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範曼青走了出來張望,然後又落寞的走了迴去,他忍不住想,她是在看什麽?等什麽?


    是在等他嗎?


    那一天在戶政事務所辦好了手續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麵,他甚至沒有勇氣再去她的咖啡店,他想念那咖啡香,卻更加想念她……


    「先生,你每天晚上都在我們快要關門時才來影印東西,」老板抗議了。「你能不能早一點來?」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了。


    「對不起。」齊威達致歉。


    老板瞄了一眼影印的東西。「這些不過就是一些藝術史的東西,你可以一次拿來,我影印好全部再給你。」


    他隻是笑笑。


    「一天一些的印,你不會覺得麻煩嗎?」


    「不會。」站在窗邊的齊威達一臉的篤定、淡然。「一點也不麻煩。」


    老板望著他,突然會意過來,這個男人總是在同一個時間來,站在同一個位置,總是那一抹耐人尋味的表情。


    影印東西?借口吧。


    「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老板眉毛一揚。


    齊威達笑而不答,是的,他的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範曼青不是第一次到齊威達的畫廊,之前來時她還是他的老婆,但現在……她就隻是一個顧客,既然他不再出現,就由她再出現在他的麵前,她想要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接待小姐很客氣的招唿著她,知道她的來意後,按了內線電話通知齊威達,這令她有點尷尬,因為她再也不能大大方方進他的辦公室了。


    就在這時,齊威達出現了。


    他還是那副衣冠楚楚、紳士又帶點雅痞的模樣,頭發似乎該剪了,有點過長,但藝術氣息更加濃厚,不知道的人說不定會以為他是畫家,而非畫商或是藝品經理人,同時他那能夠吸引女性的氣質更加濃烈。


    範曼青的心揪著,這男人本來是她的老公,她的!可是她讓他走了。


    齊威達覺得她的身上少了一種神采,之前的她有一種閃亮、積極、耀眼的女強人光芒,現在她似乎內斂、壓抑不少。


    「曼青。」她都主動上門來了,他當然要好好招待。


    「威達。」不做夫妻,他們還是可以當朋友,本來他們在假結婚之前,就是談得來、處得來,就像是多年老友的關係。


    「都好吧?」他關心,但保持著一種距離。


    「很好,你呢?」範曼青逞強的說。


    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好,離婚之後,她的一顆心不再踏實、安定,她發現自己的精神有時會恍忽、注意力不能集中,根本無法把心放在店務上。視線總是盯著店裏那扇大門,想象著下一個走進來的人會不會是他。


    「老樣子。」齊威達一派的自在模樣。


    「老樣子?」範曼青忍不住問:「你現在不喝咖啡了嗎?還是不到lin lin喝而已?」


    她問了。


    她在乎!


    齊威達扯動了嘴角,淡淡的一個笑容。「接待小姐出門買咖啡時會幫我帶上一杯,所以我就不用出門了。」


    這是借口。


    但是範曼青沒有拆穿,很多事是不能講開的,講開的話,反而沒有任何轉圜的空間。


    「別擔心,隨時歡迎你……來喝咖啡。」本來是要用「迴來」,但是她省略掉了一個字。


    「沒問題。」他客氣的道:「有需要時我就過去。」


    「咖啡。」她強調,她覺得他的話有點「曖昧」。


    「咖啡。」他指的就是這個。


    但是不知怎的,他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有一種想法浮現在他們的腦中,趕緊別開臉。


    他們想到的是同一件事,酒後亂性的那一夜。


    範曼青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她可不是專程要來找他敘舊或是按捺不住自己想他的心情,她有事。


    「又有一家連鎖店要開幕,我是來挑畫的,錢畢竟要給自己人賺。」這是她出現的理由,非常的冠冕堂皇。


    「我送。」他也大方迴應。


    「不要送,打個折扣就很0k了。」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在做事業的。


    「這家店開在哪裏?」


    「內湖。」


    「你的事業真是蒸蒸日上。」齊威達讚許又佩服。「我幫你挑一幅比較清新的畫。」


    「好。」這方麵他是專家,她不會和他爭論,就像開咖啡店,她就是老大了。


    「你要幫我送過去,還是我今天就可以帶走?」


    「如果你不忙,那我把畫包裝一下,我可以讓你現在就帶走。」他很平常的口吻。


    他難道不想再多見她一次?範曼青忍不住想。


    明明他可以說幫忙把畫送去,這樣他們就可以再見到對方一次,以前就是這樣,她來挑好了畫,或者是他幫她選好了,他再為了她特別把畫送過去。


    他不想再多見到她?


    這真的令範曼青覺得有「受傷」的感覺,那一年的點點滴滴,不時的會出現在她的腦中提醒她,他對她那麽體貼、照顧,他們在最後那一晚還發生了關係,可是現在的他卻有些冷淡。


    「我沒有那麽急迫,或者你過兩天再送去……」她試著用笑臉和積極的語氣。


    「我可以給你那家新店的地址。」


    「過兩天我要去香港,有個拍賣會。」他告訴她。


    「喔,會去很久嗎?」她脫口而出,心中很在意。


    「三天。」


    「還好嘛!」他還去過兩個星期的,是在紐約的拍賣會,那時他天天從紐約打迴來台灣問她好不好,那時她還是他的妻子,現在……真的是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什麽都不是了。


    「所以……」他一副她今天是否要把畫帶走的表情。「你怎麽決定?」


    但是範曼青都還來不及說話,畫廊的門就被推開,一個長發及腰的靈秀女人一見到了齊威達,馬上興奮的走了過去。


    「吃什麽?」鄒妮妮今天特別的高興。「不用再報備了吧?」


    她並不知道齊威達已經離婚,她的意思隻是像這種小事就不用次次向老婆報備,他老婆一定是0k的啦!


    但範曼青卻誤會了。


    在齊威達可以做任何的反應之前,她馬上轉身,快步推開了畫廊的門,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曼青!」齊威達叫著,但是並沒有追出去。


    「我說錯了什麽嗎?」鄒妮妮一臉無辜的表情,她隻是開心自己又賣出了一幅畫,太高興而已。「那是誰啊?」


    「我的前妻。」他無奈的說。


    「前妻?!」鄒妮妮錯愕的說:「你離婚了?!」


    「離了。」齊威達麵無表情的道。


    「不會吧?」鄒妮妮誇張的吐吐舌。「你的結婚和離婚都充滿了戲劇性,一點跡象都沒有,就說你結了婚,然後又是一點跡象都沒有,你已經恢複了單身,齊威達,你令人瞠目結舌喔!」


    她說了這麽多,齊威達卻沒聽進半句,他滿腦子都在想——


    範曼青生氣了嗎?


    她生鄒妮妮的氣?


    如果答案是yes,這算是好事吧?!齊威達沉思著,至少這表示她是在意他,無法把他從她心中連根拔除,她……吃醋了嗎?


    齊威達找了鄧則翰作陪,就算離了婚,他也不要落人口實。鄒妮妮想要慶祝自己的畫作又賣出,很好,他就找仰慕她的人來,這樣如果有一天要算舊帳,他也有吵架的本錢。


    鄧則翰是做電子業的,有錢,也懂得欣賞美的東西,不管是畫作或是古董、收藏品,他都有涉獵,他特別喜歡像鄒妮妮這種氣質空靈的美女,偏偏她都把他當是那種市儈、沒有品味的生意人,叫他即使想要示好,也不知該從哪裏著手。


    齊威達當然知道鄧則翰的心意,照理說一個新畫家,她的畫作不可能有那麽好的價錢,但是鄧則翰願意買,變成了有行有市,鄒妮妮靠著一幅一幅賣給鄧則翰的畫來維持生活,他算是養她的人,也是她的衣食父母,但她偏偏對他不假辭色。


    今晚的飯局是齊威達邀的,吃頂級的日本料理,小巧但雅致的包廂,鮮美、獨特的生魚片和壽司,那種口齒留香,吃到食物最原始滋味的那種滿足感,花多一些錢也值得。


    隻是齊威達整場看起來都若有所思。


    趁著鄒妮妮去上洗手間,一直盤腿而坐的鄧則翰換了個比較豪邁的坐姿,他是那種粗獷、直來直往的男人,嗓門大、做事幹脆,和齊威達正好是兩種完全不同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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