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他立即衝許邁永和喬明忠兩人道:“不用你們送,我自己迴去了,謝謝你們了。”


    許邁永道:“那怎麽行,還是用唐主任安排車把你送迴去吧。”


    喬明忠也在一旁道:“是啊,讓唐主任派車送你吧,就算給我們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


    張朝陽道:“不用,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邊說邊轉向門外走去。


    見張朝陽意誌堅決,許邁永和喬明忠也就沒再堅持,把張朝陽送出了辦公室。


    在一樓大廳中,張朝陽碰到了從門廳外走進來的唐天浩。


    被羈押的這幾天,唐天浩沒少關照他。如果沒有唐天浩的關照,幾天下來,他的身上沒準會被剝去一層皮。


    因此,張朝陽打心眼裏感激唐天浩,感覺自己沒白交了唐天浩這樣的朋友,見到唐天浩後,立即迎上前,緊緊握住唐天浩的手,久久沒有鬆開,不無感激道:“天浩,謝謝。”


    見四周沒人,唐天浩很放心地握住張朝陽的手,道:“別忘了,我們是磕過頭的把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從許邁永宣布釋放張朝陽的那一瞬間起,張朝陽的心中就已經產生一個想法,自己之所以能這麽快出來,除了自己按照唐天浩的囑托,咬死口什麽都不交代有關外,一定還有人在外邊幫自己活動了。


    在腦海裏把自己熟悉的朋友都過濾一遍,張朝陽發現,最有可能幫自己活動的人就是唐天浩。


    在方山,唐天浩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又在縣紀委,身為調查組成員,幫自己的機會最大。因此,他再次衝唐天浩道:“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天浩,太謝謝你!”


    唐天浩搖了搖頭,苦笑道:“朝陽,你也抬舉我了,我一個小小的縣紀委監察室主任,我的話,誰聽?就是想幫你,也沒那份能力。我聽說,是省裏有領導出麵和羅書記打招唿,羅書記才下令放了你。”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許邁永和喬明忠一改過去的冷漠,對自己百般討好和諂媚的原因,原來是省裏有領導出麵替自己求情,羅文軒才下令放了自己,許邁永和喬明忠也不會百般討好和諂媚自己,那位替自己出麵向羅文軒給自己求情的省領導能是誰呢?自己和他非親非故,他為什麽要替自己出麵幫助自己呢?


    就在張朝陽滿腹疑團,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唐天浩再次開口衝他道:“朝陽,今天晚上,我本來打算叫上永安、韓笑和培鬆他們給你壓驚的,不巧的是,等一下,我還要陪藺書記去市裏,就不能給你壓驚了。”


    唐天浩話音剛落,一個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作為紀檢幹部,是不能和一個剛剛被終止調查的人員有過於親熱的舉動的,見有人從樓下走下來,唐天浩急忙住口,並衝張朝陽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匆匆向樓上走去。


    唐天浩離開後,張朝陽也轉身走出門廳。


    走出反貪局的大門,張朝陽看見,一輛黑色桑塔納正停在反貪局的大門口,桑塔納的旁邊站著張龍江、周劍飛、徐春光和王夢婕四人。


    四人知道張朝陽今天被放出來,特意從益陽趕過來接張朝陽的。


    從收押到出來,已經過去整整四天時間。


    在這四天裏,張朝陽一直沒能洗澡,頭發非常淩亂,胡子也冒出老長,人也消瘦了不少。


    看見張朝陽消瘦的臉龐、淩亂的頭發和長長的胡子,王夢婕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幾天來對張朝陽的思念,一頭紮進張朝陽的懷中,飽含深情地叫了聲:“朝陽。”晶瑩的淚花隨之湧出眼眶,低落在衣襟上。


    張朝陽大受感動,把王夢婕擁在懷中,緊緊地摟著王夢婕的肩膀,安慰王夢婕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


    “朝陽……”王夢婕又叫了一聲,眼裏突然迸射出兩行熱淚,接著,身體猛地撲到張朝陽的懷裏,雙手死死抓住張朝陽的肩膀,渾身劇烈地顫抖……


    張朝陽感覺到,王夢婕的熱淚流進了他的脖頸,順著他的脖頸,流進了他的軀體,和他尚未冷卻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經過這場血與火的考驗,張朝陽算是想明白了。


    他在接受調查的時候就想,隻要能出來,一定遵紀守法好好過日子。


    但隨著事態的發展,他也曾經彷徨、迷惑,甚至開始絕望過,他認為他可能真的要被冤枉,可能真的會被送進監獄中,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潔身自好,他沒有任何問題,但他也清楚,現在沒有任何問題,也不能代表他是清白的,官場上血雨腥風的爭鬥,會給很多人引來一場無佞之災,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莫須有的罪名不是不能成立。


    所以,他開始絕望。正在他失望之極,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的時候,調查組把他放了出來。


    當時,他還以為是在夢中,當他擰大腿的時候,他能感覺到**的痛疼,他才知道是真的,他心裏立刻湧處一股無法言喻的喜悅,尤其在見到張龍江、徐春光、周劍飛和王夢婕四位最為親密的好朋友都在反貪局門口恭迎他的時候,他真的被感動了。


    王夢婕終於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看到眾人都在似笑非笑的瞅著張朝陽與自己,她嬌羞地從張朝陽懷中掙脫,擦幹了眼淚,滿臉洋溢著幸福和激動的笑容。她的一隻手始終牽著張朝陽的一隻手,生怕張朝陽再從她的身邊飛走。


    張朝陽輕輕的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和所有人一一握手、擁抱,嘴中不斷地說著“謝謝。”


    徐春光不無戲謔道:“要說謝謝,還得感謝你自己,是你真的沒有犯錯誤,如果你真的犯了錯誤,恐怕我們要到拘留所去看你了。”


    周劍飛道:“可不能這樣說,張朝陽是吉人天相,怎麽也不會出事的。”


    張龍江走過來,伸出拳頭,在張朝陽的身上狠狠搗了一下,道:“兄弟,我想死你了。”說完,一把摟住張朝陽,眼眶中竟盈出朵朵淚花。


    和張朝陽分開後,張龍江用手擦了擦眼角,道:“兄弟,上車。”


    張朝陽不解道:“去哪?”


    張龍江道:“迴益陽,找地方給你壓驚。”


    張朝陽不忍拂了眾人的好意,就鑽進車中,和張龍江他們一起向益陽趕去。


    就在張朝陽和張龍江他們緊緊擁抱,激動不已的時候,一輛紅色藍鳥轎車停在他們的不遠的地方悄悄的停下來,車窗慢慢搖下,孫楠的半個臉從車窗中閃出,臉上滿是晶瑩的淚花……


    望著載著張朝陽的黑色桑塔納轎車消失在街頭,孫楠無力地搖上車窗,嘶啞著聲音衝坐在駕駛室中的司機老劉道:“劉叔,開車。”


    車子啟動後,孫楠把身子靠在後座的靠背上,慢慢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並逼迫自己忘記張朝陽,但是,她的心裏卻像狂風卷過的海麵一樣,洶湧澎湃,掀起滔天巨浪,怎麽都平靜不下來,更無法忘卻曾經給她帶來太多快樂和美好記憶的張朝陽。


    當初和張朝陽在一起的一幕幕卻就像過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來迴縈繞。


    還有張朝陽與王夢婕緊緊擁抱的情景,也一遍遍在她腦海中浮現。


    本來,張朝陽應該屬於她的,如果不是張朝陽知道了她的過去,就不會離開她,他們就會和天下所有有情人一樣共浴愛河,牽手一生,並步入婚姻殿堂,。


    然而,美好的願望猶如肥皂泡一樣,看上去美麗,卻禁不起風兒地侵襲,被風兒輕輕一吹,就灰飛煙滅徹底爆裂。


    就在她無限憧憬美好未來,並開始規劃自己的美好人生的時候,張朝陽知道了她那段不堪迴首的過去。


    現在,張朝陽的身邊已經有了新的女孩,那個女孩和她一樣,近乎狂熱地愛著張朝陽。


    想起方山縣反貪局大門口張朝陽與另外一個女孩緊緊擁抱在一起親熱的一幕,孫楠的心裏升起一縷莫名的酸楚和傷痛,並迅速傳遍全身。


    想到自己和張朝陽從此分道揚鑣成為鐵路上兩條並行的鐵軌,永遠沒有相交的機會,她的心都碎了。


    坐在飛馳的車中,張朝陽慢慢地將反貪局的事情理了一遍,反貪局之行,是對自己的意誌力的考驗,雖然幾次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卻最終抗住了反貪局的疲勞戰術,這說明,自己有一顆堅強的心,為此,他很滿意。


    思緒間,張朝陽將頭靠在後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或許是在反貪局裏這幾天沒得到休息太疲憊的緣故,恍惚間,張朝陽竟然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經過了方山和益陽交界處,張朝陽坐直身子,問坐在自己身邊的徐春光:“這到哪裏了?”


    徐春光道:“馬上就到益陽了。”


    張朝陽道:“這麽快。”


    徐春光笑著說道:“你都睡了一個多小時了,能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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