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笛響看來,公孫止意點頭認錯,便是簡介地承認自己是騙子無疑了。


    而場中的其他人雖不會這樣簡單地認為,不過仍為他的言行所感到驚訝。


    “公孫先生,這個……”孔仲義生怕公孫止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抑或極不可能地一時犯了糊塗,上前悄聲提醒。


    “孔將軍不必緊張,我心中自有尺度。”公孫止意微笑著安撫道,轉而麵向一臉不可思議的笛響、笛聲道:“方才大將軍問我這眼前的愁先生是真是假,開始的時候我隻說了他確實是位人才,卻並未承認。”


    “不錯,沒想到公孫先生沒驗出來這位愁先生是真是假,倒是人家驗出來您是假的啦!”笛響聽後納悶道,隻不過這話由他這爽直之人說出來,聽在花恨柳等人的耳中尤其順耳,在孔仲義等人的耳中卻滿是嘲諷了。


    “大哥不可無禮。”笛聲雖在一旁也為自己大哥這句話暗叫一個“妙”字,不過他總不可能因為別人一句“你是個騙子”就將明知道是如假包換的公孫止意拖出去砍了吧?這隻是第一步,按照他預估的情形來看,預期效果已經完全達成了。所謂“適可而止”,今晚這場對決眼下也應該由自己上前收場了。


    “大哥有所不知,”一邊說著,笛聲一邊向公孫止意拜謝道:“公孫先生這是以身試探,故意賣個漏洞給愁先生,以此來告訴你我這位‘愁先生’的真偽的。”


    “哦?是這樣嗎?”笛響恍然大悟,看向花恨柳,再轉迴看著公孫止意道:“那這結果到底如何?”


    “嗬嗬,倒是我拙劣的試探讓愁先生瞧出來了。”公孫止意笑笑對著眾人道,他語在自嘲,不過加上那灑脫的態度,倒與那得道高人有幾分神似。


    “您……您是說這位……”笛響聽後還不見得有什麽大的反應,畢竟開始時他便不知道“愁先生”是哪一號人。但是孔仲義卻不同了,驚駭之下連話也說不順暢,瞪著花恨柳瞧了半晌,果真是越看越像!


    “原來是公孫先生有意試探我啊!”花恨柳見笛聲向自己打眼色,心中會意是時候收場了,當即迴複了一副和煦笑容,似一語驚醒道。


    “我聽說這世上見過愁先生的人不多,尤其是上任愁先生,更是鮮有露麵,因此知道他是個童子之人並不多,若不是他至親之人,想來不會了解這一點的。”公孫止意點點頭,微笑道。


    至親之人麽?花恨柳臉上笑著,心中卻已將天不怕數落了數十次,心想著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到底去過哪裏、見過哪位高人,否則以後行事指不定遇上誰呢!誰能保證每一次都像公孫止意這一次一樣幸運呢?


    “哈哈,如此最好了!”笛響見眼下氣氛舒緩了許多,大笑一聲喝退跟隨之人,又對著孔仲義道:“方才孔將軍這一舉動卻是莽撞了啊!按照軍中規矩,這是要受罰的。”


    說到這裏,對他二人的隸屬關係尚需明確。雖然二人皆是援軍中的將軍,但實際上笛響的地位要比孔仲義高上不少,畢竟眼下的孔仲義頂多也隻算孔家的二把手,而笛響卻因為自己的父親早早便將家族族長位置讓與了他,在實力上穩居笛家頭把交椅。


    因此,以如此語氣對孔仲義說話,他笛響還是有這樣一個資格的。


    “這個……自然甘願接受一百杖刑……”孔仲義咬咬牙,不得不點頭道。


    “哈哈,杖刑就不用了!”笛響揮揮手,指著場中諸人道:“今日本是接風宴,自然應該痛快喝酒、痛快吃肉,怎麽能夠說處罰這種事呢?”


    “那……依您的意思?”聽到笛響這樣說,孔仲義心中雖不知道對方打什麽算盤,不過卻也不擔心就憑笛響這顆榆木腦袋能想出來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來。


    “小弟,你可準備什麽助興節目了?”見孔仲義如此問,笛響先向一旁的笛聲問道。


    “這個……因為實在是倉促,所以並沒有準備……”笛聲一聽,當即明白自己大哥什麽意思,配合地搖頭道。


    “這樣正好!”笛響高興地道:“就請孔將軍這邊出個節目為這待會兒進行的宴會助助酒興吧!”


    “這……好罷!”


    見事已至此,孔仲義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應完後向自己身後的孔雀微微示意,對方會意上前,拱拳道:“待會兒便由我代我家叔叔送上助興的節目。”


    “誰出不重要,主要是熱鬧啊!”笛響不在意地揮手笑道,如此迴應,也便是應允了。


    “大將軍,此事倒是因我而起,孔將軍也是為我著想才如此冒失,若說處罰,理應由我擔著一半兒才是……”公孫止意上前道,不待笛響拒絕,又繼續道:“不若為我也派人助助酒興如何?”


    “好好好!”聽到公孫止意也要奉上節目,本想拒絕的笛響當即撫掌大笑,滿口應下。


    不過,他卻未注意自己旁邊的笛聲和花恨柳俱是眉頭緊皺,絲毫沒有高興之色。


    “若說這事,根子上還是我等的錯,所以在這裏我倒是也想懇請大將軍應允一起為大家助興。”花恨柳眉頭一皺而展,也向笛響說道。


    “這個……可真是奇怪了!”笛響驚訝地看著花恨柳,不明白為何此時仿佛是有什麽甜頭似的爭相要表演節目。


    見笛響麵有疑色,笛聲趕忙笑道:“大哥,這也好嘛,反正人多了更熱鬧一些。”


    “也是,便依你們!”聽到自家小弟也幫著說話,笛響哪裏還不知道這其中關鍵,哈哈一笑便也答應了下來。


    很快,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孔雀見眾人喝的差不多了,便離座上前請示道:“不知時下可否開始助興節目?”


    “哈哈,孔小妹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啊!倒是你也要更迫不及待嫁入我笛家好好照顧我家小弟才是啊!”笛響的一通調侃,倒是令下座的孔仲義臉露尷尬,慌忙在一旁解釋道:“大將軍說的是,等這邊的事情一結束,我就迴去跟大哥說這件事。”


    “最好最好了!”笛響高興道,這才對一旁等著的孔雀道:“那便開始吧,你要如何助興?”


    “舞箭。”孔雀應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門外便由其中一名親衛送上一塊紅綢遮住的物件上來。花恨柳一看,隻見這物價越有兩尺長短,卻有碗口粗細,一時沒有明白這所謂的“舞劍”難道還需要特製的如此形狀的劍麽?


    不過,待那紅綢掀開花恨柳才明白,對方所舞非此“劍”,而是彼“箭”——那物件的模樣,不正像馬蜂窩後插上一根木棍麽?


    想到這一形象,他不由失聲笑出。


    “先生對我這箭可有什麽高見?”正要起舞,見花恨柳笑,孔雀不由麵露不滿道。


    “沒有,隻是不知道這筒箭是什麽名堂罷了,想問問孔小姐……”花恨柳臉上一愕,隨口應道。


    “這筒箭名為‘螣蛇’,是我最擅長使的武器,據說這出自關、饒機括名家之手,如今已成絕版。筒中有十二支斷箭,既可齊射,又可輪射,當然了此時我已吩咐下人將箭悉數取出……不知道是否還需要打開驗查一番?”


    “不用,不用。”花恨柳慌忙擺手,聽對方那語氣,若是自己應一句“如此最好”,恐怕裝上箭之後她首先要射的便是自己了。


    聽說“不用”,孔雀並無明顯的神色變化,隻是冷著臉將筒箭握好,爾後輕鞠一躬,再動時已經是如踏仙雲、滿地迷蹤了。


    “看樣子這笛聲與孔小姐的婚事實在不靠譜啊……”看著當中輕舞的孔雀,花恨柳低聲向一旁的楊簡低語道。


    “怎麽?看上人家了?”楊簡聞說此言,臉上立即一冷,手上的動作也慢慢變得幾近靜止,就等著花恨柳下一句怎樣應答。


    “這……你想到哪裏去了!”花恨柳苦笑,馬上解釋道:“我是看方才笛響提到他二人的親事時,兩人都表現得像是事不關己一般……這就不對了啊!”


    “有何不對?一個內羞外冷,一個喜怒不見於形色,不也很正常麽?”雖然仍保持著警惕的姿勢,不過在語氣上花恨柳還是能夠感覺得出楊簡已經不如剛才那般緊張了。


    “怎麽會正常?設身處地的講,如果是你自己……”正說著,花恨柳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說似乎不適合此時說出來,正要收口卻正瞧見楊簡雖是滿臉羞紅,不過眸子中卻能讓人清晰地讀出“委屈”二字,不由暗惱自己太不注意了。


    “那個,不是……”


    “小心!”正要說話,忽聽正在場中助興表演的孔雀一聲驚唿,再迴神時隻見另一旁的獨孤斷依然抽刀、揮舞,爾後“當”地一聲脆響,卻是一枚短箭撞在開闊的刀身上,“啪”地一聲掉落在地上。


    由孔雀出聲喊到獨孤斷抽刀擋下短箭,再到眾人迴神意識到發生何事,不過一息工夫。


    “大膽!”這兩字再次喊出時,卻換成了笛聲。自開始的時候他便隱約覺得將有事情發生,因此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孔雀身上,這也助他將剛才的過程看得清楚:正在舞箭的孔雀在將箭筒揮過花恨柳之際,一枚短箭襲射而出,若非一旁的獨孤斷出手快,恐怕行動不便的“愁先生”就要中箭了!


    直到此時,花恨柳才迴過神來,不過他先看的並非是發箭的孔雀,而是一旁沒有絲毫驚訝之色的公孫止意。


    “大將軍,孔雀絕非故意為之!”一旁的孔仲義此時臉色蒼白,慌忙上前求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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