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起三落才是人生,何況是底蘊深厚,不知藏了多少底牌的劍道大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講的就是這道理。


    燕然山中,有大小劍宗幾百家,各自傳承至今,見識不少死灰複燃之事。


    但講真,這事的確很有難度,尤其是開天劍宗這種,敗落年頭已久,各種利益瓜葛,都已經被分食一空,現在想重新立起牌子,要別人把吃進肚子裏的,再還迴去?哪有這種好事。


    更別說,一個時代一種格局,當年的開天劍宗,可是燕然山中十劍宗之一,劍主會中都有一席之地。


    按照燕然山的規矩,如果開天劍宗真的重開山門,就要給他們一個劍主會的位置。


    而劍主會成員限定,隻有十劍宗才有資格跨入門檻,誰願意看到,開天劍宗跳出來攪風攪雨?


    但麻煩之外,並不意味著就沒好處,比如開天劍宗的山門遺址,盡管被探查了很多年,依舊有一些重要區域,仍處於封閉狀態。


    如果山門重開失敗,開天劍宗最後的底蘊,也足夠他們吃的滿嘴流油。可話又說迴來,沒有金剛鑽誰願攬瓷器活?既然敢重新立起開天劍宗的牌子,肯定是有些底氣。


    第一個上去,拔得頭籌但未必就能,占太大便宜,萬一不小心折在那,丟麵子是小,說不定就成了人家的踏腳石。


    所幸,燕然山中對開天劍宗重開山門之事最上心、最忌憚,也是最不願看到的另有其人。


    他們隻需要耐著性子,安穩的等一等,再看一看。


    如果是軟柿子,那就“嗬嗬嗬”,是鐵板的話,換個麵孔“哈哈哈”又有何難?


    劍修也是人!


    ……


    開天劍宗遺址,絲絲劍意升騰,早就破損殆盡的宗門劍陣,居然有死灰複燃跡象。


    這一切無疑表明,人家並非胡言亂語吹大氣,而是貨真價實的開天劍宗門人,今日昭告燕然山,他們又迴來了。


    無主的遺跡,突然就成了別人家後院,滿心興奮正在其中探索機緣的修行者們,心頭不爽可想而知。


    但不爽歸不爽,傻-逼終歸很罕見,且不說他們這些外人,沒有在燕然山當出頭鳥的資格。


    就剛才那道聲音,覆蓋範圍之廣,且中氣十足,便足以表明,喊話之人的修為,說一句高深莫測,強悍無匹絕不過分。跟這麽一位,未知大佬為敵,是活膩歪了嗎?


    大家都不是傻-逼,卻又無比迫切的,希望有這麽一位傻-逼站出來,試一試開天劍宗的火候。


    就在這這種,矛盾又糾結的內心情緒中,開天劍宗遺跡中的修行者們,潮水般快速退走。


    當然,這並不能證明,所有人都畏懼開天劍宗。


    比如眼前這位,身邊跟著一名美婢,還有個糟老頭子的年輕劍修。之所以一眼,就看出這位是劍修,因為人家身後就背著一把劍,不僅如此還有絲絲縷縷劍意,縈繞周身盤旋遊走。


    “這次真是來巧了,遇到一樁趣事。”年輕劍修笑眯眯開口,神情之間從容至極。


    婢女微笑,“公子洪福齊天,處處皆是機緣。”


    年輕劍修伸手,摸了一把她白淨細膩的麵龐,“本公子就喜歡,你說話的實誠勁。”


    糟老頭子倒沒有髒兮兮,隻是不修邊幅,給人一種潦倒感覺,“開天劍宗源遠流長,為免意外,今日之事公子還是多看少動。”


    年輕劍修點頭,“放心吧,本公子又不傻,當然不會給人做棋子。”他伸個懶腰,將手伸了出去。


    糟老頭子麵無表情抬頭。


    婢女主動迎上前,胸前微挺。


    年輕劍修舒服的歎口氣,隻覺溫暖如春。


    ……


    秦宇挑眉,看了一眼旁邊的肉肉,“這就完了?”


    燕然山這地方的人,未免太聽話,說讓走就一個個的,走的幹脆利落頭也不迴。


    不都說,中荒神州的劍修,都是一群性情桀驁,殺伐果斷的蠻橫角色?不像啊!


    肉肉嗤笑一聲,“想啥呢,世上哪有這種好事。”她迴頭看過來,“作為護道人,喊了之前一嗓子,我的事就算是辦完了,接下來就該你登場。”


    秦宇大驚失色。


    肉肉冷笑,“少在這裝腔作勢,你早該有心理準備了,既然是開天劍宗的承宗人,重開山門這事當然你是主力。”


    秦宇抬手搓了把臉,“你這個護道人,的確以假亂真,但我這個承宗人,如今連把劍都沒有,未免有些太可笑吧?”


    肉肉“哼”了一聲,“就知道你肯定有事,不過劍還沒好呢,你現在也用不到。”


    秦宇挑眉。


    肉肉-道:“先蹦出來的,都是一些小嘍嘍,如果連這些人都解決不掉,你還屁的承宗人,我早點帶你跑路算了,免得接下來丟人現眼不說,還白白在這浪費時間。”


    秦宇臉色沉重,“你意思是說,真正的**煩還沒來?”


    “當然!”肉肉一臉幸災樂禍,“你真以為,承宗人的名頭好接?借了人家的名,又得了人家山門,就得背負起相應的責任。”


    秦宇深吸口氣,麵露沉吟。


    肉肉眯眼,“你該不會,在想著勸我走吧?”


    “咳!”秦宇神色平靜,一臉泰然,“說的哪裏話,我怎麽會這麽想,隻是覺得咱們大費周折,冒這些風險有些莫名其妙啊。”


    肉肉冷笑幾聲,“計劃已經訂好了,在確定失敗之前,隻能繼續下去。至於什麽時候算是失敗,我說了算。”


    “我勸你,有這份閑心思,不如臨陣磨磨劍,你如今好歹是開天劍宗的承宗人……雖然手裏沒有劍,也必須拿出一點劍道手段,不然戲怎麽演?”


    秦宇覺得自己太難了!


    ……


    燕然山中,第一個吃螃蟹的來了。


    衣衫飄搖,風姿卓然,一眼看過去,腦海便自動浮現出“劍仙”二字。


    賣相的確不俗。


    而這位劍修,絕對有足夠的理由,對開天劍宗動手。


    人家祖上,被開天劍宗欺負過,還被打死了不少人。如今你們開天劍宗,想在燕然山中重開山門,我過來落井下石阻攔,這有錯嗎?


    有立場,有理由,完美!


    周天劍宗的這個人選,選的是真好。


    沒錯,大部分外來修行者們,還在迷惑不解,或沉浸在馬上有熱鬧看的激動心情時,燕然山的本地劍修,已經品出了味道。


    不是因為,他們都認識眼前的劍修,也不是掌握了什麽證據。


    有些事,自由心證就可以,便比如之前牛鼎天悍然出手,殺光了長山域舒家上下。


    除了人證之外,他拿得出別的證據嗎?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殺了,而且殺的沒錯。


    “開天劍宗妄圖重開山門,我王誠絕不答應!”


    低喝之聲,配合手中長劍轟鳴,當真氣勢驚人。


    遠觀這一幕的修行者們,眼神微微亮起,來人夠份量才有意思,弱雞有多遠死多遠。


    然後,他們眼睜睜看著,持劍王誠大步走進開天劍宗山門,之後……就沒了之後。


    毫無動靜,更沒丁點氣息傳出,向來以殺伐威力驚人,動手便是驚天動地著稱的劍修,廝殺起來絕不可能,會是這種兩眼相看無語凝噎的安靜。


    肯定出事了。


    一刻鍾過去,王誠沒有出來,開天劍宗的山門遺跡,依舊與最初一般安靜無聲。


    結果不言而喻。


    一道道落在,開天劍宗山門的眼神,露出沉凝之意。


    雖說,王誠隻是燕然山中,一個排不上名號的劍修,可能夠悄無聲息就把他解決掉,也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很多人,想到了開天劍宗當年,最厲害的手段,臉色越發肅然。若當真如他們所想,今日卷土重來,重開山門的開天劍宗,就真的非常不好惹。


    一個王誠倒下了,還有第二個李誠、第三個孫誠、第四個馬誠……開天劍宗發出宣言的第二天,殺入山門的人源源不斷。


    但無一例外,隻要進去了,就再沒出來。


    而且,都跟第一個王誠一樣,如石沉大海,似水落泥沙,悄無聲息沒有半點動靜。


    可問題是,隨著時間不斷流逝,出手劍修的實力,也變得越來越強,結局卻都一樣……這就真有點嚇人了!


    燕然山中,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重開山門的劍宗,要在三日內恢複,對山門的掌控權利,才算是初步站穩腳跟。


    最直觀的表現,當然是驅逐幹淨,所有踏入山門的外人。


    所以,之前肉肉宣言時,給出了三日期限,不是她耐心好,而是規矩就這麽個規矩。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不斷有人,在這三日之內,闖入開天劍宗的山門。


    雖說直至此刻,開天劍宗都穩如泰山,似深淵流淌無聲,將所有闖入之人吞噬,表現出非同一般實力。


    但事實上,無論外來人還是本地劍修,此時都很清楚,真正的強者還未出手。如今頂多就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試探,試圖通過這些舉動,摸清楚開天劍宗的實力。


    但接二連三的悄無聲息“消失”,這個目標顯然已經落空,而且再繼續下去,反而會幫開天劍宗,悄無聲息積聚聲勢。


    所以,明眼人都知道,這種局麵不可能繼續下去,很快就會出現變化。


    第三日。


    夜色中的安寧,隨著九日升空,一道劍鳴響起被打破。


    咻——


    劍光斂去,露出一道挺拔身影,他年歲不大卻鬢角斑白,一條袖子空蕩蕩的隨風飄搖,居然斷掉了一條手臂。可如今,隨著此人現身,卻沒有任何人,膽敢小覷半點。


    外來人品味一身劍意暗暗心驚。


    燕然山的劍修,則是隻需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之人。


    “張下山!”


    驚唿接連響起,似乎非常驚訝,會在這裏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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