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拿起電話一聽,竟然是朱廣平親自打過來的電話,急忙衝著話筒謙恭地問候道:“朱書記,您好,有事嗎?”


    朱廣平道:“準備點錢,和我出去一趟。”


    放下電話,張朝陽急忙來到周雨薇的辦公室,讓周雨薇立即給自己準備三萬元錢。


    從周雨薇手中拿到錢,張朝陽走出財政所,向鄉政府走去。


    張朝陽剛到鄉政府大門口,朱廣平的黑色桑塔納就從鄉政府裏駛了出來,停在他的身邊,朱廣平搖下車窗,衝他招招手。


    他連忙走上前,拉開車門,坐進車中。


    張朝陽剛坐下,朱廣平就道:“一個多星期沒去看望王書記了,也不知道王書記怎麽樣,陪我去方山看看王書記去。”


    直到此時,張朝陽才知道朱廣平是去方山的,而且是去方山醫院看望王步凡的。


    張朝陽知道朱廣平和王步凡的感情,兩人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係,已經情同兄弟,形如父子的關係,因此,他接過朱廣平的話,道:“王書記吉人天相,很快就會康複的。”


    朱廣平長歎一口氣,道:“但願如此。”


    到了方山之後,張朝陽先到鮮花店買了個花籃,然後拎著花籃,和朱廣平來到縣醫院,走進王步凡入住的幹部病房。


    走進病房,張朝陽發現,王步凡的病房裏已經失去了剛住院時的喧囂,甚至有些冷清,病房裏除了照看王步凡的小保姆和王步凡妻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床頭櫃上擺放的的花籃也隻有零星幾個,這一切都說明,現在前來看望王步凡的人並不是很多。


    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王步凡現在重病在身,即使好了也隻是一個躺在輪椅上過後半生的廢人,馬上就不再是分管人事工作的縣委副書記,已經決定不了他們頭上的烏紗帽,再來探望王步凡,還有什麽意義呢?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那些和王步凡沒有什麽關係的人也就不再來了,隻有像朱廣平這樣的親信才會出於感激過來探望王步凡。


    想清楚這個道理,張朝陽突然感覺到什麽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眼下就是最真實的寫照。


    如果王步凡不生病,如果王步凡還是縣委副書記,如果王步凡還手握大權,能夠掌控官員頭上的烏紗帽,恐怕此時此刻,病房裏還是門庭若市,全是前來探望的人員。


    朱廣平非常關心王步凡的病情,花籃一放,就坐在了窗前的凳子上,手握王步凡伸出外邊因受病魔折磨已經變瘦的手,關切地問王步凡的老婆道:“柳姨,王書記最近好點了嗎?”


    王步凡的老婆柳絮告訴朱廣平,王步凡病情最近很穩定,而且已經能夠勉強下床,狀況好的時候還能讓自己扶著,在病房裏走上幾步。也說得出話了,隻是語速緩慢,好幾秒鍾才說一個字。


    王步凡的老婆還告訴朱廣平,醫生說王步凡能夠保住性命,不做植物人,已經非常不容易了,竟然可以下床走上幾步,的確是個不小的奇跡。不過還不能說是萬事大吉,他的心腦血管很脆弱,不小心會再度破裂,這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完全康複的頑症。而且,就在朱廣平和張朝陽來之前,王步凡剛在地上活動了一會兒,剛剛被自己扶迴到床上。


    朱廣平仔細端詳了王步凡一番,發現王步凡精神頭看上去的確比以前好多了,於是就衝王步凡喊了聲:“王書記!”


    王步凡腮邊肌肉動了動,道:“廣……廣……廣平……工……工作……還……還……順心吧……”


    朱廣平眼睛一熱,差點流出淚水來,不過,他馬上就控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衝王步凡道:“還行,王書記您盡管放心。”


    事實上,朱廣平自己就不放心,自從王步凡出事,他隱約感覺,鄉裏有不少人已經不再向以前那麽尊重自己,尤其是孫洪濤、徐華山和皮長山等人,時不時地和自己頂牛,這讓他很惱火。


    王步凡說話節奏雖然緩慢,慢得像一部漏油的老爺車。但已經讓王步凡妻子興奮不已,告訴朱廣平,這是王步凡恢複說話能力以來說得最多的一次。


    朱廣平又交代了王步凡妻子兩句,就提出告辭,臨行前,衝王步凡老婆柳絮道:“柳姨,我來的有點匆忙,也沒來得及給朱書記買點東西,給您點錢,您幫我給王書記買點好吃的,也算我點心意。”


    路上,張朝陽本來與朱廣平商量好的,看望完王步凡後,給王步凡留下兩千元錢,現在看到病房裏的情景,張朝陽心生惻隱,想王步凡才四十五六歲的年紀,而且身為分管人事工作的縣委副書記,正是幹事業的時候,得了這樣的病就什麽也沒有了。正所謂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人生是一串數字,身體是一,什麽事業愛情金錢權力是一字後麵的零,零多你人生的值就大,或是一百,或是一千,或是一萬,可一旦前麵的一沒了,後麵的零再多也還是等於零。王步凡如今可不就是這種情況嗎。再聯想到朱廣平和王步凡的關係,因此,他打開手提包,取出一萬元錢塞到王步凡的老婆手中。


    王步凡的老婆堅決不收。


    但張朝陽還是把錢放在了王步凡的床頭,然後和朱廣平一起走出病房。


    一出病房,朱廣平就衝張朝陽道:“朝陽,謝謝了。”


    張朝陽知道朱廣平謝自己的原因,急忙道:“王書記為人民的事業操勞一生,我們表示點,是應該的。”


    朱廣平沒再說什麽,直到上車之後才道:“我們去財政局找下藺局長,打聽一下扶貧資金的事,上次和他吃飯的時候,他說市裏的扶貧資金很快就會撥下來,現在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怎麽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把我們二道嶺忘了?”


    於是,李坤打轉車把,向座落於人民路和建設路交匯處的方山縣財政大樓駛去。


    方山縣財政局辦公大樓是一座高八層,氣勢磅礴,新建成時間不長的辦公大樓。整個大樓都用白色和橙黃色的瓷磚鑲起來,看上去典雅別致。


    大樓的頂端有三個城堡式的裝飾,顯得別具一格。正門的上方鑲嵌著“為人民服務”五個鎦金大字。字正上方城堡上插著一麵鮮紅的五星紅旗和六麵不同顏色的彩旗,彩旗飄飄,隨風飄展。


    走進大門,跨過停車區,沿著中心路,拾級而上,跨越十八個台階,就來到一樓門廳,門廳兩旁半環型路麵像兩隻美麗的翅膀,一直延伸到中心路上。車順著環行路麵可以一直開到一樓大廳。


    這座樓,老百姓私下裏都叫它“**樓”。在人均月收入不足千元的方山縣,為了建造這座樓卻斥資三千餘萬人民幣。


    正因為因此,大樓還沒竣工,前任財政局長何雲天就被請進了號子,調查人員光從其家中搜出的現金就是五百餘萬元,另外還有存折、金表、美元、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高檔香煙和進口洋酒等各類珍貴物品,折合一起價值三百多萬元人民幣,這座樓也被迫中途停建。


    而且何雲天進去後,方山縣好幾個幹部都牽扯其中,被請進號子,但不知道為什麽,正在人們拍手稱快,翹首以待檢察機關能夠采取更大動作時,案件卻隨著何雲天和部分官員的落馬而畫上一個本來不該結束的句號。


    何雲天出事後,藺明傑才到財政局做局長,在藺明傑的四處奔波下,大樓才得以複工。


    朱廣平的黑色桑塔納剛在財政局辦公大樓前邊的停車坪停下來,方山縣財政局副局長劉興安就從樓梯裏走了出來。


    看見朱廣平的黑色桑塔納後,劉興安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朱廣平的車前,隨手幫朱廣平把車門打開,並手扶車門,把朱廣平恭迎出來。


    財政局決定著各鄉鎮的財政預算,副局長也不容小視,所以,財政局第一副局長親自給自己開車門,朱廣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邊下車一邊衝劉興安道:“勞老弟大駕給我開車門,實在榮幸!”


    劉興安依然是一副春風般燦爛的笑臉:“去縣政府辦點事,正好趕上你的車停下,我就替你開了車門,為領導服務是應該的麽!”


    “你老弟少跟我扯。”朱廣平用一種玩笑的語言衝劉興安說道:“對了,你們老板在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單位的一把手都被冠以老板稱號。


    “市局來了兩位領導,老板正在辦公室裏接待,你們上去吧。”劉興安一邊說一邊衝張朝陽點了點頭,算是與張朝陽打了招唿。


    “既然有領導來你們財政局檢查工作,我們就不上去了,改天再來吧。”聽說藺明傑辦公室有人,而且是市財政局來的領導,朱廣平不好意思再上去打擾,於是準備上車迴去。


    就在朱廣平準備上車迴去的時候,劉興安道:“沒事,你們盡管上去,兩位領導是來辦私事的,其中一位領導,你們都認識的,而且和你們都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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