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芷芙瞪了淩芷惜一眼,說道:“你和五殿下相處了一整日,心裏還不知多快活呢,我嘲諷幾句,又怎麽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停戰一會兒行麽?”言柳勸說道,“芷惜,你們當真是迷了路?據我所知,五殿下對別宮頗為熟悉,怎會和你困在山中?”


    淩芷惜見言柳認真的神色,突然心中有些驚慌,她正要開口解釋,淩芷芙卻搶先答道:“五殿下肯定是看她蠢,故意沒給她指明方向,就想著看她出糗呢!”


    言柳撇了撇嘴,看了淩芷芙一眼,一時語塞。淩芷惜悄然舒了一口氣,還好淩芷芙處處與她作對,才止住了言柳膨脹的好奇心,不然她可就為難了。


    躺在軟軟的床榻上,困倦了一日的淩芷惜突然變得清醒無比,嘴角忍不住溢出飛揚的笑意。她將白日間發生的事情反反複複迴憶了數十遍,甚至於趙玉珹臉上細微的表情,都像印在了她的心間。


    其實,趙玉珹並非像表麵上呈現出來的那般冷清,拒人於千裏之外,至少他會在危機時刻將她護在身後,也會在她瞌睡的時候說出藏在心中的故事。這不由讓淩芷惜想入非非,趙玉珹該不會對她有點意思吧?


    聯想到中元節的晚上,他也是突然出現在街市上,與她共闖鬼屋,還送了她一隻小兔子……淩芷惜心跳加快,腦海中的思緒卻愈發得清晰。從前隻覺得趙玉珹冷漠,對人若即若離,令人琢磨不透。然而轉念一想,他會不會隻對她一人若即若離,對其他人壓根毫不理會呢?


    淩芷惜“嗤嗤”地笑出了聲。躺在她身旁的淩芷芙有些睡不習慣,輾轉反側了許久也未沉入夢鄉,她聽到淩芷惜半夜還發出笑聲,不由抱怨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三更半夜還不睡覺,發出如此詭異的笑聲,是想嚇死人麽?”


    “哦哦,我錯了,芷芙姐姐。這就睡覺了。”淩芷惜難得對淩芷芙十分客氣,難得心情如此美好,也懶得和淩芷芙一般見識。她轉了個身,甜甜地閉上了眼,須臾之後,便沉入了夢鄉。


    淩芷芙聽著淩芷惜均勻的鼾聲,心中莫名的煩躁。失眠真是一件痛苦的事,連不經意灑落房間的清白月光也變得麵目可憎,淩芷芙歎了口氣,努力地閉上眼睛,迫使自己沉入一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整個別宮籠罩於一片漆黑之中,白色的彎月似一道寂寞的鉤,高高地掛在天幕。


    後山,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負手而立,隨即一個人影從樹上躍下,伏在那黑衣男子的腳邊。一陣響動,驚起了幾隻鴉雀。


    “主人,陷阱裏搜到了幾具屍體。”黑影沙啞著聲線說道。


    “想不到,趙玉珹竟會如此難對付。”黑衣男子沉聲說道。


    “趙玉珹手無縛雞之力,他也承認淩家小姐會功夫。我們這次行動,本是天時地利人和,就是沒算到趙玉珹會選淩家小姐,她竟然習得一身好本領,讓那些死士都慘死在她手中。”黑影咬牙切齒地說道,“主人,不然迴去的路上,找人解決了她?”


    “不可。”黑衣男人眉頭緊蹙,厲聲製止了黑影的獻策,“趙玉珹狡猾得像隻狐狸,誰知他是不是拿淩小姐當擋箭牌呢?絕不可貿然出手,以防露了馬腳。”


    “是,主人。”黑影頓了頓,說道,“主人似乎對淩小姐有些忌憚?”


    黑衣男子冷酷地盯著俯首的黑影,冷聲道:“閉嘴。這些事,也是你能過問的?”


    “奴才不敢,請主人恕罪。”黑影連忙低下頭,整個身子都伏在了地上,恐慌地說道,“奴才還有一事不明,趙玉珹為何絕口不提這次遇刺一事?”


    黑衣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冷聲說道:“他不想將事情鬧大,是為免打草驚蛇,方便暗中調查。哼,他以為自己考慮周詳,卻不知他在明我在暗,掌控權皆於我手,他隻有被動掙紮的份。”


    黑影微微抬起頭,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主人英明。這遲早有一天,趙玉珹會成為主人的階下囚。而他母親犯下的罪,也會一一報應在他身上的。”


    黑衣男子不悅地掃了黑影一眼,說道:“這些話不該從你口中流出。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是,主人。”黑影微微顫動著身軀,虔誠地匍匐在黑衣男子的腳邊。


    後山依舊是一片寂靜,時不時有黑影躥過,留下樹葉簌簌作響的聲音。黑蒙蒙的夜遮蔽了大片大片的鮮綠,褪去了花朵的嬌豔,整個天地之間隻剩下一種孤獨冷傲的黑。


    突然之間,一道白光劃破了黑色的天幕,萬丈金光從裂縫中瘋狂地湧出,隨即向整個天地蔓延。沒過多久,光芒鋪蓋了大地,五彩繽紛的鮮活複蘇,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這是到達別宮的第四日,淩芷惜對早起的排斥漸漸淡去。在掌事姑姑一陣“劈裏啪啦”的拍門聲後,她隻是輕描淡寫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便一溜煙從榻上爬起,有條不紊地洗漱、更衣。


    “終於要迴去了,這些日子可是把我悶壞了!”聶霜白一邊走,一邊氣鼓鼓地抱怨,“等我迴了京城,要去勾欄瓦肆玩兒個夠,還要把京中美食吃個遍!”


    “好吃的麽?”淩芷惜悄無聲息地咽了一口口水,向往地看著聶霜白,“你肯定會帶上我一起的,對不對?”


    聶霜白從鼻中發出了一聲“哼”,傲慢地說道:“帶不帶你,得看你能不能讓本小姐快活。哄得本小姐快活,自然會帶你喝香的吃辣的。”


    顧曼君抿著唇,笑著說道:“我看你是急著迴去見某個人吧。哄得你快活,也是你想對他說的,不是麽?”


    淩芷惜聞言,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溫文爾雅,乖巧聽話的身影,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聶霜白滿臉漲得通紅,又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瞪了淩芷惜和顧曼君一眼,匆匆向前跑去。“快走啦,再說些不害臊的話,一會兒遲到了,可是要被掌事姑姑責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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