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情況既不像雨晴公主所擔心的那般兇險,也不像白羽厄所說的那般樂觀,按照天不怕的說法是:救是能救得活的,就怕救活了以後也將是一介廢人了。


    “救!無論他是不是廢人都要將他救過來!”心中慶幸雨晴已經睡去,花恨柳聽到天不怕的話後沒有絲毫的遲疑,當即斬釘截鐵地說道。在明白了雨晴公主與黑子之間那種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的關係後,他心中更加篤定:以後不論黑子變成何種模樣,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他——自然,也會遵守當初與他約定的三個條件。


    “救人的事情就交給我,我看時辰差不多也要到了……你打算帶誰去?”天不怕所說的“時辰”,自然是今晚重頭戲上演的時辰。他望了一下周遭的人,又道:“我知道你想一個人去,不過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你至少帶一個人陪著你去吧。”


    “我帶……”花恨柳看了一眼其餘的人:白羽厄已經打過了一場,如今怕是硬撐著在這裏了,所以暫且不用考慮;其餘幾人麽,按照實力來看應該是楊簡最強……瞥到楊簡,他心中一陣糾結,這番變化自然是被楊簡覺察到了。


    “你在擔心我?”說這話時,楊簡語氣雖表現得較為平淡,但熟悉她性格的人都知道,若是花恨柳下一句話應錯了,即將迎來的便是她攔也攔不住的怒氣了。


    “沒……”花恨柳苦笑一聲,暗道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既然躲也躲不過,那也隻好提前約定好,免得到時候再出什麽差漏了:“我自然是要帶你去……”


    聽到花恨柳這番服軟的話,楊簡臉上一愣,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竟一時堵在嘴裏說不出來,“你……”遲疑了半天,方才驚喜道:“你此話當真?”


    “雖說帶你去不假,不過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花恨柳看著喜形於色的楊簡鄭重道:“黑子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即使是對付白瑪德格的弟子兇險也不小,更別提這次的對手是他本人了……平心而論,我打不過他,便是白勝也打不過,所以萬一有什麽兇險,我讓你退你便退如何?”


    “這是自然,我才不會死要麵子活受罪,遇著了危險連性命都不顧了呢!”楊簡白了花恨柳一眼道。


    “那就走吧,爭取速去速迴。”天不怕見兩人商量的差不多了,也在一旁催促道,臨行前似乎啊忽然想起了什麽,又道:“白瑪德格不比尋常人物,所以對付他也不可用尋常方法,還是用一些其他的輔助手段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花恨柳點點頭,天不怕所說的其他手段自然不是下毒這種手段,先莫說能不能毫無痕跡地讓白瑪德格這般實力的人上當,便是在今日的場合,怕是也不容許用毒——這可不是山郊野外隨便用的,今晚所去之地可是越國大君上朝所在的正殿。


    他所說的“手段”確切地說是門外的那三具屍體。


    從今日接到大君的邀請要去赴宴時,白瑪德格便心知事情遠沒有吃頓飯、見個麵那般簡單。出發前,他吩咐十護法與其他三名弟子各去城外等候,此舉並非他自大——他心中也有擔憂,這才委托言嗔去將大君的姐姐、花恨柳的心上人雨晴公主請來。他隻是認為大君尚有利用自己之處,緣由麽,自然是那段塵封了三十餘年的滅族大案了。


    若是大君知道了當今的銀瓶王白勝與他金家之間有著怎樣的滅族大恨,想來便不應該是想著殺掉自己,而是用盡手段保護好自己,然後以此來抗衡銀瓶王才對了吧!


    剛開始時,他周圍的弟子對此事尚有疑問,正如言恕所問:“這種事也不絕對吧?”


    “若是長久思量,或許大君還會左右為難一番,但若我當著白勝與大君的麵將此事揪出,恐怕在當時的情勢下,就容不得他們幾人多想了。”白瑪德格自信道,見幾人仍不放心,又笑道:“事事都那般確定又有什麽意思?正因為不確定,這才變得有趣啊!”


    說完後,又出言寬慰了一直堅持陪同他一起去的言恕,這才打發眾人按部就班各自散去。


    此時於宮中,大君、越國國母做東,白瑪德格做客,作陪的還有文相溫明賢、禮相隋複之、工相蘭登封以及各機要部門大臣,正將晚宴進行到了最後時刻。


    “活佛自唐剌山到念青城,一路風餐露宿,其中辛苦自不必講,本君代表這念青城的百姓,以茶代酒敬活佛一杯!”金正陽在主位上站起,高高舉杯招唿群臣共敬白瑪德格道。


    “敬活佛!”一應俱和,將晚宴推向了最後一個小**。


    白瑪德格口中連稱“應該”,隨著眾人一同將杯中之茶飲盡。


    “活佛稍後不要先離去,本君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希望活佛賞個麵子可好?”


    “大君言重了,治國之事事關百姓福祉,品勝斷斷不敢拒絕……況且即便大君不留,貧僧也正有事與大君相商。”白瑪德格微微一笑,謙恭道。


    “如此甚好!”金正陽大喜道。


    看著一臉喜色的大君,白瑪德格臉上笑意更盛:不知道待會兒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呢?


    又待得半柱香工夫,其餘之人都依次散去,隻剩下大君、文相溫明賢、禮相隋複之以及工相蘭登封陪同著與白瑪德格對坐。


    正躊躇應該如何開始說時,門外忽然有人報,說活佛弟子求見,大君忙看向白瑪德格,白瑪德格心中有幾分無奈,但更多的還是欣慰:想來應該就是言恕了,也隻有他方才舍不下自己,敢冒著欺師之罪來見自己吧!


    “想來應該便是貧僧的孽徒了……還請大君放他進來。”既然已經到了門口,那自然是趕也趕不走了,他隻好向金正陽求道。


    “陛下,這似乎有所不妥。”白瑪德格話剛說完,溫明賢卻立即起身道,“想來那名弟子也隻是關心活佛,不妨就由老臣代活佛走一趟,過去跟那位師父好好說一說?”


    “老師年歲已大,實在不適合去做這跑腿的差事……況且既然是活佛的弟子,而活佛又如此疼愛,想來也是名師高徒了,不妨宣上來見一見”說完,不待溫明賢再次開口,便令人下去傳令了。


    這番情景看在白瑪德格眼中,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了:溫明賢是擔心自己來了幫手不好對付才這般阻擾的吧?看來這年幼的大君是想盡快擺脫這些老人的控製,急於親政才是。


    不一會兒,當真是言恕趕來。隻見他一入殿不先拜大君,而是衝著白瑪德格躬身道:“請活佛恕罪,弟子有違師命……”


    “罷了,想來你也是擔心為師,這沒什麽好怪罪的。”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下麵露不滿的另外幾人,又道:“可是你入得殿來竟無視大君,這可也是大不敬了……就罰你麵壁一月,你可不服?”


    “這是弟子的疏忽,弟子心服口服。”一邊說著,言恕轉向座上的大君,雙手合十躬身道:“大君恕罪,方才言恕心中憂急活佛,並非故意視大君不見,還請大君責罰。”


    “大師不必自責。”金正陽見這兩人一紅臉一白臉,心中暗道:此時不知情之人,恐怕除了幾位大臣便是你白瑪德格本人了,這樣看來反而眼前的這番表現令人感到好笑,當即正色道:“方才您也說是憂心活佛才在禮節上有所疏慢,並不是什麽大事,反而您這番行為,實在是活佛之福、百姓之福了,我若是責罰您豈不就是那昏君了麽!”


    “大君年紀雖小,但能明心見性,這才真正是百姓之福。”言恕當即再拜,正色道。


    “哈哈,大師就不要這般誇我了。”臉上謙虛著,但內心中金正陽畢竟是個孩子,仍然由衷地高興道。


    正說話間,忽然又見人稟報說銀瓶王白勝、熙州使臣花恨柳、楊簡求見,正在興頭上的金正陽也不等周圍人做何反應,當即高聲道:“宣!”


    白勝的到來,原本便在白瑪德格的預料之中,可以說今晚的這出大戲若是沒有白勝,那肯定也是孤掌難鳴、唱不下去的。但是熙州一行人麽……他微皺眉頭,猜測這應該是大君或者白勝一方請來的幫手才對,隻是不知道與白勝一起來到底是事有湊巧,還是確實與白勝一夥兒呢?


    “活佛見諒,想來熙州使者此時來訪,是迫不及待想將和談一事確定下來了,卻不知道銀瓶王這時候來是有什麽急事……”似乎是為了消除白瑪德格的疑慮,金正陽一邊招唿著言恕坐下,一邊解釋道。


    “和談一事雖然是政事,卻也事關百姓福祉,貧僧在這裏倒是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說到與熙州的“和親”,白瑪德格心中一動,開口道。


    “活佛盡管說!”聽到對方有話要說,金正陽一副大喜的模樣,當即端正了身子恭聽道。


    “貧僧聽聞對方開口便要我五千人馬,先不說這個數量合適不合適、我們應不應該答應,便是這名義——名為取信,但借去人馬豈能有好生供養的道理,該出戰的時候自然還是要再造殺孽的,到那時如何排兵布陣、供給是否充足都已不再我們控製之內,怕是……”


    “活佛多慮了!”此番說話的正是溫明賢,他本就不滿自己所負責之事任由白瑪德格指摘,如今見其言下之意似乎是要阻止和談,當即直言道。


    “哦,想來此事由文相牽頭是毋需多慮的……”說到這裏,他又一笑道:“可是我聽聞熙州人素來陰柔,不知道是誤傳還是……”


    “熙州人陰柔不陰柔我不清楚,不過至少不會初次見麵就心存報複了……活佛您說是不是?”


    白瑪德格正說著話便忽然被打斷,眾人循聲望去,卻見白勝與花恨柳一同進了殿裏向大君躬身問好,而另外一名女子卻是直接走到了白瑪德格跟前,瞪著眼問道。


    怎麽又是她……溫明賢看清來人,心中略微不滿,瞥向花恨柳時卻見花恨柳也一臉苦笑,便知道這恐怕是她強行要來的。


    “楊施主說笑了。”白瑪德格也未料到有人竟然如此不講禮節直接走上前來問自己,嗬嗬一笑並不迴答。


    “我們常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待會兒也請活佛不要推辭咱們熙州人送上的小小誠意。”見白瑪德格不答,楊簡也不氣惱,冷聲丟下一句話後這才轉身向著大君施禮。


    誠意?白瑪德格心中冷笑:人來的差不多了,倒是我先說說自己的誠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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