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舒服。”白浪說話的時候聲音裏都夾雜著異常舒坦的抖音。


    在這個沒有女人的世界裏,在這個都是清一色男人的地方,在這個心靈異常貧瘠的境遇裏,所有人想著一切盡可能舒坦的辦法消磨著難捱的服刑日子。隻是有的人舒坦了有的人卻因為別人的舒坦而更加煎熬著。這就是令人難以形象又完全可以理解的一種服刑生活。


    “石寶啊,再給我使勁柔柔肩,對對對,就是這個地方。”白浪的抖音更抖:“好好好,再往中間,對,就是肩骨和脊背連接的縫隙裏,對對對,使勁,使勁,再使勁!”


    現在估計石寶身上已經出汗了了吧,但沒人去理會他,他是完全可以拒絕白浪的,是他自討苦吃,沒人願意替石寶自願做的事情再的罪白浪。在一個監號就是一個家庭。社會上的家庭,你可以有怨言,可以有牢騷,因為有人包容你,在這個家庭不行,你每天都要見麵,每天都在這個很小的屋裏見麵,有些事隻能靠你自己。白浪和石寶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人再摻合他們的事。“石寶啊,一看你就是個熱情的人,以後我就作你的師傅,有啥事你就說。各方麵我都會照顧你的。”石寶手一邊不停地捏著,一邊嘴也特別甜:“謝謝師傅,我家離這遠,也沒有親人,以後也全仰仗師傅了。”


    他們的說話聲很可能打攪了大家睡覺,雖然他們是放底聲音說的。但就是這樣的大的聲音,竟有人還能睡的著,下床緊挨我的北邊的那人已傳出很大的鼾聲:“嗬嚕,卜慈慈,咳咳咳,噗噗噗……”唿嚕聲非常的大,磨牙的聲也非常的大,比電視連續劇《西遊記》裏豬八戒的唿嚕聲大多了。真是“唿”聲憾地,“嚕”震天呀。就是這樣的條件,就是這樣的環境,你也的習慣,今後也得睡覺。


    我對頭的那個那個深度眼鏡也傳出了均勻的唿吸。可能是那個叫白浪的人真的舒坦了,也可能是石寶累了,按摩的聲音暫且告一段落。


    那個叫白浪的人是個激憤殺人犯,和石寶都是一樣的激憤殺人。他就是這個l市區的的人。他是先天性殘疾人,母親生下他,他就沒有左手,隻有半個手掌一樣的東西,有個拇指和小指,但奇異的發育不正常,那兩個指頭小的就像剛生下的嬰兒的手指且不會動,所以他的生活起居和工作所有的動作也隻能交給右手去完成,其實左手有時也能幫他一點忙,就是左手光禿的半個手掌,能幫她就像鉗子一樣夾些物件。


    正是他是殘疾人,所以小時候上學時,常遭到同學們的嘲笑。白浪是個脾氣倔強的人,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就用拳頭進行反擊,因為本身的原因,吃虧的時候較多,就是在一骨碌一骨碌的反擊摔打下,白浪很快體力大增。後來誰再譏笑他,誰就會受到很多的皮肉之苦。再後來沒人再嘲笑他,甚至再不敢向他投來卑劣的眼神,再往後白浪也習慣了沒有左手的生活,各方麵也行動自如。他在家排行老大,後來弟弟上學受人欺負時,也總是他出麵相助,久而久之弟弟就把他當作了保護的靠山。在學校誰招惹了他弟弟都會受到皮肉之苦。


    後來,白浪結婚生子,弟弟也結婚生子。但已經長大的弟弟依然把他當作保護的依靠。


    弟弟沒啥本事,就在l市區統一規定“生肉類商品區”賣生牛肉,但是同行是冤家,另一個和他相鄰的生牛肉攤的攤主總找他的麻煩。那也是一個焦躁的炎熱的上午:


    “大爺,奶奶們;大叔,嬸嬸們;哥哥,姐姐們:停一停,看一看了啊。上等的牛肉了啊。買一塊迴去嚐嚐鮮了啊。保你今天吃了明天還來買了啊。”白浪的弟弟賣力的吆喝。白浪的弟弟個子不是太高人也比較瘦弱,身子骨不如白浪硬朗,也不如白浪有體力,但是因為自己賣的肉貨真價實,所以生意特別好,這引起了別的肉販們的紅眼。


    一天有個40歲的女人走過來,也是個老熟客:“小兄弟,買你多少迴肉了,家裏要過事,這次需要的量較大,看能便宜點嗎?”白浪的弟弟笑著迎客“大姐,你也知道‘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我這價錢雖然高點,但你絕對放心,一等一的好牛肉。”人常說:貨比三家不吃虧。那個女人因為家裏過事,總想找一家能便宜一些的。她有點撴不展的樣子,又到相鄰的牛肉攤問:“我說老板,我想多買些牛肉,你看能便宜些嗎?”這個人一看從白浪弟弟的肉攤過來,就想做成這筆買賣,其實在這裏牛肉的價錢是一樣的。這個賣肉的便靈機一動:“大姐,上等的新鮮的好牛肉,價錢嘛,每斤按一塊一毛錢,你看咋樣?”其實這個大姐每次賣肉都是在白浪的弟弟攤上買,她還是有些猶豫:“大姐,請你放心,我這牛肉不像有的牛肉攤沒摻假,不注水!”他說的時候故意眼睛往白浪的弟弟那個肉攤上撇撇,那意思明人都知道,是說白浪的弟弟肉有水分。白浪的弟弟正為丟掉這位大買主心煩,一聽對方這活,就氣不打一出來:“你說誰呢,誰的肉有水分?你說清楚!”對方以不示弱,反唇相譏:“沒指名道姓說你,你肚裏沒鬼你怕什麽?”那人急著給這位女買主割肉,白浪的弟弟卻不依不饒。眼看對方的生意要黃了。對方就使勁推了白浪的弟弟一把,白浪的弟弟立時倒地,等他起身再次撲向對方時,對方又是用力一推,白浪的弟弟再次倒地。人常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白浪的弟弟想起從小到大保護自己的哥哥。便起來,也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土,放了一句狠話:“你小子有種,你等著!”便直奔離這僅有不到2裏路的哥哥家。


    正好,白浪準備吃飯,光著膀子,坐在院裏,拿個大蒲扇嘴裏哼著小調。正在這時弟弟推門進來:“哥,有人欺負我!”白浪一看弟弟渾身是土就知道咋迴事了。這時就光著膀子找人去理論。誰知對方的塊頭比自己還大,力氣更猛,白浪也沒占到便宜,現在從小就沒吃過虧的白浪,火往上冒,他氣急敗壞地順手拿起了牛肉攤上的那把刀,頓時那個五大三粗的肉販血流如注……


    白浪保護了弟弟,但他卻救不了自己,終因一是魯莽背負了死緩徒刑,雖然已經坐了12年,但是還有好幾年的刑期等著他慢慢去度過。


    這時石寶給白浪按摩完後,一人點了一支煙已經抽完,就各自上床睡覺了。


    就在這時,我的床突然激烈晃動。就像在家裏用篩子篩東西那樣左右晃動,號裏的鐵床長度都是按房間前後距離設計的,三張床擠的死死是,但還是覺得晃動的厲害,是地震?不像是,地震是上下抖,這是左右晃,這麽大的動靜,別人咋不作聲?我正在納悶,就聽見我的下鋪傳來小聲昂昂:“哦……啊……俐……俐,我想你,我愛你!”接著就是“嘭啷!嘭啷!”兩下最大的震動,床便停止了晃動。接著聽見床下那個戴眼鏡的人“呲啦呲啦”取紙擦拭的聲音。


    我也是男人,明白了一切,原來這個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人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在這特定的環境下,沒人嘲笑他,因為今天是他,明天就可能是你。這是一種悲哀,一種犯了罪男人的悲哀。


    但他叫的這個“俐”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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