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感謝奠元的打賞,這是前兩天的了,一直忘記了說,今天補上,祝他考試順利!)


    黑子話音剛落,便又聽那人道:“哼哼,你們不是都很張狂麽,怎麽……啊!”


    這一次話未說完,便由一副優哉遊哉的腔調變成了短促叫喊聲,不過即便是這短促的聲音,也隻是剛剛喊出口,並未達到聲音的最高點,便如泄了氣的皮球急速消弱下去,久久地不見有其他動靜。


    “怎麽了?”葛爾隆本來已經是臉色大變,不過此時他倒是寧肯對方亮出身來,總比著裝神弄鬼搞得人心神不安要好一些。


    迴應他的是一陣由遠及近的“窸窸窣窣”聲,這是有人在草間行走的聲音,並且很明顯對方並未故意隱藏身形,反倒是如同散步一般才能有這聲音傳來。


    “什麽人?趕緊……啊呀!”本來覺得有眾人擋在前麵,他隻需要“壯聲威”便好,卻不料一句狠話沒有撂完,他便如下丟了魂魄一般驚聲尖叫了起來,在這略顯靜謐的草原上,不啻於獨狼嚎月一般惹人注目。


    也不怪他驚叫,無論是誰,原本就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湊起微乎其微的勇氣想要說一句完整的話,卻又突然被一團血糊糊的東西砸到,不害怕才怪!


    除非是他家素素。


    此時那團血糊糊的東西由葛爾隆胸前“咕嚕”一聲掉在地上,連續翻滾出半丈多元,方才滴溜溜地緩緩停了下來。包括天不怕、溫故在內的眾人,開始的時候都覺得這大概是一隻沾了血的球才是……


    不過,待那“球”停了下來,溫故眼尖,當先開口:“快看那球,是個人頭!”


    人頭?眾人聞言再次定睛去看,這一看,果不其然!要說人頭與球的區別,那算是比較大的,且不說人頭無論怎麽長也不可能像球那般規整,便是突出來的五官七竅也比著那表麵平滑的球複雜許多,這一群人中眼力好的人不少,為何會在開始的時候就認錯了呢?


    這還真不能怪眾人眼力不濟,隻因為一則這團“東西”布滿了血,是球還是人頭都沒什麽區別,一樣的血糊糊、紅通通、圓滾滾;二則這人頭的模樣也的確像個球,牛望秋見多識廣,天不怕也是從老祖宗那裏聽多了奇人異士,但是腦袋能夠長得像球一般圓的人,他們還真沒碰到過;第三麽便是這人的長相了,第二眼看去時,花恨柳尚在心中安慰:怪不得認不出來,原來是耳朵、鼻子被人割了去了——耳朵與鼻子,是整個臉部最為突出的兩處,其餘地方均不及兩處明顯,所以花恨柳自信如果耳朵鼻子還在的話他便不會認錯了。


    不過,第三眼看過去時,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看走眼了。眼前的這人頭除了脖子處齊根一個圓口的刀疤外,其餘地方再也看不出有一絲傷口,也便是說,這人耳朵、鼻子俱在,並非花恨柳以為的被人割了去。


    那麽既然這兩官都在,為何花恨柳還會認錯呢?原因無他,隻因這世上有種鼻子叫做塌鼻子,有種耳朵叫做貼腦耳,鼻子平塌而不高聳,耳朵貼腦而不招風,這種近乎於“球”的麵相,花恨柳哪裏見過?是以認錯了。


    明白了這是個腦袋而不是“球”,葛爾隆的心中更是難受:方才這腦袋直接由半空中掉到自己懷裏來,又咕咕嚕嚕滾下去,為何隻有自己一人驚到,其他人卻似看樂子一般神色如常?尤其是這兩名孩童,那名為天不怕的倒也罷了,畢竟是花恨柳的先生,看花恨柳如此淡定,想來做先生的更加淡定實屬正常……


    關鍵是這另外一名,他不是花恨柳的學生麽?再強也不至於比自己膽子還大吧?況且之前的試探中也隻看出這孩童就是狡猾了些,手上應該沒有功夫才是,要不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自己埋了呢!


    心中越是思索便越是不得因果,葛爾隆不禁感覺頭大,不過令他更為不解的並非此事,而是——究竟是何人將這人頭扔過來的?莫非是方才那未露麵的大笑之人?


    正遲疑,葛爾隆忽覺耳朵一抖,這是有人近身的身體示警,純粹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他猛然轉頭向那感覺危險的方向望去,卻見一人正肩扛長刀,不做聲響地悶聲站在自己身後,目光死死地盯緊著自己。


    “你……你……你怎會在此?”雖然一時之下險些嚇破膽,但是當看清那人的模樣後葛爾隆才微微放下心來,開口顫聲問道。


    “這……這是誰?”對方一開口,眾人剛剛感覺到的壓迫感轟然而散,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獨孤斷!


    此時他雙目緊盯葛爾隆,肩上的長刀刀尖一端微微下傾,仍有鮮血順著刀刃滴滴滑落,打在草地上,有的滲入泥土裏,有的掉在草葉上,有風吹過,血滴也隻是微微擺動,並不見滑下。


    “你……你什麽時候……”確定了是獨孤斷,葛爾隆再去看之前說話的時候獨孤斷停馬的位置,馬仍然在那裏吃草,一會兒嗅嗅身前,一會兒拱一拱身側的草叢,似乎是要專門找一些嫩草來解饞。


    馬雖在原地,但是馬上的人已經站到了葛爾隆的身前,更令人感覺匪夷所思的是這人已經出去殺了一個人,這會兒是他剛剛迴來。


    什麽時候走的,葛爾隆根本就沒注意到!


    “他……是誰?”問第二次的時候,獨孤斷仍是一副目不轉睛的模樣,隻不過語氣中多少已經透露出一絲不耐煩了,用佘慶的話描述,這個時候說話的獨孤斷,絕對應得起“一字一頓”四個字。


    “嗯?哦!”先是一呆,好在葛爾隆很快就明白獨孤斷的意思,趕緊又湊到那從他懷中丟出的腦袋跟前,戰戰兢兢地將血跡擦拭幹淨,努力辨認出個模樣。


    不過,當他剛準備擦拭時,卻沒緣由地手中一抖,再也不敢動彈分毫。


    這顆腦袋根本就不用擦掉血跡辨認!塌鼻子、貼腦耳,整個草原中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夠長成這番模樣的圓腦殼人了!


    “他……”嘴唇努力動了動,好半晌他才費力地從喉嚨中突出略顯含糊的一個字。


    “嗯?”獨孤斷雖然是結巴,但是說一個字——尤其這個字還是鼻音時便顯得如正常人一般了,不知道他底細的人倒也是可以通過他這一聲“嗯”懼他三分情麵。


    “他……他就是察克台!”這一次,葛爾隆幾乎是要哭出聲來了,隻不過這“幾乎”距離真正哭出來也隻是一先一後的事情,說完話後,這名中年漢子當真不顧在場的人如何看他,兀自放聲大哭起來。


    “他就是察克台麽?”黑子聞言皺眉道:“也不怎麽樣啊,是不是?”說著,向身旁的佘慶問道。


    “嗯,不怎麽樣,雖然沒見獨孤斷出手,不過總不至於這麽快就沒命了啊……葛爾隆當時還苦撐了那麽長的時間呢,除非……喂,你是不是直接下殺手了?”後半句話是問向獨孤斷的。


    獨孤斷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繼續用他那不屑的眼神瞥過地上那血糊糊的腦袋,發出一聲“哼”。


    這一會兒,葛爾隆哭得更兇了。


    “你說殺的又不是他,他怎麽哭得這麽厲害?”溫故這會兒離著天不怕最近,然而讓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喊一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一聲“大先生”那是萬萬做不來的。雖然說隻是一句“大先生”,可是其他人在心裏難免不會將這種稱唿等同於“師祖”,師祖麽放在一般人家的輩分裏,那就是“爺爺”了,這……這怎麽可能喊得出來!


    是以,他直接跳過了前麵的稱唿,直接問天不怕。


    天不怕麽,從來不對自己的學生之外的人擺架子,雖說溫故是自己學生的學生,但是他老人家大人有大度,絕對不會找晚輩的麻煩,也就裝作沒有注意,直接開口應道:“雖然殺的不是他,可是他卻已經知道實際上他已經被殺死了好幾次啦!這會兒他哭未必不是好事,說不定心裏還在想著法子對咱們感恩戴德呢……”


    實際上,此時葛爾隆的心中的確如天不怕所猜測的那般,各種滋味雜陳,“感激”隻是其中一個方麵,細細探究,還有慶幸,有後悔,有絕望,有自嘲……凡此總總,卻也繞不開四個字——自以為是!自以為自己算計得很漂亮,自以為別人承了自己的情總會在最後助自己一臂之力,自以為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自以為……


    如今,花恨柳等人既沒有訓斥他,也沒有對他的所作所為在表麵上表達出什麽不滿,隻是簡簡單單的一顆人頭,便將這事情說得大家彼此通透、心知肚明——你不是說這察克台比你強麽?看,他的腦袋在這裏,可是身體卻不在這裏,你就幸運多了,腦袋和身體都在這裏,並且萬幸的是這兩部分至今為止都還嚴絲合縫地緊緊連在一起,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楊簡呢?”花恨柳望了望雨晴公主,輕聲問道。方才人頭滾動,雨晴公主也隻是微微變色後選擇扭頭不看,此時感覺事情差不多了,才轉迴頭來,卻不料剛剛有此動作,便被花恨柳碰巧趕上了。


    她微微垂頭,麵上一紅卻仍道:“方才與獨孤先生一起起身的,按說應該迴來的……”


    “我……隻殺……殺一……一人!”感覺到花恨柳的目光轉向自己,獨孤斷先是準備蓄勢一口氣將話說出來,試了試感覺似乎不太容易,這才慢慢,慢慢張口應他。


    我隻殺一人……言外之意,其餘之人便是由楊簡所殺了。


    便是淡定如牛望秋,迴味過此言後仍不由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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