小妹這話說的,不是應該想想孩子爹是誰嗎?段娘子可是個寡-婦啊……


    段娘子猛地抬頭,雙目赤紅,“不對,不對!我這個月的葵水也來了,今日是第四日了!定是你弄錯了!”


    “這就是我要問你的。你的葵水怎麽樣?”田慧不好當著楊老太爺的麵兒問。


    段娘子還是有些迴不過神來,“不太多……”


    “黯紅?”


    段娘子點頭。


    “葵水量少,色黯紅。腰酸。舌淡紅,苔薄白。脈細滑。你怕是已經自流過了幾迴了吧?”


    段娘子抱頭不說話,整個人縮在椅子裏瑟瑟發抖。


    “慧嫂子,你就別再逼問我嫂子了!”楊小妹攔著不讓問。


    田慧皺著眉頭,“你若是不信的話,就去找別的大夫瞧瞧,已經月餘了,日子也算短了!是個大夫都能把地出來了。”


    “慧娘,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不能,不能接受!怎麽就有了,怎麽就有了……”段娘子不斷地重複著這話,顯然對於她來說打擊不小。


    可惜田慧隻是個大夫。


    “我是大夫,不該說的,我出了院子,我就不會跟旁人說起,這點你放心。大夫也是有職業操守的。


    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你這胎可以確定是先兆流產。若是不養好的話,往後習慣性流產,就真的想懷穩都難了!”


    田慧有時候雖然有些小八卦。但是段娘子這事兒可不是小事,不是拿來八卦的。


    弄不好就會出人命。


    田慧可不想自己身上背條人命。


    她可是很膽小的。


    段娘子小心用手地撫上肚子,低頭噙著淚。


    唉……


    “老爺子還在外頭等著,這事兒可以說不?”


    楊小妹也拿不準主意,求救地望著段娘子。段娘子一心摸著肚子,好似並沒有聽到田慧說的話。


    “慧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段娘子突然冒出一句話,抬頭直直地看著田慧。


    田慧搖頭,這是哪兒跟哪兒。


    “嫁到楊家村來。是我心甘情願的。這麽些年,我日日睜眼就隻知道做豆腐。笑著賣豆腐,迎來送往地。連個說說心裏話的都沒有,幸虧小妹長大了……”


    段娘子似乎想到什麽,曳然而止。


    “走吧,出去吧!”


    段娘子一進屋子,就直挺挺地跪下了。“爺爺,我對不起楊家!”


    楊老太爺急了,連拐杖都忘記拿了,上前就來扶段娘子。“胡說!誰敢這樣子說,我就是豁出了這把老骨頭也要跟她拚命!


    趕緊起來,你身子不好,都是為楊家給累著的,是我們楊家欠了你啊!”


    幸虧,楊老太爺還不糊塗。就是糊塗了也還好,知道護著段娘子。


    這事兒就不會做得太絕了。


    田慧也替段娘子慶幸,這些年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若是讓村子裏的知道了,段娘子有了身子了!段娘子怕是連活路都沒有了吧?


    段娘子也隨著楊老太爺起來,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低頭不語。


    田慧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不是應該走了,隻是氣氛怪詭異的,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要不,我先走了?”田慧詢問地望向楊小妹,楊小妹茫然無措。


    “我孫媳婦咋樣了?要不要開個方子?不開方子就沒事兒了?”


    一個人都不說!


    “沒事兒,就是有了身孕了!”


    田慧故意裝作,“多大點兒事”的語氣,果然,輕輕鬆鬆地說了出來。整個人都清泉石上流了,清清爽爽的。


    呃……


    楊老太爺一頓,“小妹,趕緊去拿熱水來!”


    段娘子也慌了神了,顧不上自己該如何了。“水在鍋裏,再加把火!”衝著跑出去的小妹大喊道。


    又是捏又是灌水的。


    楊老太爺總算是動了動。


    “爺爺,我不會害楊家丟臉的,你放心!這孩子我不要!”段娘子趴在楊老太爺的膝蓋上,悶聲道。


    楊老太爺抬手,摸了摸段娘子的頭頂。“慧娘,你把我孫媳婦的情況跟我說說……”


    聽完,無語。


    田慧識趣地提出了告辭,“若是要留,最好還是吃我的方子,這胎挺危險的……”


    田慧想了想還是說道:“這事兒照理也輪不上我說啥。我就隻是個大夫,我還是那句話,若是這胎不養好。段娘子往後是不大可能再有小孩兒了,就是有。也懷不住!


    至於我這張嘴,你們也放心,我不會往外頭去說的,就是錢嬸子他們我都不會提一個字的。


    我就說是吃壞了東西了,其他的,再多的我也做不了,畢竟我隻是個大夫……”


    楊老太爺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小妹。去送送慧娘吧。”蒼老無力。


    過了幾日,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


    段娘子的婆家人也沒有上門來尋田慧來開方子。


    田慧特意多出去溜達溜達,想湊巧碰上楊小妹,段娘子的婆家人好像集體消失了,對此,田慧也無能為力。


    “慧娘,錢嬸子剛剛找你呢,說是楊柳村的那個學堂已經說好了,咱明日就送他們三個去學堂,不過聽說先生要考校的。”阿土娘來挑水。遇上了正在滿村子閑逛的田慧。


    “真的嗎?早先不是聽說不再招學生了嗎?”田慧聞言,就跟著挑著水的阿土娘往迴走。


    “錢嬸剛剛在尋你呢,還以為你在我家呢。對了。你這幾日這是咋了,咋每日閑的就在水井旁溜達了。這日子是越來越好了,你家的幾畝地也夠幾個小的吃的了,鋪子的租金也夠你們過活了,可比村子裏的好些人都要過得好呢……”


    呃,這是怕她想不開?


    “想啥呢,我好著呢,我還不舍得死呢!就是要死,也不會汙了這口井!”田慧咬牙切齒道。要不是看在阿土娘挑著兩桶滿滿的水的份上,田慧一準過去“大刑伺候”。


    阿土娘怕癢!


    到了錢氏的小院兒。錢氏也正在等著田慧。


    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訓,“你這幾日咋的了。魂不守舍的,這又是在動啥歪腦筋了?”


    錢氏拿著“不省心地”眼神望著田慧,田慧支支吾吾,口不能言。


    “嬸子,快說說學堂的事兒吧,我剛剛聽阿土娘說了一些,咋就願意收學生了呢?是不是還要考校考校的?咱啥時候去見先生呢?”田慧岔開話題。


    錢氏瞪了眼田慧,“你問那麽多,讓我一下子咋說呢!”。


    錢氏又下了力氣地瞪了眼田慧,罵了句,“不省心的”,才開口悠悠地說了起來。


    可見,也真是下了一番力氣去打聽的。


    楊柳村裏的學堂的先生是個秀才,已過不惑之年。


    據說,這個老秀才是打算參加今年的秋闈的,若是考中了,就是舉人了,那就不會在這小小的楊柳村給小娃子當啟蒙的先生了。


    越穿越真,所以,就算是才過了旱災,都有不少家境還算過得去的人家,爭著送自家娃子去學堂。


    這個老秀才適時地放出話來,說是不再收了。


    得到消息的田慧幾人,也無可奈何。


    錢氏聽到了,“啪”地拍了桌子,信誓旦旦地說,這事兒包在她身上。


    想她以前在娘家,也是要風得風的“女子”,這才嫁出去幾十年,村子裏就不買賬了?


    第二日,錢氏就匆匆地帶著三個小子,並田慧一人去了楊柳村。


    楊知通趕的牛車。


    “老大,你先去你姥爺家看看,有啥活兒能幫上做做的,也不知道你姥爺的菜園子有沒有翻好了!”


    楊知故已經好幾日都沒有迴去了,一直在楊柳村幫著做活兒。錢氏估摸著,這菜也應該種下了。


    “嘿,姥爺又不會讓我動他的菜園子……”不過雖是這樣說,楊知通還是趕著牛車去姥爺家了。


    楊柳村的學堂就離村口不遠。


    大隱書院。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口氣不小,田慧自然對這個先生有了更大的期望。


    不管口氣小不小,隻要有本事就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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