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清明後。


    清明前後幾日,都是難得的好天氣。不過,開春以來,就隻下了一迴零星小雨,也總算是勉強將稻子種下了。


    這幾日,連綿陰雨,似是要將前頭的都補迴來。春雨貴如油,楊三叔披著蓑衣,瞅著稻田裏灌滿了水,總算是能鬆上一口氣。田埂上,還有不少老漢,披著蓑衣,來探查水勢。


    小道上的血漬早就已經被衝刷幹淨,隨著雨水不知道流到了哪裏。圓子漸漸地也恢複了正常,不知是不是田慧的錯覺,隻更加沉默了些,更喜粘著她,寸步不離。


    喬五並沒有再在楊家村出現,這讓秦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隻讓田慧小心地藏好匕首,因為,誰都不會知道喬五會不會“卷土重來”。


    夜深了,田慧坐在椅子上,擦拭著匕首,在油燈的照射下,匕首閃著寒光。桌上隨意地丟著一個小布包,有些眼熟,這是田慧那日特意迴房收拾的小布包。


    匕首歸殼。


    田慧這才打開小布包,一包鐵屑!微微怔神。


    圓子抬腿就將被子給蹬了,山上夜裏溫差大,這猛地迴到村子裏住,哥倆一晚上都得蹬上好幾迴被子,田慧總是掛心著,一晚上得起夜好幾迴。


    不得不感慨,有時候,習慣得竟然那麽快。她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原本就是應該在這裏的,隻屬於這裏!屬於圓子團子的,孩子娘!


    田慧給圓子拉了拉被子,小心地將圓子的腳放好,“娘,別怕,我在這兒呢!”圓子猛地坐起來,田慧爬上床,摟著圓子,輕輕地拍著,小聲哄著,“乖,娘在這兒呢,睡吧……”


    圓子這才放鬆了下來,複又睡了迴去。


    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布包收了起來。


    等天放晴,已經是一日後了。


    也幸虧雨停得及時,否則就該都去田裏排水了。


    錢氏是第一個來到秦氏的小院的。


    “慧娘呢,人呢,有沒有怎麽樣!”錢氏踩著水塘跨著進了院子。秦氏的小院,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覺,院子裏,也有不少坑坑窪窪的,天氣好的時候倒是沒啥影響。一到下雨天,可真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當然,這是誇張不少了。


    秦氏手裏頭正做著針線活,自從田慧娘三人來了後,她突然覺得要做的事兒好多。“沒頭沒尾的,你說什麽呢!”


    錢氏一pi股坐下,身後的知事媳婦也跑得氣喘籲籲的。錢氏將弄濕的布鞋甩了甩,“老嫂子,借雙鞋子使使!”


    知事媳婦有些替她婆婆感到臉紅,這得臉皮多厚啊,不等人招唿就坐下不說,還讓人借鞋!“娘,還是我給你迴去拿吧,來迴也方便的!”


    錢氏擺擺手,腆著臉又湊近說了句。“把你的老臉挪開些!”到底還是起來去拿鞋去了。


    “嘿嘿……”錢氏迴頭衝著知事媳婦笑了笑,接過秦氏遞過來的新鞋子。“真合腳,嫂子的鞋底就是納的好,事兒媳婦,以後多來跟你秦嬸子學學!”


    田慧早就聽到了動靜,也給知事媳婦尋了一雙鞋。這鞋都是她跟著秦氏一道兒新做的。


    等到正主出現,錢氏忙起身,拉著田慧上下仔細地打量著,“慧娘,你若是有事,你就說啊,嬸子跟你去拚命去!”


    “別一驚一乍的,都要做奶奶的人了!村子裏是有不好的話了?”秦氏看著錢氏的神色,就知道多半是出事了。


    錢氏這才將楊知雨一大早就來了她家,七拐八拐地說了好些話,大抵就是田慧不守婦道,錢氏被騙了,錢氏白疼了田慧這些日子了。


    錢氏現在是愈發瞧不上楊知雨,養女如母,還真是錯不了,楊知雨越來越朝柯氏靠近了。錢氏也就晾著她,自顧自地做自己的小衣裳,按說知通媳婦也快要到日子了。


    楊知雨得了大消息,本等著錢氏追問,可人家偏偏還沒這個意思,楊知雨可急了。這才說了田慧跟喬五有奸情,有人看著他倆一左一右地從山上下來。


    不知道因著什麽不和,田慧還將人喬五給傷了!一路走去,一路血漬!好不詭異!喬五也親口說了,就是田慧那娘們!定要讓田慧好看!


    這村子的都傳遍了!


    錢氏氣憤地說完了,就輪到田慧說了。等錢氏聽完,“她娘的,不知道哪個嘴碎的!看見了都不出手幫一把,看他以後有什麽好果子吃!”


    秦氏也有些擔心,流言害死人啊。“八成就是春gua婦了,我跟慧娘後來迴去的時候,春gua婦就堵著問東問西的。不過,說不準還有其他的!”


    錢氏罵了一通,繼而就去安慰田慧了,“咱自己做人就好了,別管那些人,你本就跟他們都什麽往來!不跟你來往,還是他們的損失!”


    知事媳婦是楊家村的新媳婦,也很替田慧不值得。“村裏人有啥小病小痛的,找到慧姐,慧姐可從沒收半個銅板的診金,這也太不是人了!”氣鼓鼓的。


    秦氏是孤家寡人一個,隨便知事媳婦怎麽罵,也罵不到她的頭上。錢氏看著知事媳婦氣鼓鼓的樣子,摸了摸鼻子。


    “娘,我不是說咱自己人啊!”


    錢氏對著知事媳婦,總有著自家閨女還沒養成的感覺,“乖啊,娘知道!”不由地放輕了聲音,生怕嚇著知事媳婦,一不小心就哭鼻子了。


    後來又有阿花奶,阿土娘,阿水娘都來了小院兒,幾個婦人一道兒義憤填膺地罵了一通,順帶地又安撫了一番田慧,表明立場,相信田慧。


    村子裏流傳著,田慧被喬五得了手,不堪忍受欺辱,自覺地對不起楊老三,就刺傷了喬五。在田慧想要自盡的時候,喬五救了田慧。還說願意對田慧負責,隻是田慧的倆兒子,喬五卻是不願意撫養,田慧不從,拔刀給喬五又是一刀。


    村子裏還有更不堪的說法,田慧拿著刀逼喬五娶了她,喬五就算是再混,也不願意娶個gua婦,還帶著兩個拖油瓶兒子。一言不合,田慧就狠下殺手,幸虧喬五也是在道上混的,幾下就將人給製服了!不過,因為田慧瘋魔了,喬五憐惜舊**,寧願傷了自己,這才趁著機會擺脫了田慧。


    不過,這些田慧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阿土娘已經聽了好幾個版本的,田慧拔刀記,也不會在田慧麵前說起。


    春嫂子跟楊知雨相見恨晚,雖說楊知雨心裏有些瞧不起春嫂子,不過對田慧這點兒,不妨礙他倆成為好姐妹。


    “春嫂子,我還真沒想到,我家老三居然娶了這麽個媳婦!也幸虧老三在天有靈,托夢給了我娘,這才把人給休了出去,否則楊家的家風,都要被敗壞光了!”


    春嫂子很是捧場地讚了楊家的家風,楊知雨暗唿過癮。


    正如春嫂子讚的,楊知雨“外交”做的不錯,這幾日,楊家村的私底下都在說,楊老三還真是靈驗啊,護得娘三人在山上大半年的,半點兒事兒都沒有。


    知道田慧早晚都是守不住的,早就托夢給柯氏,讓柯氏把人趕了出來。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不過,田慧的“生意”卻是差了好多,已經沒有人找她尋醫問藥了。就是走在村子裏,村裏人也都遠遠地避開了。


    早些時候,那些不相熟的婦人,多半心裏頭嫉妒田慧,倒不是嫉妒田慧做了gua婦,因著田慧能寫會算的,還會治點兒小病小痛的,一人撫養倆兒子,還能置辦下田地。楊家村的婆婆訓媳婦,不少人就用田慧做對比,把媳婦死往腳底下踩。


    那些個媳婦子,見著田慧,能笑得出來也都算是道行高深了。如今,田慧落了難了,起哄地不要太多!


    那些個男人,俏gua婦本就招人稀罕,田慧又跟村子裏的婦人瞧著不太一樣,穿得素淨,有時候還穿著打著補丁的衣裳,總是將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就連倆個兒子,也是如此。又是懂醫的,那可真是不得了啊。村子裏的男的,都想著能跟田慧來次美麗的邂逅。


    如今,還是避著走吧。上有老,下有小,一點兒都不含糊。


    自家婆娘雖然彪悍了點,揍起兒子就往死裏揍,但是對男人的話,還是言聽計從的。拿刀殺雞殺鴨殺鵝,也不敢殺人啊,唉,省心了不少!


    楊家村的,到了後頭,也不願意說起田慧,也不願提起她跟喬五的這般橋段,生怕被田慧聽到了,惱羞成怒,砍到自家門前。


    慎言,惜命!


    至此,田慧雖然說是清靜了不少,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譬如,一大早地,她去水井旁洗衣裳,第一日眾人靜默,自己做自己的,離得田慧不近不遠。第三日,眾人三三兩兩地說話,從不往田慧那兒打眼過,隻當是沒有這個人!三日後,就越來越純熟了,楊家村的人演技精湛,一個大活人,活活被隱身了。


    田慧也沒想過要跟人攀談什麽,隻是被隱身的感覺還是不太好啊……


    不過圓子哥倆還是跟阿土他們一起玩,圓子教阿土認字,阿土帶著圓子他們摘野菜,滿村子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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