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慧娘,昨兒個可是擔心死我了,這往日圓子兄弟總是一早就下山來了,昨兒個卻是沒見個人影。


    阿彌陀佛,總算是見了人了!”錢氏本就住在山腳下,田慧要去村子裏,必會經過錢氏家的。


    想到竹簍裏的那條魚,臉紅了……


    “嬸子,我偷偷跟你說啊,我找到了個賺錢的法子。”田慧將背簍裏的魚給錢氏看看。


    錢氏果然很捧場,“喲,這麽大的魚,還活著的呢,還真是個賺錢的法子呢!”


    對錢氏的捧場,田慧很受用,“嬸子,迴頭我給你也送一條來,給知通媳婦補補身子。這迴兒,這迴兒,我去看阿花娘去,聽圓子說都在床上躺了好幾日了,阿花爹都還在山上……”


    錢氏上下打量地田慧,故意搞得動靜很大,饒是田慧反應再慢,也知道錢氏這是要開始笑話她了。


    “嬸子,我,我,我迴頭就給你送一條來……不,一會兒就送來,家裏還有兩條……”田慧結結巴巴地道。


    田慧並不擅長跟人交際,前世本就是標準的“宅女”,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是以,來了楊家村近一個多月了,也就認得幾戶人家,也隻是跟錢氏稍稍熟些,阿花家也是托了圓子才認得的。


    田慧那副小心翼翼地小模樣兒,錢氏看得直喊稀罕。“嘖嘖,嬸子逗你玩兒呢,我那兒媳婦的娘家就是鎮南麵的,雖說遠了點,不過日子卻比咱這兒好些,這聽說閨女有了身子,隔三差五地就會送點兒魚啊肉啊的來……


    你那點兒就留著賣吧,也能換些銅板,補貼補貼家用!”


    田慧紅著臉應了,直到到了阿花家,臉還是微微有些紅的。


    還沒進院子,就聞到了陣陣藥香,阿花正搖著扇子煎藥呢。


    “要死不活的,一年大半的時間都躺在那兒挺屍,裝,裝,裝了一輩子了還沒完沒了了!天天聞著這味兒,活人都快活不成了!”隔壁院子的趴在牆頭大聲罵著,“我呸,真是晦氣!”


    田慧看著阿花就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扇著扇子。


    “娘,阿花好可憐的,她大伯娘總是趴著牆頭罵人,還把髒水往她家潑!”圓子朝阿花那兒努努嘴,覺得自己雖然沒有爹了,也沒家了,可是還是比阿花幸福多了。


    團子不等打招唿,就自來熟地跑到阿花身邊,“阿花姐,我來幫你吧!你去做別的活兒去!”


    阿花抬頭看見田慧進了院子,忙揚起笑招唿道:“嬸子,你來了啊,快點兒進屋坐。”阿花熟練地招唿著田慧進屋坐會兒,絲毫看不出這還隻是六歲的孩子。


    可比她家的圓子團子懂事多了!


    “你去忙吧,我來看看你娘的,我還給你帶了條魚來,你也知道我家如今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田慧早就知道這個家,阿花爹上山的時候,裏裏外外的都是阿花張羅的。


    圓子將背簍裏的魚遞給阿花,阿花半晌沒接,圓子就將魚放進了灶房裏。“嬸子,這怎麽好意思啊,你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魚給圓子團子補補身子吧……”


    團子神神叨叨地湊近阿花,“我家還有兩條哩……”


    “我去看看你娘去,這還沒入冬呢,怎麽就起不來了?”阿花引著田慧往她娘的屋子裏去。


    田慧從沒進過阿花娘的屋子裏,門窗掩得極嚴實。田慧微微皺了下眉頭,阿花推開門,一股子藥味兒迎麵而來。


    阿花娘正著頭躺在床上,見得門打開了,轉頭看向來頭,忙坐起身子。“慧娘,你來了啊,你看我這屋子裏亂的,阿花怎麽這麽不懂事,把你田嬸帶到屋子裏來,這要是過了病氣了,旁人可得又有的話頭說我了……唉,也都怪我自己不爭氣啊……”


    說著,就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帕子來抹眼淚。


    田慧僵在那兒,不曉得該進還是該退了出去。


    阿花小心地扯了扯田慧的衣角,又趕忙放下。“嬸子,我娘不是說你,她,她沒心的,就是,就是那個性子!你當沒聽見好了,讓你見笑了……”


    田慧低頭看著阿花,阿花的臉上的笑有些僵硬,有些自卑。田慧心疼地摸了摸阿花的腦袋,“嬸子知道,阿花最懂事了!”


    田慧抬腿走到了阿花娘的床邊,阿花娘猶自哭著,根本就沒想著招唿來人。田慧就著阿花端來的凳子坐了下來。


    “阿花娘,你也別難受了有阿花這麽懂事的閨女,還有啥不滿足的,要是我,肯定樂壞了,要是我家的圓子能有阿花一半懂事就好了……”


    阿花娘哭濕了一條帕子,才止住了淚,“有什麽好的,到底是個閨女,我沒你有福氣啊,生了倆個兒子……”


    田慧耐著心思坐下去,阿花不住地給田慧拋眼神,滿滿地都是歉意,田慧微微地搖搖頭。


    “我能有啥個福氣,如今男人也沒了,家也沒有,一個人帶著倆兒子。哪像你,有兒有女的,相公又能幹!”田慧隻想著說點兒好的,想著讓阿花娘能振作些。


    聽到比自己更慘的,會不會有點兒優越感了?


    阿花娘讚同地點點頭,“聽你這麽一說,你還真的比我還不幸!我還有相公賺銀子,你那相公,唉,真不是我說,你還真的是可憐啊……”說著,又為了田慧的不幸掉起了眼淚。


    田慧坐如針氈,我不幸我都沒哭,你咋的就又哭上了啊!還能不能好好地說話啊,這沒說上幾句話,就得哭上一迴。阿花還有好多事兒要做,打了聲招唿就自己去忙去了。


    “阿花娘,你身子虛,這老是哭,怕是身子也受不住啊……”田慧早就知道阿花娘是因著生了阿花的弟弟以後,氣血兩虛,這才一日不如一日的。


    阿花娘點點頭,堪堪止住淚。“我怕是也撐不了幾年了,可憐阿花和她弟弟了,前陣子,婆婆還說要把阿花說個人家,讓她去做童養媳去,免得在家受苦受累的!”


    “童養媳?阿花才六歲,送到別人家去做童養媳!你這做娘的就忍心?我可是聽說,童養媳都是實在是家裏過不下去了,小孩兒實在太多了,無法才送到別人家去的!你可就隻有一兒一女啊!”


    田慧本打算告辭了,聽得阿花娘這樣說,忍不住炸毛了!聽說阿花爹靠著打獵,賺得可是村裏頭的獨一份,隻是因著阿花娘的身子不好,才拖累了整個家。


    阿花娘皺眉看著田慧,“慧娘,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就是那黑心的後娘!早晚都得嫁人,又不用在家受苦,婆婆自然也疼自家孫女的,定是會找個好點兒的人家,雖說不是使奴差婢的,可好歹也是吃穿不愁的!”


    “爹,你迴來啊!”屋外,阿花看見了他爹的身影,就往他爹身上撲!“田嬸子來看娘,還送了條魚來……”


    阿花爹摸著阿花的頭,笑著聽阿花說著這幾日的事兒。


    田慧聽著阿花娘又哭訴了半晌,阿花爹才進了屋來。“圓子娘,你太客氣了,還特意來看阿花她娘!”


    這才是正常人好不好!田慧難掩激動地望著阿花爹,“一個村子裏,我家圓子經常勞煩你家,這來看看阿花娘都是應該的!”


    阿花爹就搓著手,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隻憨憨地笑著站在一旁。


    阿花娘眼睛都快黏在了阿花爹身上,田慧識趣地站起身子,“我去外麵坐坐!”


    “行,他爹剛剛迴來,我這也正有話要跟他爹說呢!”阿花娘笑著逐客。


    田慧起身跟著阿花出去,狠狠地唿出口氣,真是夠窩囊的,有些不厚道的想著,見了男人迴來,就跟個迴光返照似的!


    “嬸子,我娘的性子就那個樣兒,你別往心裏去啊!”阿花情緒有些低落,誰碰到了這樣的娘,都會覺得有些難堪。


    田慧確實是真心喜歡阿花,雖說有些看不上眼阿花娘,可是並不影響阿花,得幸了阿花沒長成她娘那樣!


    “你娘也是病糊塗了,嬸子沒什麽好在意的!倒是你,什麽時候上我家住住去,圓子他們可是盼著你去住幾天呢!”田慧心裏慪的要死,心疼死那條魚了。若是田慧知道屋子裏阿花娘,正說著什麽話,怕是就不止是慪死了,再也不會上門來了。


    “我也想去,可是我娘身子這個樣子,我走不開去!”阿花有些沮喪,畢竟隻是六歲的孩子,也想著能出去玩玩,每日地拘在家裏做活,也會覺得無趣。


    “沒事,圓子他們還得在山上住半年呢,迴頭等你娘好了,再來住!”田慧無法,也隻能寬慰著阿花,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圓子挪著腳步湊近田慧,“娘,剛剛阿花爹說了,若是以後有魚,他替咱去賣!”兩眼發光,好些能見這銀子似的。


    阿花忙不迭地點頭,“我就說嘛,我好像忘記了啥事兒,嘿嘿!我爹要經常去鎮上賣獵物,也是順手的!”


    田慧最受不了別人對她好,“你娘的病不是治不好,隻是你家人怕是不會信我!”


    在圓子的眼裏,他娘是最厲害的!“嗯,我娘會治病!上迴我的那個臉,你不是也瞧見了嗎,兩三天就消腫了,可比楊爺爺厲害多了!”


    阿花若有所思地望著田慧,似是努力地想著這事兒。


    “別瞎說,你娘也就隻是半吊子,怎麽能跟楊大夫比!”田慧嗔怒,不過被自家兒子誇是件很幸福的事兒!


    屋裏,阿花娘又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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