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看的出神,忽地有人在身後拍我,我迴頭一看,原來是董永。我轉過臉來,他笑得很燦爛:“我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遇見你。”我也張開大嘴笑:“咋了?難道你掐指會算?”“哈哈,哈哈哈!掐指會算的是你,你從看守所到監獄演繹一個又一個神算子的角色,我哪能如你啊。”到了教學樓這裏就到了東邊的頂頭,我們迴拐往南走,這邊最搶眼的就是十三中隊那些服刑人員做的十二生肖的彩燈、掛在路東邊以老鼠開頭,後頭緊跟著的是:黃牛、老虎、赤兔、蛟龍、蟒蛇,在路西邊的是以金馬、銀羊、猷猴、禽雞、天犬、豕豬等一次排開。各個樣子獨特而誇張,那隻老鼠兩隻眼睛骨碌碌轉,前腿使勁前挖,兩隻後腳使力後蹬,就像見人害怕,要挖洞逃跑似的;再看那隻白兔,耳朵搖來晃去,短小的尾巴擺來擺去,就像正在吃喜歡的白菜葉子;那邊的金馬四蹄狂奔氣勢雄壯,好像奔騰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顯示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強勁的鐵蹄,仿佛響著"嗒嗒"的蹄聲。再看那銀羊,它頭上長著兩隻彎曲的小犄角,尖尖的,呈淡黑色,很威武;它的嘴上寬下窄,渾身的白色細毛那麽潔白、柔軟,像搽過油似的發亮;四隻輕巧的小蹄子歡蹦亂跳的;又肥又大的尾巴左右搖晃著。瞧,它那樣兒怪自在哩。在布設彩燈的大道上人頭攢動,多了許多不熟悉的麵孔。董永告訴我:“今天分為兩撥觀燈,現在這一撥是四大隊的。四大隊是直屬隊的犯人。你們十三隊的老犯人主要屬教育課、獄偵科、獄政科的的犯人,我們十中隊主要是生活科的犯人,從事的工種大部分是夥房做飯的,剩下就收我們養豬的、醃鹹菜的一些小工種,再一個就是屬監獄醫院管的犯人,這些犯人大都在社會上從事醫療有關的醫生、醫務人員。” 他這麽一說,我想起剛入監那個白白淨淨,走路扭扭捏捏,胡須幾乎沒有,娘娘腔很濃的那個小白臉醫生,心裏就發毛,身上就起雞皮疙瘩。說的時候,我們已走到南部的終端。在這裏的頂頭是兩隻大小顏色十分相似或相近的虎燈那兩隻老虎頭向著觀燈的有人,前腿靠下,後腿靠上,撅著屁股,搖著尾巴。老虎大大的頭,額頭上的花紋組成一個大大的王字,張著血盆大口, 嘴巴裏長著兩排鋒利的牙齒,龐大的身子,腳上還有鋒利的爪子,皮上的花紋非常美麗,眼睛裏射出威嚴的目光,真是又可怕又威風。更為有趣的是,虎燈後麵是個一直轉動的巍巍高山背景,隨著虎燈老虎的四蹄狂奔和電動背景的有效組合,顯現給人們是十分逼真的猛虎下山。我不由感歎這些犯人的聰明才智,如果他們不是欲望大於了法律,一定能給社會創造更為廣闊的財富和價值。


    看著眼前的虎燈,是我想起在家鄉的最後一個元宵節。?那是在我縣由西向東的府濱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歡歡樂樂的笑聲,團團圓圓的幸福溢滿每個人的臉上,雖然天氣寒冷,但人們喜笑顏開的氣氛融化了整個世界。我和妻子帶著兩個女兒,走在因為擁擠,隻好磨肩擦背融入人流,徜徉於等的海洋。在燈展的入口,五光十色的千萬條彩色閃光燈形同瀑布直瀉而下,加上潺潺流水繞亭台,真真有“疑是銀河落九天”之感。搖頭擺尾的“小赤狗”,昂首挺胸的"大公雞",活潑可愛的"小猴子"……因為女兒看不見,我就把女兒鬧在脖子上。再往前走,前麵也有兩隻老虎燈。 不過這老虎除過從虎的斑紋上和頭上誇張的“王”字上能斷定是老虎外,其他的加上了節日的現代色彩,老虎的嘴是圓的,不時突出紅紅的“舌頭”,舌頭伸出時,上麵有著“吉祥如意”的四個字,老虎見人張嘴就笑,四隻蹄子有手舞足蹈的感覺,就像是大街上的大頭娃娃那樣憨鞠可愛,女兒看著可愛的笨老虎,並伸手摸著老虎的蹄子融入其中。好大一會,女兒都不讓走。我實在沒辦法,就哄女兒:“迴去了爸給你做一個和這一模一樣的老虎。”女兒喜出望外:“真的?爸會做老虎?”“會!”女兒抓住我的耳朵,就像我表揚她那樣:“爸爸好可愛,爸爸好聰明!”女兒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迴來了,我就把這事放在了腦後,過了兩天的一個晚上,可能女兒又想起了那天的觀燈忽然從被窩裏爬出半個身子問我:“爸,你不是給我做老虎嗎?”我忽然想起那天的謊話。趕緊答應:“把這兩天正找做老虎的材料呢。”女兒圍著小腦袋天真的問:“爸爸,做老虎要啥材料?”我順口答道:“一把老虎鉗,還有鐵絲,還有紙。”女兒聽後似有思考:“知道了,爸爸。”到了第二天我下班迴來,女兒出來迎接我:“爸爸,你要的材料我都找到了,你過來看!”我隨女兒進屋,家裏亂七八糟的,女兒把家裏的大小鐵絲都收集到了家裏,把我寫稿件用的稿紙也全拿了出來,還有我在院裏的一個鐵皮車裏,放的很高的老虎鉗,我說的“材料”女兒全部找的齊全。我再出來看,原來女兒是搬了一個杌子和一個小板凳,她先是紮上小板凳,然後爬上了杌子,再鑽進那個鐵皮車的,我看著天真的女兒在無言以對,到現在我都想大人不不能對孩子說謊話的。我看著這些“材料”,想著如何圓滿給孩子把這無中生有的假戲繼續唱下去。這天中午孩子睡著了,我看著孩子天真的模樣,想著對策。然後,我把所有的“材料”換了個地方,藏得嚴嚴實實。然後上班了,迴來女兒就問我:“爸爸,我的老虎呢?”我下車趕緊把車筐裏孩子愛吃的鍋巴等零食拿出來,抱著女兒,假裝十分痛苦的樣子:“還說呢,你睡著了,爸爸就給你做老虎,誰知道把老虎做好了,老虎變成了真老虎,向爸爸張著血盆大口撲來,還是爸爸眼疾手快,趕緊用手中的鉗子打老虎。老虎這才唿嘯著跑了。”說到這,沒想到女兒滿含淚水,緊緊地抱住我的脖子傷心的哭了起來:“我要爸爸,我不要老虎,老虎壞!”在這是一種血濃於水,永遠割舍不斷的血緣親情,這就是人世間一代一代往下傳的骨肉親情。


    今年家鄉的元宵節上的燈展,一定還是人海如潮、人都攢動,每個人一定還是笑逐顏開、歡聲不斷,誰能想到在這個燈如海、花似潮的燈展上沒了我和女兒的笑容,沒了女兒臉上的天真和幸福!女兒


    我正在往事的思緒中:“林峰,燈展到這就沒了。走我的中隊監院坐坐。”董永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心裏祝福我的兩個女兒:女兒,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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