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芷惜伸手戳了戳趙玉卿的手臂,嘲笑道:“阿卿,怎麽你有些拘謹?”


    “我?”趙玉卿無奈地扭過頭,兩隻手無處安放,隻能壓在腹部,“沒有,你想多了,快睡吧……”


    淩芷惜突然靈光一閃,她向著趙玉卿的位置靠了靠,將頭枕在他的胸口,小聲道:“燭火不熄,我睡不著呢!”


    趙玉卿頓了頓,伸手一揮,燭火熄滅,整間屋子歸於黑暗。然而,越是伸手不見五指,趙玉卿的唿吸愈發急促,一種莫名的惶恐從心間漸漸蔓延至全身,以至於四肢微麻,甚至還有些頭暈目眩。


    淩芷惜趴在趙玉卿的胸口,抬眸盯著他,嘴角揚起一個嫵媚的微笑。趙玉卿亦凝視著她的雙目,琥珀色的眸中藏著整片星辰,那熠熠星輝在趙玉卿的眼前繚繞,勾著他的魂在天際肆意遊走。


    甜香味在空氣中發酵,溫熱的鼻息環繞,蠢蠢欲動的情緒在血脈中沸騰,趙玉卿的眸中閃爍著火光,他勾起淩芷惜的下巴,緩緩向那張嬌豔如花兒的臉貼了過去,一時間意亂情迷……


    秋末的金烏好似蒼穹之上的一個掛件,早就失去了普照大地的溫暖,冷風吹得人渾身發顫。黃葉紛紛揚揚地飄落,傷養得差不多的趙玉卿和淩芷惜背著包袱,向郎中夫婦辭行。


    “此行一別,怕是很難再相見。這段時日,承蒙先生和夫人的細心照料,我和阿卿永世不會忘懷。”淩芷惜對著郎中夫婦深深鞠了一躬,眼中蓄滿了淚花。


    “丫頭,說這些傷感的話做什麽?”郎中的妻子連忙將淩芷惜扶起,動情地答道,“我和老頭子無兒無女,這段時日有你們陪伴,也算是各取所需了,你們不必如此感謝。”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淩芷惜和郎中妻子相擁話別之後,淩芷惜和趙玉卿便踏上了遊山玩水的旅程。


    “芷惜,你想去哪兒?”趙玉卿眉眼間盛滿了笑意,柔聲問道。


    淩芷惜雙眼笑成了兩道小月牙兒,神神秘秘地說道:“阿卿,我們翻到山後麵,向西走,去看看傳說中的女兒國如何?”


    “你……確定?”趙玉卿皺了皺眉,說道,“女兒國的事,我也略知一二。”


    “那是怎樣的?”淩芷惜充滿期待地看向趙玉卿,等他說下文。


    趙玉卿思索了片刻,說道:“相傳女兒國繁榮昌盛,街上經商的皆為女流之輩,甚至達官貴人、統治階層皆為女子。男人在女兒國毫無地位可言,十分卑微。”


    “既然毫無地位,他們為何不離開?”淩芷惜好奇地問道,“其實,無論是男是女,都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


    趙玉卿揉了揉太陽穴,肅然道:“這個女兒國,對於男人而言,是隻進不出的。”


    “隻進不出?什麽意思,進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麽?”淩芷惜搖了搖頭,惶恐地說道,“那我肯定不能讓你陷入危難之中,還是改去另一個地方吧。”


    趙玉卿有些倨傲地輕笑了一聲,道:“她們想困住我,還沒這麽容易。若是你實在好奇,我們就去看看,對於女兒國男人隻進不出的事隻是道聽途說,也未必是真。”


    “真的沒問題嗎?”淩芷惜認真地仰視著趙玉卿,也許這會是一次精彩的大冒險,但前提是絕對不能傷到趙玉卿分毫。


    “放心吧。”趙玉卿揉了揉淩芷惜的頭,兩人一同向山的西邊走去。


    一路上,二人說說笑笑,走走停停。淩芷惜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同趙玉卿講,從她小時候做的每一件惡作劇,到她喜歡什麽樣的衣裳羅裙,再說到她渴望過浪跡天涯、除暴安良的生活,以及她最喜歡的零嘴是冰糖葫蘆。趙玉卿一直笑著看向她,偶爾應答幾聲,眸中是她天真爛漫的身影,別無二物。


    “都說喜歡最美好的模樣是一開始,好像有說不盡的話,有用不完的溫情。”淩芷惜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又扭過頭對趙玉卿迴眸一笑,“漸漸地,話也說完了,耐心也磨得千瘡百孔,兩人相看生厭,在一起的光景,就隻剩下惡語相向,雞毛蒜皮。阿卿,以後……我們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趙玉卿一個箭步上前,趁著淩芷惜猝不及防之時,捉住了她白嫩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我會一直聽你說下去,直到你不想說了,就換我來說,如何?”


    “你我二人的話皆說盡了,又如何?”淩芷惜想將手從趙玉卿寬厚的手掌中抽出,卻抽了幾次也未能成功,隻得任由趙玉卿拉著。


    “日後,我帶著你遊山玩水,走過大玉朝每一寸土地。白日裏你便欣賞大好河山,到了晚上,我們就說白日裏的見聞,又如何會無話可說呢?”趙玉卿緊緊握住淩芷惜的手,堅定地說道。


    “你看那是什麽?”淩芷惜冷不丁地轉過頭,指向某處,趙玉卿隨即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卻並未看見任何東西。


    趁著趙玉卿走神之際,淩芷惜突然將手一抽,從趙玉卿的手掌中逃脫,奔向了遠處。才跑了十來步,她驀然迴首,對著趙玉卿燦然一笑,又對他勾了勾手,道:“快來追我啊!”


    趙玉卿看得入了神,等他迴過神來,淩芷惜像一隻輕盈的飛燕,早就跑到了幾十丈開外。趙玉卿隻能提氣快步,在淩芷惜身後緊追不舍。


    趙玉珹和趙玉潼護送的幾位世家小姐早已迴京。聶霜白方一抵達都城,便向淩家告知了噩耗,淩芷惜的母親言品蘭哭成了淚人,差點暈厥。淩芷芙攙扶住言品蘭,出聲安慰道:“五殿下已派人去山中搜尋,如今,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三嬸,你先別著急,等五殿下手下的人迴京再議。”


    皇城之內,太後和官家也得知了此事,皆為三皇子趙玉卿的安危擔心不已。


    “這個老三,總是做事不計後果。”太後唉聲歎氣連連,眼下的皺紋又加深了幾分。


    渺渺秋思寄紅葉,用毛穎蘸了墨汁,在紅葉上題詞,再任由紅葉被秋風帶走,去到天涯某個角落,遙寄相思。趙玉珹路過勾欄瓦肆的一個小攤子,看見幾位姑娘遞了幾文銅錢,紛紛在紅葉上寫滿了內心的情思。


    原本,趙玉珹對這種舉動嗤之以鼻,今日,他卻駐足圍觀了良久,心中有種難言的痛楚,好似暴風雨下的浪潮,翻湧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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