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周國姓為周,卻叫李周一的六殿下,如今看著下方,直愣愣的邊軍王三,眉頭皺了皺,旋即露出一絲苦笑。


    忠武侯轉達之言,盡顯不滿冷厲,他實在想不通,隻是萍水相逢一對青樓女子,縱然一時歡好,為何要如此在意?


    莫非,金吾將寧秦,當真是一顆,癡情種子不成?可若當真這樣,府中那位夫人,又該作何解釋?


    想不通,可該頭疼的,還是很頭疼。


    原因當然是,忠武侯他想竭力交好,這很可能涉及到,未來大位傳承。


    可李家人……更加不好惹,雖說他是皇周殿下,可麵對他們依舊束手束腳。


    王三不知道,眼前這位六殿下,如今正是“酒入愁腸”,想著自家侯爺的威風霸氣,不覺底氣更足幾分,拱手道:“殿下,侯爺還在等我迴話,還請您盡快一些。”


    李周一差點被氣笑了,心想忠武侯本殿不願得罪,但你小小邊軍一個泥腿子,便是本殿當場打殺了你,莫非還會有人跳出來給你喊冤枉?


    不過殺意隻是一閃,就被壓迴心底,一個小小邊軍而已,殺他又能有什麽意思?徒惹麻煩罷了。


    吸一口氣,李周一道:“此事詳情,本殿並不清楚,你且去殿外等候,待我詢問清楚後,自會給答複。”


    王三有些不滿意,但他的膽子,終歸不比天大,想了想拱手稱是,“我就等在殿外。”


    話裏話外,還是在催。


    周岩聖人抬手揉動眉心,看了眼自家殿下,心想這叫王三的邊軍混賬,現在還能活著,實在是不容易。


    李周一起身就走,涉及忠武侯及那個李家,他不敢獨坐決斷。作為詢問當然是托詞,具體如何,他必須請示之後再說。


    至於王三,一個渾人愣頭青,他如今根本就沒心情,跟他浪費時間。


    轉身進了後殿,李周一拱手一拜,“兒臣李周一,請陛下降神。”


    這一次,等待時間略久,空氣泛起波動,罕見未在珠簾後的大帝,模糊身影浮現。


    “何事?”


    語氣淡漠高遠。


    李周一恭敬萬分,將剛才之事完整道來,沒半點遮掩,更不夾雜自身半分態度。


    “此事重大,兒臣不敢擅專,因而冒昧打攪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震顫空間中,大帝虛影稍作沉默,緩緩道:“這件事,是你考慮周到。”語鋒停頓,“接下來,你無需再插手,朕自會處置。”


    虛影消失,空間歸於平靜。


    李周一起身,抿了抿嘴角,露出幾分苦笑。


    一句考慮周道,就算完了?若換了其他幾位,受陛下喜愛的兄弟姐妹,隻怕多少會有幾分賞賜。


    畢竟,這事說小極小,可要往大了說,被有心人掌握,說不定就會掀起一場驚濤。


    陛下啊,都是親生骨血,何至於如此偏心?


    深吸口氣,斂去所有情緒,李周一迴歸前殿時,神色已經平靜。


    叫來邊軍王三,淡淡道:“此事手尾,本殿已告知忠武侯,你迴去便是。”


    王三摸了摸腦袋,有些懷疑自己,是被糊弄了。


    “滾蛋!”


    李周一滿臉惱火。


    愣頭青屁股尿流,終於有些反應過來,自家侯爺再牛逼,可牛逼的終歸不是他自己。


    ……


    忠武侯府。


    一處偏院中,兩個老四爪盤膝而坐,耷拉著腦袋,渾身精氣神半點不露。


    就像是兩個,黃土已埋到脖子處,束手等死的幹木頭。


    可就在這時,兩個老四爪,同時睜開眼,精芒一閃而逝。


    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抬手,拳拳對轟一記。


    咚——


    低沉悶響,濺起層層波動,瞬間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忠武侯府。


    後宅裏,肉肉皺了皺眉,眼底露出冷意。


    若放在之前,或換個地方,這兩個老甘蔗,敢在她麵前張牙舞爪,早就被抓走吃掉!


    抬手一點,空氣泛起波瀾,像是一個氣泡,將她包裹在內。至於另外一座院子裏,那對她不願見的主仆,倒是無需理會。


    畢竟,她如今是普通人,別說兩個老四爪,就是西荒大帝也看不出深淺。


    ……


    秦宇皺眉,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來自兩個老四爪的舉動。


    緊接著,他麵前空間,突然震蕩起來。


    感受著其中,所傳遞出的氣息,秦宇起身行禮,“臣寧秦,拜見陛下。”


    珠簾後,西荒大帝身影浮現,擺手道:“免禮。”


    “謝陛下。”


    秦宇起身,他眉頭輕皺,麵露沉凝,“一些私事,沒想到居然驚動陛下,看來事情很棘手。”


    西荒大帝突然降臨,自然事出有因,秦宇略作思量,便把握到了其中關鍵。


    “忠武侯,朕可以告訴你,你要找的是李家。”


    短暫停頓,大帝聲音繼續響起,平靜中露出淡淡自嘲,“我皇周天下,帝族一脈卻在姓氏之前冠以李字,雖是列祖定下的祖訓,但朕心中對此很不滿。”


    雖未明言,可簡單兩句話,已點出了太多內情。


    秦宇眉頭皺緊,繼而緩緩舒展,拱手行禮,“陛下,所謂李家,便當真不可觸碰?”


    大帝道:“背景深厚,福緣廣博,時機未到不可妄動,否則隻會反受其害。”他看向秦宇,眼眸深邃,“朕可以給你承諾,若一切順遂,未來自然會就此事,給你一個交代。”


    秦宇行禮,“多謝陛下。”


    “嗯,朕不宜久留,走了。”空間歸於平靜,大帝投影消失。


    秦宇站直身體,眉頭皺緊,眼眸一片陰沉。


    皇周李家……國姓之前……


    能讓西荒大帝,都忌憚不已,心有不滿而隻能隱忍,的確不好招惹。他搖頭,嘴角露出幾分苦笑,之前在雲晴麵前撂下狠話,如今倒損了自家顏麵。


    這讓秦宇,難免生出些許尷尬,但很快便吸一口氣,將這些情緒盡數壓入心底。


    想了想,他起身推門而出,來到雲晴主仆居住小院。


    “拜見侯爺!”


    一眾婢女、侍從急忙行禮。


    雲晴、小蝶主仆,也跟隨在內。


    秦宇揮手,“都下去。”


    眾人行禮告退,精致而明亮的客廳裏,就隻剩下主、仆兩人,看著麵前忠武侯,心頭難免忐忑。


    略作思量,秦宇苦笑一聲,“雲晴,差點害死你的人,我暫時動不了,但本侯向你保證,此事我記在心中,遲早會給你一個交代。”


    雲晴行禮,認真道:“侯爺不必如此,我已經說過,既然好端端沒事,過去的就不必追究。”


    小蝶低頭不說話,眼底卻閃過一絲失望,接著是幾分淡淡嘲諷。


    心想,這世間的男子,果然都是嘴上功夫,說話漂亮至極,讓人忍不住就要相信,可真等到要動手,就一個個成了軟腳蝦。


    秦宇看了她一眼,嘴角苦笑更甚,“動你們的人,是西荒李家人。”想了想,又道:“西荒帝族姓周,但帝族嫡傳一脈姓李,比如你們曾見過的李周一。”


    雲晴臉色微變,小蝶也忍不住抬頭,麵露震動。


    皇周天下,帝族冠李……這在西荒中,本就是一項禁忌之談,早年時有不少人,為此丟掉了項上頭顱。


    雖說隨著年月逝去,這項禁忌之談鬆懈許多,但私仍舊極少有人,膽敢談論半點。


    當然,但凡知曉此事者,心頭中疑惑、不解,從未減少半點。


    秦宇話雖不多,傳遞出的意思,卻讓主仆二人心驚不已。迎著她們眼神,秦宇苦笑,“我還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對你們二人說謊。”


    雲晴行禮,臉色微白,“侯爺所說,我信了!所以這件事,請您一定不要再過問!”她想到了當初,那些自稱李家的人,麵對六殿下李周一的麾下,也無半點顧忌。


    若當真,便是國姓之前的李家,姑且不說這其中,藏著多少因果、內情,其實力必定強悍至極。


    否則,安能在國姓之前安坐,卻一坐便直至今日。


    秦宇點頭,“別怕,我可以保證,暫時不主動招惹李家,但承諾你的事,我會做到。”


    他微笑,神態從容,“此後,我會庇護你們,不受半點傷害。”當年深淵世界,你為我做了無數,如今總該輪到我,迴報一些了。


    眼看自己留下,主仆二人主人更加難安,秦宇起身離開。


    小蝶怯懦半晌,茫然抬頭,“小姐,這位忠武侯……”話到一半,卻不知怎麽說。


    雲晴微微苦笑,“我也不知該如何。”


    她心中也是一片迷茫,總覺得他可親可信,卻偏不知對方為何,突然態度大變。


    到底,是為什麽呢?


    ……


    兩個老四爪,如今對視一眼,眼眸露出幾分不解,想不通堂堂忠武侯,未來注定前途不可限量之人,為何會對這一對主仆如此不同。


    如今這座府邸,一切皆在他們眼皮底下,自然看的清楚,雲晴、小蝶隻是尋常人。


    若說貌美,的確堪稱不俗,但身為帝宮之中,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看家老狗,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


    這兩位,算不得頂尖。


    莫非,還真是一位,動了真心的癡情種?若當真是如此,對咱們陛下而言,倒也算是件好事。


    略作沉吟,其中一名老四爪,取出一塊青色玉符,抬手點在上麵,幾息後屈指輕彈。


    “嗡”的一聲響過,玉符震出層層漣漪,瞬間消失不見。


    作為天子心腹,自是天子耳目,他們守在忠武侯府,聽憑驅使不假……但根子裏,依舊是陛下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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