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歸說笑,不過對於那兩名一直尾隨著自己一路跟到現在的人,他們卻並沒有什麽好臉色相對。方才在路上花恨柳等人原本就已經察覺有人跟著,隻不過心中擔心那高懸的燈會引來更多人的關注,這才一門心思趕路,原本打算便是不先去找燈籠,也要先將這兩隻跟屁蟲處理掉的——眼下天不怕招唿打得正是時候。


    “你說這幾個人,是剛剛發現咱們倆還是早就發現了?”


    人雖未出來,不過聽這副悠然說話的語氣似乎這二人一路上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似的,隱約的還會讓人覺得,似乎打心裏他們是希望花恨柳等人早點察覺,好將他們叫出來見個麵一般。


    “早就發現了。”另外一人顯然比著先前說話的這人更沉穩,不過花恨柳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兩人自打被天不怕叫出來,身上的“勢”就不斷在提升,眼下兩人雖然說話的風格不同,不過“勢”的規模卻出乎意外地一樣強大!


    花恨柳見過的人中,能夠將“勢”掌握得隨心所欲的似乎隻有裴譜一人,其他人相對於裴譜的話都或多或少地差了幾個檔次,但不論如何他也是見識過多個人的“勢”的人,對於“勢”的認識與把握可以說要遠高於同輩之人,這其中比他厲害的也不是沒有,不過能夠讓他承認“強大”的,似乎同輩之中尚未出現過。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今晚偏偏讓他遇上了。


    “前麵三個人一早就發現了,後麵帶麵具的那個沒有發現。之所以不講,是因為那兩盞燈籠高懸著太顯眼,為了避免麻煩他們先過來取下燈籠來著。”說完上一句,後一人又繼續說道。


    聽了他的話,花恨柳等人俱是一愣,葛爾隆更是緊張得小退了兩步。


    如果說這人僅僅是憑猜測便說中了這事的話,那麽便是連莊伯陽、死長生在這裏,恐怕也會忍不住好好與他探究一番了,前一句話還好說,如果他們一路跟來的話肯定也就將剛才牛望秋的舉動看在了眼裏,大概能夠明白他想要做什麽;關鍵是前一句,前麵三個自然是指趕來的路上在前麵奔跑的牛望秋、花恨柳以及被花恨柳背著的天不怕了,後麵一個是指葛爾隆,這其中實力很明顯便能看得出來——最讓幾人覺得驚訝的是,這人竟然知道葛爾隆帶著麵具!


    葛爾隆帶著的白客棋模樣的麵具,雖然說做的並不算太過於精致,不過實際上若不是離近了仔細看,是看不出多大破綻的——否則當初在路上時敵人也就不可能憑著一張麵具就穿過重重大隊直達雨晴公主所在的車駕了。


    這人看得出來,若非知道其中內情,便一定是眼力驚人了。


    “嗤——”先前那人冷抽一口氣,好久之後才出聲道:“他們懷著別的心思,所以任由你跟著,這是看不起你呢!”


    “不是看不起我……你也跟著,也看不起你。”那名說話穩重些的人顯然有些無奈,哪裏能將這禍水往自己一個人身上引呢?低歎一聲,也順將對方拉了進來。


    “我被人瞧不起倒是無所謂,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瞧不起……這口氣我幫你出了!”


    天不怕不像花恨柳等人那樣如臨大敵,這會兒對這兩人的談話聽上了癮,心中直想這兩人還真是有趣,一個想要打架卻偏偏不說自己想打架,而是為了別人才打架,另外一個看樣子是不想打架,不過卻耐不住另外一人的囉嗦,想來待會兒若是打的話,也是同樣要出手的……


    “兩位說了大半天了,既不露麵也不報上名號,是打算繼續聊下去麽?”牛望秋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不大,也是擔心萬一聲音大一些,吵到了別人怕是還會有另外的麻煩。


    另外,此處離燈籠所在的帳篷太近,危險還未解除,他可不想讓燈籠卷到其中來。


    “嗯嗯,忙著和正印扯,險些忘了與你們幾個的正事。”最開始說話的那人接話道。


    花恨柳聽他提到“正印”,眉頭不禁一皺: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麽?


    正思忖間,卻見前麵不遠處的陰影地方竟然走出了一人——說是“竟然”,並非是因他“突然出現”,原來時候眾人便知道有人在其中躲著,便是“突然出現”,想來也不會對幾人形成什麽衝擊。


    那人出來了,穿著一身新郎官的大紅喜袍出來了!爵弁、裏衣、外衣、腰風一樣不缺,皆是喜慶的紅色、鮮豔的紅色。隻不過略顯滑稽的是,他人極為瘦小,恐怕比著天不怕也隻稍稍那麽“健壯”一些罷了,寬大的袖口、緊束的腰風,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匹紅色的綢緞無風自動,向著眾人飄過來一般!


    一邊飄,他嘴上話還不停:“在下便是正官,正官便是在下!突兀現身還望見怪……先來花公子這裏來道一聲謝謝啦!”


    謝謝?哪裏來的謝謝?看著牛望秋與天不怕、葛爾隆偷過來的納悶目光,花恨柳心中也是一陣無語:自己可不記得見過這人啊!


    “不錯,是得先謝謝花公子。”


    正納悶間,又聽自己身後有人說話,葛爾隆站在最後麵,聽到話後率先轉頭看了去,才隻將脖子轉到一半,便驚叫起來,若不是他自己也明白盡量不要大聲唿喊才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恐怕這一聲尖叫,大半個王庭也能夠聽得見了。


    牛望秋開始時還十分不爽,不過當他轉頭看到身後之人的打扮後,心中卻是對葛爾隆多了幾分同情。


    後麵離他們不過三五丈的距離,不知道何時已經駐足站立了一人,這一人長得身材勻稱、麵容清秀,即便在草原上也極少能夠找到長得比他俊俏的人來。


    不過,雖然本身人長得不錯,若說到他的穿衣打扮,卻並不能帶給多少人好感了。


    畢竟,誰家也不喜歡穿著一身孝子裝的人站在自家門口,尤其是哭喪棒、招魂幡、麻冠子一應俱全,完全的一副災星模樣,也難怪葛爾隆會被嚇到了。便是花恨柳與天不怕,初見到這人時,心中也是一驚。


    不過,一驚之後卻不免心中有些摸不著底了,不說別的,單說這人是什麽時候到了眾人背後的,那便是一個想想都不可思議的事情。更何況方才這兩人的對話似乎都是麵對麵的你一眼我一語,雖然未見著兩人說話的場景,不過是離近了說還是隔遠了說,花恨柳等人還能聽不出來麽?


    “在下正印,見過花公子了。”或許早已經對自己出場時旁人的大驚小怪見怪不怪了,這名自稱正印的人扔了手中的哭喪棒與招魂幡,下一個動作竟然在眾人驚愕的反應下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花恨柳開口便哭:“恩人大恩,永生難忘,恭拜恩人得道西方去,蓮花朵朵開啊!”


    “得道西方去,蓮花朵朵開”是死人出殯時孝子喊的口訣,各地說法都有不同,具體的也就是“得道西方去,蓮花朵朵開,花開無數億,葉葉見如來。願生西方淨土中,九品蓮花為父母,花開見佛悟無生,不退菩薩為伴侶”幾句,此時被正印便哭著邊念了出來,不正是當著活人的麵念喪經麽!


    雖然被人罵了“去死”,花恨柳卻不生氣,轉瞬之間他便明白了為何這一先一後出來的兩個人非得稱唿自己是“恩人”,又為何要謝謝自己了。當初在定都城外的公孫止意大帳內,自己與楊簡殺死的兩名自稱是“十人黑隊”的不也是叫做正官、正印麽?雖然與眼前這兩人的名號相同,不過卻很明顯的不是同一個人——已經被端了腦袋的人又怎麽會再活過來呢?


    聯想到公孫止意曾經說過撥雲隨著年齡的越來越大,膽子卻變得越來越小了,這“十人黑隊”便是他專門物色的一批用來保護自己的高手,花恨柳很快便將事情捋清了:先前的叫正官正印不假,現在的正官正印也是真的,唯一的區別便是之前的是已經死掉的,之後的是新來補上的。


    這“十人黑隊”一直維持著十人的規模,一旦有人不做了或者喪命了,自然會有後來的人補上。補上的途徑有很多,有的是從天下高手中花重金、美女相請,有的則是在其餘的精銳中選拔上來。此時的正官正印便是屬於後者了。


    實際上,這二人早就作為“十人黑隊”的候補在撥雲手下走動了,隻不過無奈先前的幾人都命好得很,連續等了五年都不見有人被殺、不幹,他們心中雖然著急,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一直等下去。


    一個多月前,前去支援公孫止意的正官正印竟然出乎意料地被殺了,雖然與旁人一樣感覺不可思議,不過他二人更多的卻是欣喜若狂:終於熬出頭了!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他們得知是花恨柳與楊簡將前任殺掉後,一方麵受撥雲之令要將兇手以命償命,另一方麵卻也心中暗存幾番感激。


    這便是他二人見了花恨柳之後開口先言“謝謝”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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