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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是孔仲滿出來,花恨柳不禁眉頭微皺,心想自己的事情怕是又要被他所壞了。


    吳迴卻暗不高興,雖然他也知道孔仲滿此時開口說話必然是為傾向自己,不過被人搶白並不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情。


    與他二人的反應不同的是,那圍在周邊的十數人卻是齊刷刷地都跪在了地上,雖不言語,卻足以看出孔仲滿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花恨柳稍帶惡意地想,若是自己這會兒將這些毫無防備之人挨個兒砍了腦袋,是不是待會兒的情形就會輕鬆很多。


    他悄悄向兩旁看了看,卻見佘慶也溜轉著眼珠子在盯著兩旁看,師徒兩人目光對視,各自臉上一笑,又裝作無事般聽孔仲滿說話了。


    孔仲滿自然不知道花恨柳與佘慶這時候會惦記上這些毫無防備的下人們,不過,他卻明白自己此時出聲會惹得雙方不快,便讓跑上前的荀達翁攙扶著自己,首先走到了吳迴麵前,輕輕抱手,滿是歉意地說道:“二位之事,老朽本不該插嘴,不過因為今日是我孔家之事引起,所以吳公子可否給老朽說兩句話的時間,耽誤一下?”


    “請說。”吳迴雖然心中不願意,可是眼下自己是客,人家是主,況且孔仲滿說得也不錯,事情的源頭還是他孔家事情,自己賣他人情倒也應該。


    “誠如開始時吳公子所說,老朽與花公子都是貴方的朋友,於老朽而言,您與花公子也是我的朋友……看你們二人殘殺,著實不忍心,便是有誰傷到,對老朽以及對我們孔家來說,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說到這裏,他見吳迴臉上神色稍霽,合目一笑,繼續道:“拳腳功夫上的事情老朽也不懂,所以花公子所說什麽十三劍我無法說什麽,隻能建議二位不要以命相搏……”


    “哦?”轉眼看了一下花恨柳,見他並無什麽表情,吳迴反問孔仲滿:“聽您的意思,是有更好的賭注了?”


    “賭注說不上。”孔仲滿搖頭道,見吳迴正欲開口再問,他輕輕揮手道:“老朽的意思,是動手還是按你們的定好的辦法來,花公子說隻用那十三劍,便隻用那什麽十三劍,您……”


    “我用‘如是’。”說完這話,又向花恨柳道:“如是,便是我新修的劍法,一共九式。”


    “啊……那您便用‘如是’,這是您二人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參與……我的建議是,若是誰先破了規矩,便聽憑另一人處置便是了,若要殺人,出了饒州再殺。您二位看如何?”孔仲滿似征詢地看向花恨柳與吳迴二人,吳迴皺眉想了想,見花恨柳並未有所反應,當即點頭應下。


    “怎樣都行。”花恨柳笑笑點頭,既然他想激怒吳迴的小心思已經被孔仲滿揭穿,那麽之後孔仲滿再說什麽也便於事情影響不大了,之後要看的便是雙方實力的強弱了。


    不過,臉上雖然笑著,可是他心中卻在打突突:如是?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可沒從天不怕那裏聽說過啊!


    “你若是壞了規矩或者輸在我手下,我必定會殺你,所以若是我壞了規矩或是輸在你手下,你也千萬不要不殺我……”說到這裏,吳迴輕笑一聲,又道:“不過,我想你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那行,商量好了,便準備動手吧!”孔仲滿見兩人都同意,又轉向荀達翁道:“讓他們都起來吧,這會兒不知道已經被人惦記了幾次了……”


    說著這話時,孔仲滿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花恨柳與佘慶這邊,兩人似有所察覺,各自看向不同方向,完全一副不知道孔仲滿話是什麽意思的樣子。


    隨著孔仲滿的話,那十多人依言站起身來,孔仲滿向荀達翁揮揮手,荀達翁會意,又將孔仲滿扶迴竹屋。


    這一來一去,花恨柳與孔仲滿並沒有說一句話,就好像這兩人之前並未有過任何交集似的。


    場上的人沒有人指揮安排,卻各找上了自己的對手。花恨柳與吳迴這裏,自然沒有人過來摻合,荀達翁本中意花恨柳,奈何此時他已經脫不開身,便選了楊簡,而楊簡本意也是與他相鬥。


    佘慶一人料理十多人,雖然看上去有些吃虧,不過他自剛才開始卻一直沒用秘技,若是他開始用,即便不能說完全扭轉頹勢,可若是在這十多人中全身進退、遊鬥,卻也不是什麽不可能之事。


    “我不占你便宜……”吳迴上前兩步,此時兩人相距不足一丈,花恨柳注意到那把藏秀薄劍確實極為薄,開始時他知道薄卻不知道究竟薄到何種地步,此時離得近了卻看出,那劍的劍身通體由上而下,不過柳葉兒細。


    這……不就是軟劍了麽?他心中暗暗驚訝,這麽薄的劍……能用麽?


    正因為被吳迴的劍所吸引了注意力,花恨柳才沒有聽清吳迴究竟說了些什麽東西,不過好在他聽清楚了最後一句:“……你使出其中哪一劍,我便將劍式名稱告訴你。”


    這是……對方對自己的補償麽?花恨柳失笑想到,不過既然對方已經如此說,他也便不再推辭,況且吳迴並沒有給他推辭的時間,話音剛落,那柄薄劍便似飄飛,衝他手腕處便直接落來。


    “相,如是。”


    隨著吳迴聲音響起,他的劍化雪飛如蝶舞,劍指空靈,竟真似忽然翩飛一般,在那行進之中一頓一點,於百花叢中愀然出入。


    “當知神佛羞未見。”


    花恨柳看他劍式竟然迷亂,一時間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吳迴竟能練習如此美妙的劍法!雖然素來他向天不怕學書也好,還是向楊武、楊簡等人學劍也好,都以務求實用為第一準則,可是於內心中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隻有通過這種法子讓自己學到的東西“有用”,他才能用這有用的東西保全自己的性命,保護身邊人的安全。


    他原本就是風雅之人,對這美好之事、美妙之物,卻並不排斥——說得更坦白一些,他也喜歡這種格調。


    由此,初看到吳迴舞劍,花恨柳險些沉迷其中。


    不過,“險些”畢竟離著完全“沉迷”還有一些差距,當他聽到吳迴那句“當知神佛羞未見”時,左手手腕處傳來的刺寒感讓他陡然一驚,不待多想,手中的那把崢嶸斷劍便起,正是夢殺十三劍中的第一劍!


    “夢殺十三劍,第一劍春錦,點若春雨,盛若繁花。”幾乎在花恨柳動手時,吳迴的聲音便也傳來,雖然心驚,可是花恨柳在揮劍的同時還是將這第一式的名字記住了。


    春錦,點若春雨,盛若繁花。


    這一招,與吳迴的那“相如是,當知神佛羞未見”正好相對,花恨柳倉促之間使出這一招,隻能說是巧則巧矣,若是用上了別招,或許今天這一場也便不用繼續打了。


    “相如是……你這‘如是’是說的佛家十如是?”仿佛是想起來什麽,花恨柳微微驚訝著開口向吳迴問道。


    對方剛才一招用盡,並沒有向花恨柳追擊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花恨柳要問自己,他點頭應道:“名是其名,不過意卻並非其意。”


    “可是佛家不是十如是麽?你剛才說的……應該是九式吧?”花恨柳微微皺眉較起真來追問。


    “我用前九式,便可勝你。”吳迴麵色微動,冷笑一聲迴應道。


    說完這話,他似乎也有話要說,皺眉向花恨柳道:“我先前與你動手時並不知道你是左手執劍……你似乎是故意輕視我,才從右手換到左手?”


    “哈哈,那倒不是。”花恨柳微愣,卻沒有想到吳迴開始時直點自己左手手腕是因為自己用左手拿劍!他自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手昨天受傷了還沒恢複到靈活揮劍的地步,故作高深地輕笑一聲,又道:“絕無輕視之意。”


    “那好。”吳迴點頭,又看了看花恨柳空著的右手,確定其中並沒有什麽玄機,這才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將你視作生平大恨,所以與你鬥的每一場我也是以命相拚,你用左手右手我不管,我隻是想提醒你,若是被我傷到抑或殺死,並不是你的羞辱。”


    “倍感榮幸。”花恨柳輕笑應道,吳迴從他的話中聽不出是調侃還是真的講自己所說聽到了耳朵裏,唯有冷哼一聲以示不屑。


    “你這樣出一招報一招名字也不是辦法。”花恨柳見對方又欲動手,他忽然開口道:“不妨這樣,你我先以劍法順序依次過招,等過完一遍將招數都說完,再正式打,這樣看上去似乎慢了一些於我不利,但實際上正如你不想占我便宜的道理一樣,我也不想占你便宜,若是你一邊報招數一邊出劍,難免一心多用……你看如何?”


    看著花恨柳一臉正經的模樣,吳迴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有些異樣,不過很快他也便釋然了,若是對方如此,也不枉他將對方抬舉到“生平大恨”的水平,既然對方追求一個公平,那自己便給他公平便是。


    “依你所言。”他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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