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花恨柳的話,楊簡陷入沉思久久沒有說話。不過正如花恨柳所擔心的那樣,一旦過早地讓笛聲知道自己等人的真實身份,那麽就會給他更多時間準備一個足以將自己一行人一網打盡的方法,這一點大家的看法倒是比較一致。


    隻不過……她仍想親自去試一試,試一試若是與那吳迴見了麵,究竟會引發什麽後果——不受抑製地,她的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地需要付諸實際。


    正待開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卻先聽花恨柳低歎一句道:“罷了,躲也是躲不開的,那便見一見吧!”


    “先生!”一旁的佘慶不明白的花恨柳為何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不由驚慌著阻止道。


    而楊簡尚未將喜色表現出來,卻又聽花恨柳對佘慶道:“那什麽辦法呢?畢竟人家已經在大門外了……”


    “在……大門外?”佘慶語氣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一臉篤定的花恨柳,楊簡的表現與此相比更直接了許多,聽到花恨柳的迴答後,臉上隻是稍稍一愣,便提了劍直接衝了出去。


    “等……”佘慶話未說完,卻被花恨柳拍肩膀示意先不急著阻止。


    “無妨的。”見佘慶不解,花恨柳輕輕搖頭道:“他吳迴再怎麽喪盡天良,我也相信他不會對楊簡如何……”


    “那您……”聽花恨柳這樣說,佘慶先暗舒一口氣,緊接著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人家不會對小姐如何,自然是因為有以往的“情誼”在,可是對待花恨柳麽……或許真的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了,既然這樣,若是待會兒出去,豈不是自討苦吃麽?


    “那什麽辦法啊……”看著佘慶擔心的模樣,花恨柳心中有數,輕笑道:“不過想來暫時還不會撕破臉皮吧……況且之前裴譜說時我什麽實力?現在要提高不少,應該短時間內不會有敗象才是……”


    這話聽上去有道理,不過細細思量也隻是花恨柳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先不說如今他提升的實力能夠將原本的“三十招”擴大到五十招、六十招,即便是能夠如此,他卻仍忘記了——或者是有意地忽略了另外一個事實——吳迴這段時間難道就沒有進步麽?如果說對方取得的進步比他要大得多,這“三十招”的範圍恐怕還將會繼續縮水至二十招、十五招……到那時,他又如何有方法應對呢?


    他不說,意識到這一點的佘慶也隻好裝作不知。


    “走吧,好歹出去見一見。”說著,花恨柳當先一步出了門去,反應過來的佘慶立即也緊隨兩人而出。


    其實,說是到了大門外,可一出屋門花恨柳便還是直接看到了吳迴。由屋門向外望去,筆直的小路直達大門,而吳迴正站在小路的盡頭。


    楊簡此時也隻是站在離了屋門僅僅數步之遙的小路上,劍已拔出,卻根本難進寸步。


    “喲,看看這是誰來啦!”再說話時,花恨柳已經完全換上了一副當時在熙州時與吳迴見麵的嘴臉,灑脫仍有,便是連那臉上掛起的笑,看上去也絲毫沒有露怯之處。


    看著花恨柳這副與方才完全不同的模樣,佘慶也隻能在心中感歎:先生就是先生啊!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見花恨柳出來,吳迴嘴上說得好奇,但表情卻早已是一副“明知如此”的模樣了,此時這樣說難免就有龜縮在女人後麵的揶揄了。


    花恨柳不會聽不出,不過他卻仍然笑:“哎呀,人家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覺得這話一點不假。”


    “嗯?”不明白為何突然被花恨柳轉換了話題,吳迴臉上一愣,不明白花恨柳如此說是什麽意思。


    “我佩服得緊啊!”看著吳迴,花恨柳邊說著邊上前邁出兩步,走到楊簡身前時才感覺到楊簡之所以寸步難進,便是因為在她之前,好似又多了一堵厚重的牆。


    這個東西,花恨柳再熟悉不過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堵牆隻有禦敵之心,沒有傷人之意,那也便表示對於楊簡吳迴還是不想動手的。心中明白這一點,他不禁放心了許多,也借著往前的這幾步,將楊簡擠了身後去。


    “你……”從中脫困的楊簡一被擠出,不禁擔心喊道,不過花恨柳卻並未令她過多擔心,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也旁若無人般轉身,自顧自地折身走了迴來。


    其間不過三五步的距離,花恨柳卻將自己的整個背部悉數毫無防備地麵向了吳迴。他走得慢,走得穩,走得絲毫沒有膽怯之色。不知道為何,楊簡分明能夠感覺得到吳迴的強大必在花恨柳之上,但此時看到花恨柳卻仍然莫名地對他充滿了信心。


    “你佩服什麽?”眉頭微微一皺,吳迴問道。方才困住楊簡本無傷害之意,被他花恨柳化去除了可以多少估計一下他的實力有所增長外,其實吳迴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而令他更為在意的卻是花恨柳轉身的動作,眾所周知高手對戰,最忌諱將背部空門暴露,一則受到襲擊時因為少了眼睛的預判,但憑感知即使是出現微乎其微的偏差也可能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二則本身背部在遭受到攻擊時人下意識地會轉身迎敵,即便這速度再快,若是差了著一瞬一息,也無異於自尋死路。


    花恨柳不會不知道,然而此時他將背部麵向吳迴,反而令吳迴摸不透他的用意了:是明知道這時不會遭受攻擊故作挑釁麽?還是對他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自信?


    越是想不明白,吳迴的心中反而越是焦躁——這種感覺與將一切盡數掌握在掌中的感覺實在相差太遠,讓人極不舒服!


    花恨柳心中雖不知道吳迴到底會有什麽感覺,不過能夠令他起疑卻也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我佩服你為人虛偽的本事果然是日近千裏、可謂神速啊!”在佘慶看來,自家先生說這話仿佛就是為了故意激怒吳迴一般——難道此時應該避免的不就是避免吳迴發怒麽?


    “你!”聽到花恨柳的嘲諷,吳迴不禁想到當日在熙州時,兩人也是因為花恨柳說了他“虛偽至極”後才大打出手的——不過,平心而論那可算不上什麽“大打出手”,花恨柳當時是在“打”的這一局中直接認輸了的,後來雖然與吳迴也有動手,也不過是在挨揍之後及時被楊武阻止,非但不解氣,還令吳迴一直以來都耿耿於懷。


    “哼!我明白你的想法。”臉上怒氣一閃而過,吳迴卻沒有花恨柳期望中的破口大罵、狼狽模樣,反而是冷笑看著花恨柳道:“攻心戰你自可省去,我來這裏並不是要與你耍心眼,這一點想來有公孫止意那老家夥便夠你應付的了。”


    說到這裏,他仿佛是想起了什麽樂事,臉上更是笑開了花似的,繼續道:“昆州落在誰手裏,你來定都城有什麽鬼心思我都不管……我就是來找你打架的,你打贏了我,我拍拍手就走人,絕口不提你們的身份有什麽貓膩;你若輸了,我也不取你性命,但是想來之後在這裏你也就混不下去了。”


    “嗯,聽上去這條件蠻公平的。”花恨柳聽後竟真是一副苦心權衡的模樣,思索半天鄭重點頭道。


    “那如何?答應不答應?”見花恨柳並無異議,吳迴更是高興,迴問道。


    “自然答應。”被吳迴這樣一問,花恨柳反而擺出了一副“這麽好的條件你竟然會以為我不答應麽?你腦子有病吧”的模樣,向吳迴翻白眼道。


    “先生!”佘慶在一旁可不會像楊簡一樣簡單地就憑一個神色乃至一絲柔情就信了花恨柳,他此時考慮的卻要清楚很多——越是看上去公平,花恨柳若是應下來就越危險,為何?自然是因為兩人的實力仍有不少差距了。


    迴想當日兩人的比試也可以知道,那又有什麽公平可言?一會兒比試他自己擅長的書文,一會兒自覺放棄武鬥,可以說若非沒有後麵的意外,他整個過程都會毫發無傷,而吳迴呢?在比試之前便已經被花恨柳罵的名聲盡臭了——這哪裏又有什麽公平可言呢?況且,暗中使用迷藥一類這樣令人不齒的行徑,自家先生又不是隻有那一次用過……若真是公平的比試,花恨柳十有**是要輸的。


    “莫急,我心中有數。”不知道花恨柳是吃下了什麽定心丸,對於佘慶的擔憂並未放在心上,反而一副好心模樣對著吳迴道:“這麽說你這次來就是專程來說這事情的了?不進來坐一坐麽?”


    “不必了!”吳迴冷哼,“本來隻是讓他們傳個話過來便好,隻不過……”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楊簡,卻見對方正將全部心神放在花恨柳身上,心中又禁不住生出一股對花恨柳的恨意。“總之,明日下午我在內宮之中等著你,你準備好了直接來便是!”


    “哦,好的。”花恨柳佯裝不知他的恨意,笑道:“我有一言相贈,卻是緊接著剛才的話——所謂狗行千裏改不了吃屎,你要繼續虛偽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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