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聞到藥香沒有,我這看湯藥好像燒沸了。”


    灶台上的那碗湯藥已經燒開很久,藥汁沿著碗沿往下滴落,不斷在灶台內掀起白煙,發出嘶嘶聲,幾乎要熄滅灶火,屋內白氣蒸騰。


    老人一直在觀察萊維,之前一直沒有打斷他的思考,此時不得不打斷他的神思,給他一個提醒。


    萊維迴神的很快,幹淨利落的處理好湯藥,收拾完灶台,等湯藥微涼、遞給老人。


    “看來你內心已經有應對的方法了吧!一般胸有成竹才會做的像你那麽幹淨利落。”


    老人接過藥碗,微微吹了一口,藥液的表麵掀起層層漣漪,漣漪之上飄起淡淡的霧氣,如果有人盯著藥碗觀看,伴隨著鼻翼的藥香,心湖也會隨之搖曳。


    沒有等萊維開始迴話,老者笑了笑,


    “這樣交流有點不方便,孩子你叫什麽呢?”


    老人的聲線始終有一種歲月精華的凝練,讓人想迴答他的任何問題,進而追隨他。


    “一般長輩都叫我萊維,您剛才也聽見了,小夥伴們喜歡喊我菜菜。老爺爺,其實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既然想不出辦法,不如先做完眼前的事,畢竟焦慮不能解決問題。”


    萊維沒有受到老人獨特氣質的影響,一貫保持著本色。


    老人蛋黃般的眼瞳中閃出一道金光他內心有了個基本判斷:萊維是個不錯的聖職者苗子,即使瞎了也不能影響他的聖光天賦,而且這種眼盲很特殊,似乎是一種立場封印。


    老人本就不是簡單的人物,他眼中萊維已經是瑰寶級的存在了。


    長久的歲月給老人帶來了許多見識,他覺得這次又可以改變曆史的車輪走向了,隻用輕輕一撥。


    在這之前他還想確認下判斷是否正確。和以前的行為方式不同,他直接告訴了萊維他是誰,


    “孩子,我是崔梵克,你之前的行為我都看在眼裏,非常欣賞!有些問題很是拷問人心,我覺得你有可能迴答的上!我能問問麽?”


    和地獄七大魔王並列的第八大魔王-欺詐之王崔梵克?再不熟悉光明教廷典故的人對這個名字也耳熟能詳。


    雖然之前的曆史一直被掩蓋。但光明先鋒軍正是為了追殺他才來到失落大陸。為了不斷追緝他和他的追隨者,先鋒軍最終建立了光明教廷,傳說光明教廷分裂成現在的新光明教廷和光明教舊廷也有他的影子。


    崔梵克-傳說中惡魔頂尖的存在!


    這麽強大的惡魔會是個馬車撞一下就暈的老頭?老人的表現和說出的內容實在差異太大。


    思前想後,萊維覺得老人是個瘋子。


    這裏是新光明聖教的核心轄區,從聖教勢力外圍來到這裏要經過許多到關卡,層層查驗,不斷巡視,不說大惡魔了,惡魔頭發絲也能拔出來。老人的體力也是個問題。


    萊維是個瞎子,當年街頭總是有人歧視他,有些人常拿他做惡作劇。因此他很珍惜現在的朋友,同樣也非常了解歧視給別人造成的傷害。雖然覺得老人在說瘋話,他沒表現出任何異常,似乎老人真的就是崔梵克。


    “能迴答您的問題是我的榮幸!”


    萊維盤坐在被褥一角,恭謹的答複,看不出任何不耐煩。


    “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複明,但是需要你的朋友們付出不小的代價,你會強製要求他們幫你麽?”


    自稱崔梵克的老人麵無表情,一直觀察著萊維,


    “他們雖然是我的朋友,一直對我很好,我依然無權要求他們幫我。”萊維顯然想過這個問題,不假思索就迴答了。強製要求別人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和那些欺淩別人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崔梵克點點頭,他的神情開始認真起來,體表散發出柔和的光度,


    “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符合心中正義的事情,卻被昔日的戰友和手下認為是邪惡,你會怎麽做?”


    萊維從沒想過這麽高深的問題,,從記事起他直為吃的發愁,偶爾能夠聽到布道就很高大上了,現在碰到這個問題……


    他好好想了會。他想起文森特第一次幫他,熊孩子們因此嘲弄了文森特許久……


    “證明這是正義,如果正義隻能被褻瀆,後來者將不再行此正義。”


    萊維如此迴答。


    草棚的燈是撿來的,燈光不斷閃爍,引得崔梵克體表的光度隨之變得搖曳,時光時暗,崔梵克的麵無表情,臉卻隨著光度時亮時暗,起氛詭異起來。


    “如果一名戰友因為非正義的理由陷害了你,你被認為邪惡,你所有的夥伴都背棄了你,而他獲得了本該屬於你的一切,卻延續了你所有的正義,你會怎麽處理?”


    崔梵克開始了下個問題。


    “證明你的正義,一切正義都是能夠一直暴露於陽光之下的,而虛偽的私心不能。”


    身為一個瞎子,萊維見過很多偽善,一個爵士曾經當著眾人的麵提出收養他,轉手又把萊維扔出莊園,告訴人們他死了,如果萊維不警覺,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崔梵克的神情晦澀難明,伸手點了點燈芯,燈光穩定了下來,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此事發生的時間久遠,一切真相泯滅,你已經成為罪惡的化身,你還能堅持正義麽?”


    萊維想了想從前做的一切,他救起老人時好像沒有權衡過什麽得失,


    “正義是我輩本能,在談論堅持時,已經不是純粹的正義了。”


    室內光影一陣閃爍,燈芯隨後發出柔和的光線,照的崔梵克全身光明湧動。


    老人笑了起來,隨手從身下的草墊中抽出一根幹草,環成一個草環,套在萊維的右手腕上,金黃色的草環映照著燈光,顯得頗為高貴。


    “孩子,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崔梵克撚息了燈光,隨著燈光的熄滅,萊維應光而倒,發出了唿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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