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聽不見他的話一樣。


    水果刀在手臂上劃出口子,她感覺不到疼。


    季誠看著她手臂上有鮮紅的血液流出來,他的眼眸更加猩紅,仿佛被她的鮮血侵染了一般。他再一次咆哮,“筱雅,是桃淵一開始破壞了你的幸福。如果不是她,也許你跟季堯已經在一起了。你看她現在那麽幸福,你真的一點都不嫉妒嗎?你就這樣死了,她看了是不是更開心?自己老公的初戀自殺死了,原本季堯對你還有的愧疚都不用補償了。你這樣值得嗎?”


    筱雅的動作楞住了,她呆滯的眸光轉移向季誠。


    季誠繼續低吼,“你不想報仇嗎?你現在是季家的女兒,你可以報仇的。你可以有一萬種方式讓桃淵痛不欲生,這才是人生。自殺是愚蠢的,是膽怯的,是懦弱的,你就算死了,也會背上罵名。我如果是你,我一定會選擇自殺。”


    筱雅手指顫抖,不停的顫抖,最後連水果刀都拿不住了。


    咣當一聲,水果刀掉在地上。


    她的手臂也垂了下來,季誠上前按住她的傷口,幫她止血。他陰冷的聲音,像是蠱惑一般的在她耳畔低喃,“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筱雅任由他包紮著傷口,眼淚如斷線的珍惜一樣落下。原本沒有焦距的眸底漸漸的凝固了一團怨毒,是啊,她就這樣死了,不是太可惜了?


    季誠一直在蠱惑著她,“試著接受這件事,這件事真的不是壞事。”


    筱雅喃喃道,“真的不是壞事?”


    季誠指尖溫柔的擦拭著她的淚水,眸底竟有疼惜和心疼,“不是壞事,真的不是壞事。相信我,相信小誠。不哭了,我的小雅姐姐最漂亮了,這樣哭的不好看了……”


    筱雅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季誠低頭,輕輕的親吻著她的淚水。


    她溫熱而濕鹹的淚水,在他舌尖蕩漾,他微微的揚唇,“以後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小誠!”


    筱雅現在很疲憊,很虛弱,的確是需要一個懷抱。季誠的懷抱,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和安全感。她閉上眼睛,什麽都不願意去想。


    暫時就讓她的思緒放空,她要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辦?


    隻是,在觸及到季誠胸膛裏麵那熟悉的男性氣息時,她敏感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下意識的推開他,後退了幾步。


    身子踉蹌的撞到了衣櫃,發出的聲音,讓她心顫。


    她喃喃的搖頭,驚恐的道,“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小誠,不可以的!”


    季誠逼近她,臉色沉了下來。


    筱雅喃喃的道,“小誠,你忘記那份親子鑒定的內容了嗎?你忘了你也是季家的孩子?”


    季誠的唇角卻揚起詭異而神秘的笑,突然上前將她一把摟在懷中,低聲道,“小雅姐姐,別緊張。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當季誠把心底最深的那個秘密告訴筱雅之後,她楞住了,好半響都迴不過神來。


    季誠再一次將她擁入懷中,雙臂用力的摟緊她。


    筱雅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眸子,驚詫的看著他,“小誠……你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嗎?”這個真相太驚悚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誠眼底閃過一抹不屑的弧度,俊臉上也滿是隱藏不住的鄙夷,“當然是真的,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筱雅下意識的推了他一把,搖頭,“太不可思議了,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到底是怎麽了?”


    季誠淡淡的勾唇,“有那麽吃驚?”


    筱雅點頭,“是啊,很吃驚。”


    窗口的紗幔隨風搖曳,一絲絲涼意在空氣中蔓延中。


    季誠不以為然的勾唇,在沙發上坐下,雙臂攤開在沙發上,微微偏頭,近乎冷血的開口,“我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知道了真相,就試著接受真相。這麽多年,我早已接受了。”


    筱雅臉色蒼白的倒吸了一口氣,“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是管家跟蘇阿姨的兒子……”


    看著季誠一臉的無所謂,她不停的搖頭。


    季誠將她拉過來,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指尖輕輕的刮了刮她的鼻翼,淡淡的道,“這是事實!”


    筱雅看著他,半響問道,“你……怎麽這麽平靜?難道你不難受?你不是季家的孩子,而且蘇阿姨跟管家的私生子,你不難受嗎?”


    季誠不屑的挑眉,“我為什麽要難受?這是一個秘密,這個世界上隻有四個人知道這個秘密。我媽,許言,我,你,你是第四個知道的,也是最後一個。這個秘密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我不難受!”


    筱雅再次倒吸了一口氣,“這個也太不可思議了,誰能想到管家居然會是你的親生父親……現在想起來,管家從小到大的確是對你很好。”


    季誠暗眸中的冷光加劇,臉色一黑,“他就是個愚蠢的家夥,運籌帷幄這麽多年,最後卻把自己搭進牢房去了。他什麽都給不了我。”


    也許是因為突然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是還是季叔叔這樣優秀的爸爸。筱雅聽著這話有些刺耳,她低聲道,“不管怎麽樣,你的身體內都流著他的血。”


    季誠挑眉,“那又怎樣?”


    他見筱雅的情緒平靜點了,低頭覆蓋上她的紅唇。


    筱雅下意識的躲開了,她低聲歎息,“別鬧,我現在很煩。心煩意亂的,我的情緒無法平靜。”


    季誠也不勉強她,眸底的陰暗倏然散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溫柔,“ok,我給你時間讓你冷靜。”


    他離開後,筱雅癱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想要理清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兜兜轉轉這麽一大圈之後,她居然是季向鴻的親生女兒。


    原來,她的親生父親如此的優秀!


    原來,她還有如此高貴的血統!


    原來,她還有如此顯赫的家世!


    難怪從小到頭她見到季向鴻,都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而季向鴻無形中對她也不錯,比如這次出院。季向鴻二話不說,就讓季誠去醫院接她,讓她住在老宅。


    原來,一切都是天注定的。


    季向鴻自己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若是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應該不會放任她被申城那個變態那樣的欺負迫害吧?


    所以,她接下來應該把這個事實告訴季向鴻嗎?


    她應該盡快跟他相認嗎?


    她有一點想不明白的,就是她怎麽會是季向鴻的女兒呢?她的母親明明跟她說,她的親生父親是強暴犯,怎麽會是季向鴻?


    據她所知,季向鴻一生有過三個女人。堯哥哥的生母,還有那個婉婉,之後就是蘇紅阿姨了。


    她小時候,她的母親也經常帶她來季家玩。尤其是在遇到堯哥哥之後,她更是經常纏著母親帶她來季家。


    因此,她的母親跟堯哥哥的母親,還有姑姑三個人關係相處的都挺好的。


    她的母親那時候見到季向鴻,也隻是很禮貌很分寸的打招唿。很顯然,她的母親並不是季向鴻深愛過的婉婉。


    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不是母親親生的?是撿來的?


    可她如果是撿來的,為什麽母親在受到變態那樣折磨的時候,都不說實話?硬是要給自己背上被強暴犯強暴之後還生下女兒的黑鍋?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啊?


    她實在是想不通……


    眼下的事實就是她是季向鴻的女兒,季誠卻不是季向鴻的兒子,所以劇情簡直出現了戲劇性的反轉。


    之前她忍著嘔心,讓季誠碰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季誠腹黑會謀算。


    第二,季誠也是季向鴻的兒子,身上籠罩著平凡人不能及的光環。


    可是,現在他季誠還有什麽?


    季誠告訴她的這個秘密,她是不是可以當成把柄來擺脫季誠的威脅?


    突然,她眼底閃過一抹算計的暗光。


    季誠說的對,她不能這麽隨隨便便的死去。讓她不痛快的人,她都要狠狠的報複迴去。


    桃淵,季誠,她都要還擊迴去!


    季誠打著幫他的幌子,奪走了她的第一次,這筆賬她會討迴來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跟季向鴻相認。


    有了季向鴻女兒的這種身份,以後的日子應該會順風順水的。


    雖然是真的不能跟堯哥哥在一起是真的很遺憾,可是她脫胎換骨了,又重新換了一種身份。這也算是當天對她的一種彌補吧?


    做季向鴻的女兒,怕是一輩子要養尊處優。到最後,還能繼承一筆龐大的遺產。


    對,繼承遺產!


    她想到遺產,就想起之前季誠跟她提到過的遺囑。貌似季向鴻很偏愛堯哥哥,所以遺囑立的很不公平。大部分遺產似乎都給了堯哥哥,這不行。


    既然他們是兄妹,而且她還缺失了這麽多年的父愛,季向鴻就一定要對她進行補償。


    想到這,她當即決定第二天跟季向鴻相認。


    第二天。


    是季向鴻出院的日子,筱雅一大早就起床將自己收拾利落,還化了淡妝。這樣的她,看上去氣色好多了。


    在樓下簡單的吃了早餐就去醫院接季向鴻了。


    她是自己開的季家的車去醫院的,季誠準備跟她一起去的時候,被她不屑的瞪了一眼,“我決定去跟父親相認了。以後,你離我遠點。免得我一不小心,會藏不住你的秘密。”


    季誠脊背一僵,眸底閃過一抹殺氣。


    筱雅這會卻是不怕了,她的態度跟昨天簡直是判若兩人,“怎麽又想殺我?別忘了,父親的遺囑上給你留的財產實在是少之又少。我現在去跟父親相認,他會因為愧疚而多分我一大部分的財產的。到時候,我會可憐可憐你,幫你美言幾句,讓你也多分點。還有,我已經把親子鑒定發到父親的郵箱了,我還告訴父親小誠也知道這件事了。所以,我如果死了,父親會放過你嗎?”


    此時此刻,季誠有一種自己真心喂了狼的感覺,他的眉峰一再的擰緊。真想不到昨天小白鼠一樣的弱女子,今天變成一頭狼了。她眼底算計的暗芒,讓他心寒。


    他雖然也是步步為營,走一步算計一步,可他對她這個女人是真心的好。


    沒想到,昨天剛告訴她這個秘密,今天她就用來威脅他了。


    他勾起唇角,冷笑……


    原本季誠是拉著她的手的,這會筱雅一巴掌將他的手啪開,“季誠……哦……不……許誠,你離我遠點。是做季向鴻的兒子,還是做勞改犯的兒子,取決於你的選擇。”


    說完,她昂首挺胸,傲慢的離去。


    季誠看著她的背影,眸低碾壓過一抹暗色。


    仁愛醫院。


    季向鴻在醫院住了兩天,卻像是度過了兩個世紀一樣。雖然不反感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可讓他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躺在醫院實在是煎熬。尤其是這大過年的,他真是待不住。


    季堯跟桃淵說是要來接他出院的,他想著大過年的,小堯難得休息幾天,應該多陪陪小淵。所以,他拒絕了。


    拒絕的很徹底,隻同意讓筱雅跟季誠兩人來接他出院。


    筱雅手裏拿著米黃色文件袋出現在病房的時候,季向鴻已經麻利的將自己的換洗衣服都收拾好了。


    看見隻有筱雅一個人來,深眸中閃過一抹失望,隨即道,“小誠那個混蛋呢?沒來?又跟那幫狐朋狗友出去花花世界了?”


    筱雅沒說話,隻是心裏想。眼前這個父親有些悲哀,幫別人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並且還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兒子的本性,實在是有些可悲的。


    季向鴻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又道,“算了,大過年的不提那個混蛋了。小雅,你自己開車來的嗎?辛苦你來接我了。”


    筱雅關上病房的門,不說話,隻是一直沉默的看著季向鴻。


    季向鴻提著行李包的手指一僵,看著她,敏感問,“怎麽了?家裏又出事了?”這段時間家裏不斷的出事,他都有心理陰影了。


    筱雅輕輕的搖頭,“沒有,家裏很好。”


    季向鴻眼底的緊張和擔憂都鬆懈了下來,“那是怎麽了?你怎麽好像有點不對勁?”


    筱雅手指顫了顫,手臂很沉重的有些抬不起來。


    季向鴻精銳的眸光射過去,眸光一沉,“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筱雅再也忍不住了,哇啦一聲大哭了起來。


    季向鴻有些慌亂,“怎麽了這是?哭什麽?出什麽事了?”


    筱雅衝上前,撲進他的懷抱當中,緊緊的抱著他,喃喃的叫道,“爸……爸……我不是強暴犯的女兒,我是你的女兒。爸爸,我是你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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