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中午飯開了。還是那個高個子犯人叫各號打飯。在樓上就有撲鼻的香味。聞著就胃口大開。打飯的人迫不及待地提著盆下去打飯去了,生怕晚了被人搶光一樣。我們拿出盆來,擺好放在地下。秦存跑到樓道心急如火地向下張望,就像三天沒吃飯一樣,舌頭不時伸出口來舔舔流出來的涎水。飯打進來了。白菜裏麵是厚厚的肥肉片子,香味直竄鼻子,真是讓人饞涎欲滴。每個犯人都兩眼死死盯著分菜犯人的勺子,第一是怕自己分的少了,第二怕肥肉片子舀到別人的碗裏。慌慌張張的,急急切切的盯著。還沒分完,就聽見那個打飯的高個子喊:“樓上的集訓隊的新犯人,每個號再拿個盆下來添菜!”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過去把剩的饅頭扔掉不讓人吃的壞蛋,也有惻隱之心,今天像換了個人似得。我見飯車上的饅頭筐裏也有好多饅頭,就讓號裏下去兩個人,看是否能順便打些饅頭。


    一會兩個人上來了,興衝衝的,嘴張的老大,快樂的不行。每個號又分到了不少。這時別人的筷子都沒動,秦存早吃完了。等第二次打菜的上來,他上去一下擺了兩個盆,嘴裏還有些沒咽下去的菜,說話也咬詞不清:“我餓,給我多來點!”分飯的怒視了秦存一眼:“都一樣,政府沒因為你肚子大多給你一份,憑啥老想多吃?”這時秦存祈求地看看我。我也不能以副號長的身份總讓他多吃多占。在這裏都是人,都是犯人。都是肚子裏缺油水的比乞丐更苦的窮人,誰都想吃飽,誰都想多吃。就因為餃子他多吃,我隻能含著奪口欲出的涎水,我肚子也餓,也想吃肉。再說我不能拿大家東西為他。我假裝沒看見他。這時秦存就過來,拽我的袖子:“林峰,他們不照顧我,咋辦?”我有些繁亂地看著他。他是又想吃我的那份了。我早上餃子就沒吃幾個,上竄的羊肉味晃得我胃口大開。他現在真像豬八戒,肚子是填不滿的無底洞。我數了數饅頭是六個。兩個人分到一個,多出一個。我也不好總命令別人,再說號長戚中現在也在號裏,我不能老為他亂作主張,我就跟號長說:“戚號長,你看——”我也歎了口氣:“饅頭不行兩人分一個吧,多的一個給了大肚漢秦存!”戚中聽後溜我一眼,不高興:“我知道咋分,要你多話?”說完就吆喝:“饅頭自由組合,兩人一個。”秦存得意地吃了兩個饅頭,就像一直餓極了的豺狼好不容易逮了隻兔子一樣,恨不得一口將其吞下。秦存好像是噎住了,眼睛睜得老大。見他那樣,我趕緊端著我的飯盆和分到的一個半個饅頭跑。他這人誰同情他誰倒黴。急著吃完又要拉我袖子了。


    我在過道裏也是張大口“唿嚕唿嚕”往嘴裏刨,生怕秦存出來要吃我的。我吃完下去洗了飯盆迴來。一見,秦存沒洗碗筷,已經撐得臉朝上躺在了床上,肚子高高鼓起就像吹起來的氣球,真有吹彈可破的感覺。他飽的怕是彎不下腰了,隻有眼睛來迴骨碌骨碌轉。真是的,那會為了嘴享受,現在撐得肚子難受。我看他一時半會起不來了。


    吃完飯,我下去轉了一圈,見老犯人都在忙的做飯。他們小雞尿尿各有所道,有弄下白麵的正在擀麵條,有弄下餃子餡的,忙著包餃子,可能有的飯量小,一頓餃子吃兩頓,真是應了一句話:“吃飽喝足不想家啊。”院裏的爐火依然使勁燃燒,犯人的年味也在吃飽喝足中進行。


    我漫無目的地在院裏轉著,在刊登我的兩塊黑板前一個犯人在上麵細細端詳。


    這人從後身看人高馬大的。我從他身邊走過,他忽然轉過臉來,眼中流露些驚喜:“林峰,你就是林峰?”“是,我是。”我不得不止步,一邊迴答一邊疑惑:他魁梧高大,四方臉上一對大眼,雙眼皮大眼睛裏透著兩道亮光,濃黑的眉毛,寬嘴但嘴唇較薄。細看時他眉毛過於濃黑,就像兩把牛角刀,眉宇間往外冒著惡氣,上下顯露出江湖惡人的氣概。


    他馬上笑著迎上來:“正看你寫的文章呢,喝過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樣啊,認識你很高興。”說著,伸手從褲兜了拿出幾張紙:“介紹一下,我叫曾鵬飛,和你是鄰縣,也算是半個老鄉,在這裏人不親土親啊。”說著,他指指樓道說:“從你的臉上一看你就是忠厚老實的人,卻能寫的好文章。非常羨慕啊。走樓道口說幾句話,順便請教你一個問題。”現在大家不是做飯就是吃飯,都手忙腳亂的,隻有樓道口是個僻靜的地方。我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不好迴絕。到了一樓和二樓的拐角處。他蠻認真的說;“開過年,監獄要對服刑人員進行技術培訓,我有一份詳細的培訓計劃。”“技術培訓?監獄還能學到技術,和外麵職業中專學校、大專、職業技術學校差不多?”我剛來時聽說監獄有技術教員,那是在外麵有技術的犯人擔任的,真沒想到監獄還真來真的,要把一些沒有技術無法生存的人轉變為技術人才?稀奇啊,稀奇!他見我有些不解,把手裏的幾張紙遞給我:“你看,這就是培訓的詳細計劃。”我接過來細看。這份培訓計劃主要是針對監獄的各項勞動工種和社會就業熱門展開的,課程設有:電、氧焊、鑄工、車工、電工、汽修等10多個門類。為達到學以致用的目的,培訓以課堂教學為主的原則,根據個人特長、文化水平和崗位需要進行培訓。我看著培訓計劃,心裏說:我的天呀,沒想到犯了罪的人,在這裏還能學到技術呢,了不起!但我又想這會不會是紙上談兵,牆上畫燒餅呢。這個曾鵬飛接著給我解釋:“監獄為了真正是犯人今後出監能夠就業,監獄和勞動局達成協議,每年都要通過部署發動、摸底排查、編寫資料、重點輔導、集中統考等準備工作,由勞動局組織對參加技術學習的犯人進行技術統考。並對通過等級技術評定的犯人,頒發國家統一承認的技術登記證書。”他還怕我不信,趕緊補充;“去年年底,我們監獄一下子就有300多人拿到拿到技術等級證書哩。”我真的驚奇不已,感慨不已。聽了他的一席話,我對監獄有了更一步的認識和了解。但我轉念一想,這個犯人拿這個材料見我說這些有舍用意呢?我把培訓計劃給他:“好好,老,鄉你讓我看這是啥有意思?我還沒有明確是否留監下隊。你是讓我報門技術課嗎?”這時曾鵬飛笑笑:“老鄉,不是的。我看你黑板上寫的那篇文章了,現在老犯人都在議論你呢。說你的文筆厲害,我是,我是…… ”他說話吞吞吐吐的,不時把閃亮的光頭左歪,又是用手撓脖子,又是用手撓耳朵,這才哼哼唧唧地說;“我是想讓你寫個稿子,以這個事為題材去寫。”我更是不解了,“寫新聞稿,往哪發?我在外麵見報紙上很少發監獄的文章,也有,隻是少。”他說:“不是在社會上的報紙,省監獄有個監獄報。就是犯人寫的稿件在那張報也不好發,全省犯人都想在上麵發呢,我也寫過好多個小稿子,一個也沒發。就是咱監獄裏頭辦的那個《l監獄報》也上不了。”說的時候因為不好意思,他臉有些發紅,所以抓耳撓腮成了習慣性動作。我知曉了他的的意思,但為什麽非要在監獄報上發稿呢。他看出我的心思,又從左褲兜了掏出一張油印的報紙,用手展開,說你看看這就明白了。我的天呀,就上麵那行小字就太讓我吸引、驚喜、甚至若狂!。


    僅那小小的標題足以讓我欣喜若狂,十足的驚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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