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借白芷一口鮮血,降臨至此的蒙山大巫,不知本性就如此實在,還是察覺到了肉肉心情糟糕,聞言沒丁點猶豫,伸手沒入自己胸膛,取出來一顆“嘭”“嘭”跳動著的心髒。


    當然,這心髒不是他的,想來這世上也沒有為了感謝別人,就殺掉自己的奇葩存在。可它也是一顆大巫之心,隻有這樣才可能,在被掏出無數年後,依舊保持跳動,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


    “這顆心髒,來自我蠻族早年,一位戰死海上的大巫。必要時刻,閣下將它吞下,燃燒這顆大巫之心,應足夠讓您在短時間內,恢複巔峰時期力量,而不必擔心會對自己造成太大損耗。”


    蒙山大巫語態恭敬,“與閣下大恩相比,蠻族今日的報酬,實在微不足道,請您不要惱怒。”


    肉肉伸手一招,大巫心髒落入手中,眼神微微一亮,下意識舔了舔嘴角,翻手收起眼神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不就是擔心,你家蠻皇再出事,給我這顆大巫之心,是讓我更好的,為你家蠻皇陛下保駕護航!”


    蒙山大巫躬身,“閣下目光如炬,些許卑微心思,瞞不過您的雙眼。”他深吸口氣,“我族蠻皇陛下,就請您多費心了。”


    肉肉冷笑,“不用拍馬屁,我收下是因為我願意,跟你沒一毛錢關係。“略微停頓,道:“既然都來了,不見一麵?”


    蒙山大巫有些心動,略微沉吟搖頭,“還是不見了,免得氣機牽引,為陛下惹來麻煩。”


    “算你想的周到。”肉肉看了他一眼,“還有別的事?”


    蒙山大巫道:“是。第一件事,關於蠻皇陛下的香火大道,既然陛下已經跨入其中,我可以暗中布置,提前為陛下收集香火,而這對陛下修行,也會有一些幫助。”


    肉肉搖頭,“不行,至少現在不行,蠻族的香火之力,秦宇不能沾染,否則身份就會暴露。”她看過來一眼,眼眸深深,“你太小瞧了中荒那座樓,就算它隻是個空架子,但別忘了在樓上麵,還有一座白玉京。蠻族氣運本就不斷消散,一時間他們或許察覺不到,但若香火出現異動,肯定會被鎖定。”


    蒙山大巫心頭微凜,深吸口氣拱手,“閣下說的對,是我大意了,族內香火我暫時收集,等待時機再交給陛下。第二件事,早年我蠻部中,有一大巫犯下大罪,被認定是悖逆之人,經審判被巫族祖庭褫奪身份,就此下落不明。”


    說到這裏,蒙山大巫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但現如今,事實證明他並沒有錯,反倒是當年那些巫族前輩,犯下了大錯。不久前,這位失去名分的大巫,突然傳信給我,要重新歸返祖庭,拿迴被褫奪的身份……”


    肉肉嘴角勾了一下,嘲弄毫不遮掩,“巫族祖庭的老家夥們,不願意低頭認錯?也對,他們那群人,本就是又老又臭,嘴巴硬的很,讓他們低頭比殺了他們更加難受。”


    蒙山大巫心頭微凜,他發現眼前這位神秘閣下,對蠻族的了解很深,看似尋常一句話中流露出的意味,便足夠讓人深思。


    肉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弧度更大,“很多年前,我吃過一位蠻族大巫,他跟我做了交易,事後卻想反悔,世上哪有這種道理。所以,對你們蠻族的事,我知道的確不少。”


    蒙山大巫臉色一變,他相信肉肉沒說謊,心思快速轉動,很快就翻查到了蠻族古老典籍中,記載的關於某位大巫,某日毫無預兆暴斃之事。所謂暴斃,隻是對外的說法,事實情況是,那位大巫突兀消失了,就在他自己的修煉密室中。


    在他失蹤後,蠻族調查取證,在這位大巫的個人筆記中,隱約找到一些脈絡痕跡。似乎很多年前,這位大巫為突破境界,曾經跟這世間,一位極其古老、神秘的存在達成過交易。


    此事,涉及蠻族一位大巫的顏麵,甚至很可能會引發,蠻族內部的某種震蕩不穩——畢竟,大巫境界遙不可及,若與某位存在交易,便有可能晉升,哪怕明知後患無窮,想來也會有很多被困於原地,苦苦無法突破境界的蠻人,願意冒險一搏!


    關於此事,被封印成為絕密,至今不曾解封,隻有蠻族大巫才有資格翻閱內容,並需要立下蠻族血脈誓言,絕不嚐試與這位神秘存在進行交易。


    肉肉端起茶杯,隨意喝了兩口,不理麵前臉色陰晴不定的蒙山大巫,眉眼間一片平靜。


    唿——


    蒙山大巫長出口氣,躬身行禮,“既然是違背交易,付出代價理所應當。”他略微猶豫,苦笑道:“但關於此事,還請閣下不要再告知其他蠻族,免得橫生事端。”


    肉肉挑眉,“他那一脈還有後人?”


    蒙山大巫深吸口氣,沉聲道:“現如今,執掌蠻族祖庭的大巫,正是那一脈嫡係血脈,對當年大巫離奇失蹤之事,一直都在暗中調查。”


    肉肉舔了舔嘴角,“是嗎……這倒是意外之喜了。”她揮了揮手,“你迴去告訴那個倒黴蛋,我答應了,日後會帶幫他走一趟祖庭。”


    蒙山大巫苦笑,“閣下……我現在倒是有些後悔,將此事告訴你了。”


    肉肉麵無表情,“晚了。”她依稀記得,當年簽訂的是血脈契約,也就是說他那一脈後輩,都算是她的奴隸?


    嗯,這就是像是,自家菜地裏突然冒出來的蘿卜。


    真·意外之喜!


    蒙山大巫苦笑更甚,看著肉肉臉色,心想蠻皇陛下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眼前這位亂來吧?畢竟那可是蠻族祖庭,真出了事,肯定是要鬧翻天!


    深吸口氣,他拱手行禮,“閣下,蒙山告辭。”


    肉肉挑眉,“這就走了?不仔細想想,還有什麽事沒說?”


    蒙山大巫搖頭,“白芷現如今,既然是閣下的婢女,那她是生是死,就隻看閣下心意,我不會多做幹涉。”


    唰——


    他身影消失不見。


    看著蒙山大巫消失之處,肉肉抬手揉了揉眉心,倒是個知道進退,懂得分寸的人。


    如果仗著給了她一顆大巫心髒,又說了幾句奉承好話,就敢提出要求……哼哼,她答應是肯定會答應,但具體怎麽做,就得看心情了。


    白芷這女人,蠢是蠢了點,但命還算不錯,那就再繼續留一段時間。


    肉肉抬頭,看了一眼麵前虛空,突然冷笑一聲。


    ……


    民老爺擦了擦額頭冷汗,起身拱手表示歉意,等坐下來露出一臉委屈,心想這是我家啊。你們就這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主人的半點心情?


    不過,剛才降臨那一位,真的是很強……嗯,當然了,跟他比肯定還差點,但跟老廚子拚命的話,估計就是五五開。


    是那位夫人,有意找來的幫手,給他們施壓?


    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對方不該是來去匆匆。至少也要呆幾天,等到事情塵埃落定。


    民老爺撓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涼茶落腹心頭反而更加煩躁,總覺得這位夫人,行事實在太過詭異,讓人把握不到深淺。


    比如狗剩,那位自認做狗的李家三代子弟,明明是她送過來的,到了後卻不聞不問。


    是根本就不在意,還是算死了他民長京,根本就不敢亂來,再惱火也得捏著鼻子認?


    不管怎麽想,都覺得是後者可能更大,這讓民老爺的心情,越發糟糕幾分。


    ……


    秦宇在修煉。


    迴到住處後,感受著此間內部,濃鬱幾乎凝聚成水滴的天地靈力,他眼神發亮,哪裏願意耽擱半點時間。


    至於別的事,他本來就不清楚,為什麽要來這神秘莫測的民家大宅,交給肉肉就好。


    三十年歲月,眨眼之間,他得朝夕必爭!


    唯一例外的,是蒙山大巫降臨時,秦宇心思微動,隱約生出幾分感應。


    確定感應源頭,來自肉肉的住處,他想了想便隻當沒有發現。


    對肉肉,他現在是信的,既然相信,就不要再有懷疑。


    哪怕一絲一毫都不要有,所以既然肉肉沒開口,那就是不需要他出麵。


    繼續修煉!


    ……


    流火部。


    距離蠻皇身死之事,已經過了好多天,可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並沒有任何變化。


    眾人內心惶恐稍稍散去,想著哪怕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流火部逐漸恢複安穩。


    這不,順利賣出去那塊,高品質的石頭之後,族長一高興就給自己,又娶了一個婆娘。


    今天正在辦喜事。


    老蠻人最近精神頭不太好,不願意去摻和,蔫蔫靠在石頭上,穿著一件破爛袍子,佝僂著昏昏欲睡,聽身邊幾個小子,憤憤不平說起這事,睜開一條眼縫揮手趕人,“該幹嘛幹嘛去,在這碎嘴啥?真要不是不服氣,就去找族長開罵,我給他豎大拇指!”


    幾個年輕蠻人頓時蔫了,其中一個小子滿臉苦笑道:“老叔,您就別嘲笑咱們了,族長我們哪裏惹得起。”


    他咬咬牙,抬手一指,“我們是提阿穆不服氣,阿雅跟他相好,部落裏誰不知道?阿雅的爹媽都說了,願意給阿穆五年時間,隻要能拿出聘禮就把姑娘嫁給他。可族長娶小老婆,非要選阿雅,她爹娘不敢反抗,阿穆去鬧被族長的護衛給打了。”


    “呸!狗屁的護衛,就是族長老婆的小舅子,給自己姐夫出力找小老婆,是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壞種!當初他糾纏過阿雅,被我們給教訓了一頓,我看這件事,八成就是這個壞種在裏麵挑撥!”


    眾人氣憤填膺,名叫阿穆的少年,如今鼻青臉腫,死死盯著地麵不說話。


    老蠻人皺了皺眉,眼神落到阿穆身上,“你說,事情真是這樣?”


    阿穆抬起頭,紅著眼珠點頭,“老叔,今晚阿雅就要被族長帶迴帳篷了,我想去救她。”


    說完,“噗通”跪在地上,“這一去,我肯定就迴不來了,父母還在部落裏,想請您老照顧一二。”


    他們這些年輕蠻人,之所以喜歡圍在老蠻人身邊,一來他運氣不錯,總是可以發些小財,去年那塊石頭就是證據。二來,老蠻人真的懂很多,跟著他能漲不少見識。第三,是他在部落裏地位特殊,聽說老蠻人並不是部落裏的人,當年昏迷在荒野裏,被撿迴來時就是這副模樣,現在還這副模樣,族長對他都有三分禮遇。


    老蠻人皺眉,“值得嗎?”


    阿穆重重點頭,“我答應過阿雅會娶她,就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不然我這一輩子都活的憋屈,不如就這麽死了!”


    老蠻人喃喃道:“隻要活的不憋屈,死也不怕?”


    阿穆咬牙,“不怕!”


    “那就去吧。”老蠻人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把刀,他平日就用這把刀切肉吃飯,邋裏邋遢的,上麵沾了黏糊糊一層油汙,“給你,今晚就用它。”


    阿穆雙手接過來,跪在地上磕頭。


    晚上,喜事成了喪事,族長被阿穆一刀砍掉腦袋,兩位親近族長的長老,驚怒之下出手,也先後做了刀下鬼。然後,所有人都安靜了,瞪大眼珠看著阿穆手中的刀,一臉難以置信。


    甚至,包括阿穆自己。


    流火部的圖騰火靈出現,直接對族人宣布,阿穆成為流火部新的族長。


    而今夜,就是族長娶妻大婚。


    稀裏糊塗就成了族長的阿穆,在第二天帶著新婚妻子阿雅,去找老蠻人的時候撲了個空,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這讓一群,在這裏碰頭的年輕蠻人麵麵相覷,眼神逐漸露出敬畏。


    阿穆拉著阿雅跪在地上,向老蠻人居住的帳篷恭恭敬敬磕頭。


    而如今,遠在萬裏之外,老蠻人沉默不語埋頭趕路。


    一個小輩都知道,憋屈的活著,不如轟轟烈烈一死,他這些年反倒是看不透,實在可笑。之前不知對錯倒也罷了,現在他占著理,難道還要繼續憋屈?天下沒這個道理!


    今日就要去一趟祖庭,拿迴自己的身份,要讓他們公告蠻族天下,當年究竟是誰錯了。


    老蠻人很清楚,這事非常難,說不定會有危險。


    但他不怕,這世界還是講理的……而他的拳頭,現在也養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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