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一聽到這話,花恨柳與楊簡都是一驚。


    “父親!”楊簡大聲道:“不知是怎麽個和親法?”說這話時,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眸子中幾乎要噴出火來——這也難怪,楊武隻說和親,誰來和?怎麽和都還沒說呢,楊簡心中不禁要擔心很多:是熙州那邊往西越嫁女還是西越那邊往這邊嫁?若是從熙州嫁,誰嫁?嫁給誰?若是從西越往熙州嫁,誰娶?娶的又會是誰?


    “呃……簡兒,你莫急,我這話還沒說完。”楊武此時也是麵色微微尷尬,方才楊簡的那番反應很明顯有一大部分因素是因為自己當年沒有照顧好她的母親,所以這麽多年來楊武一直都沒有考慮續弦再娶的事,府中的女主人也再也沒有換上過其他人,都是自己原來的舊識親戚幫忙管理——楊簡麽,帶軍打仗行,管家麽根本不用考慮。


    “不是你想的那樣!”見楊簡還是有些小激動,他不得不將話直接說明白:“既不是這邊嫁那邊,也不是那邊嫁這邊——其實說白了,也可以說這邊嫁那邊,那邊也嫁這邊!”


    此話一出,楊簡果然冷靜許多,不過卻與花恨柳一樣,換上了一副不知所雲的模樣。


    “您的意思是……這個和親是雙向的?”仔細揣度了一番,花恨柳試探著問道。


    “不錯!”楊武點頭道。


    “那豈不是變本加厲了?”楊簡一聽這話又急,“難道你……”想到這裏,她心中一冷:莫非是要將我嫁出去,他再另娶一人?這樣我有不滿他便不會看得到了?


    “實際上,現在人選還沒定,條件也沒定。”天不怕大概猜到了楊簡心中所想,在一旁弱弱地說道。


    這句話在楊簡聽來卻像是聽到了福音一般,轉向天不怕激動道:“你此言當真?真不是我父親麽?”


    她心中高興,卻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在場之人聽到後皆是一愣,而後楊武大怒,道:“胡鬧!為父對你母親隻有尊重和感激,怎麽會做出來這種事?你胡鬧!”


    楊武雖然怒氣不小,不過楊簡卻開心得像花兒一樣,忙拽住楊武的胳膊道:“父親息怒,簡兒也是擔心您啊……簡兒知錯了,不過雖然惹您生氣了,可是我卻知道了您對母親的一片癡心,就是頂著挨罰的罪名,簡兒也認為是值了。”


    “哦?你還知道主動請罰?”楊武冷冷問道,一副已經怒火中燒的模樣。


    “嗯,簡兒知錯了,萬萬不該懷疑您的……認打認罰。”楊簡心想平常自己稍微一服軟楊武也就不追究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為事關母親所以他才這樣憤怒呢?想到這裏,她不禁心中又是一暖:父親雖然有對不起母親的地方,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是經得起考驗和時間的。


    “那便好。”似乎是從楊簡的話中真的聽出來道歉的誠意了,楊武麵上冷峻的麵龐微微和緩。


    楊簡看到這裏,心中也是一鬆,卻未看到旁邊花恨柳一個嘲弄的眼神。


    “之前說過,西越的國君也知道蜀國暫時沒有皇帝,這在外人看來理應是攻城略地的良機,但你想過沒有他為何仍下命令讓這群來和親的人非得完成任務再迴去?”楊武歇口氣轉而又問向花恨柳。


    又問我?他心中一陣無奈,你們這考試的總該考夠了吧?一次一次地讓我來分析是故意裝高人還是自己不屑於迴答才讓我說的?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陣煩躁:“不知道!”


    “哦!不知道也沒關係。”楊武也聽出花恨柳心中有些許不滿了,但他並不生氣,更未自己解釋什麽,反而又問天不怕:“師叔以為呢?”


    “這倒也是個機會。”天不怕略一思考,道:“這時與西越和親,隻要操作得當,想來其他各方也不會說什麽的,況且照這天下大勢而論,這番舉動也有利於以後騰出一些兵力放在正麵對抗上,贏麵兒會更大一些。”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楊武點頭,“那明天便安排人與他們談談看,現在我們把握了主動,如果談不攏便繼續拖——隻是怕他們拖不起了。”


    這邊主意將定,那邊花恨柳卻完全不明白這兩人是考慮了什麽因素後才覺得和親一事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方才天不怕的話也是盡說了一些虛無縹緲的好處,壞處一處沒有說——可靠不可靠?會不會是個陷阱,比如遮眼法?若是我們相信了西越,到時候臨陣時被反戈一擊怎麽辦?——這些都不用考慮麽?


    “那就辛苦簡兒和花師……兩位明天先去探一探西越的虛實吧!”楊簡本意想稱唿花恨柳為“師弟”,可是他又想到今天這二人出去一趟迴來後便成為了這副模樣,心中難免有些猜測不便說出,但唯一篤定的是他花恨柳若是以後做了對不起楊簡的事,楊武才不管什麽傳承不傳承呢,先看了再說!


    花恨柳也聽出了楊武話語中的異樣,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後麵一句“探一探西越的虛實”,這是什麽意思?


    “父親,您說探一探虛實,莫非是想令我二人去西越……”楊簡話未說完,卻見對方搖頭,當即轉而問道:“那不知父親這樣是作何安排?”


    “明日,你們二人便一人作為和親將軍一人作為和親正使代表我去與西越的那些人談和親的具體事宜,條件麽……”


    “父親……”楊簡此時忍不住又有話要說,花恨柳或許不清楚,但熙州官場中上上下下有一事卻是非常明確的:一人不能擔任兩個性質相近或相同的官職。楊簡原本就是將軍,此時要任命她為和親將軍,實際上便是要撤除她原來的職位,給她一個新的職位來接手——她怎能不著急!


    誰知楊武卻直接手一抬製止住她,轉頭又像沒打斷一般講話說完:“條件麽,便是兩點:第一,我要得到他們的後方支持;第二,我要的是一個保證——保證大蜀戰亂未平之前,熙州的安全絕對不會受到西越的威脅。相應的麽,我會幫助西越平穩度過此次難關。”


    “至於你剛才所要說的,你先聽我我的命令!”楊武轉頭對著楊簡道:“我知你一直不願放棄軍中的事務,不過眼下你必須放一放了。”見楊簡聽此又要說話,楊武問道:“你剛才所說願意接受懲罰自然是算數的對不對?”


    話一出口,楊簡立即愣住:一邊是家事,一邊是公事,怎麽能扯到一塊兒去呢?不過當她抬頭看到最近楊武忙得鬢角已經開始泛起花白時,心裏一軟,硬是沒說出話。


    “我不是直接削掉你的兵權不給了,隻是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你我找不出其他人可以護著花……恨柳安全去返了。你放心,待你迴來時,我還是將這兵權還給你。”


    原本心中還有一絲不甘的楊簡聽完這句話後,且不去分析有無道理,但至少這也是楊武給的一個說法了,思忖半天最終還是點頭應下。


    “這個你的條件我非常清楚……”花恨柳想了想,覺得還是將事情搞清楚一些比較好,當即問道:“隻是你許給西越的條件似乎單薄了些,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西越會乖乖簽字同意的?”


    “憑我三千精銳助他坐穩那把西越第一人的位置。”楊武說這話時斬釘截鐵,自然而然地便有一種張狂之氣迸出。


    見花恨柳不解,天不怕道:“就在昨天下午探子迴報,西越原來的國君暴斃,隻留下孤兒寡母主持一國大事,自然也引來了一些人覬覦君位,認為有機可乘。”


    “不錯。”楊武道:“他母子若要保得住地位,此時也唯有求助我熙州才可——這也是為何原來赴昆州的和親使團誤打誤撞進入熙州後便不再往迴走了,據探子探得的消息稱,西越國母已經下死命令,令這群人必須不惜代價取得我熙州的幫助……自然,原話不是這樣說,他和親團的人也不會這樣拉下臉來求了。”


    “和親隻是其中一步,確定下來後我們還需進一步落實,去一趟西越總是免不了的,到時候要做的事情更多,不過到那時再告訴你便是,免得你一時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做起——唯一可以給你透露的便是,西越可不止你所看到的那般簡單。”天不怕說到這裏,嗬嗬一笑,一副老少無欺的模樣竟然也流露出幾分奸猾的模樣。


    “你笑起來真難看。”


    猛個丁地,還沉浸在和親之事中的幾人一驚,循聲向說話者望去。


    大帳入口處,柳燈籠正一臉惺忪著望著眾人,此時她的身上穿著的是朱景圭從軍中找來的一件小號的棉衣,然而穿在她的身上卻仍然像是套在了一個厚厚的圓桶之中,說不出的笨拙。


    朱景圭在吩咐人喂了一些薑湯並安排她睡下後便徑自去處理軍中的事情了,卻未想到能醒得這樣快。燈籠剛醒來時,隻是隱約記得告訴花恨柳自己困,想了想或許是將自己抱來安排睡下了,也並未在意,隻是不見了花恨柳與楊簡心中焦急,擔心自己被丟在一旁沒人管了——自己才認了花恨柳當爹不到一天的時間啊,認楊簡當姑姑若是細細算來也隻有幾個時辰的事。


    擔心之餘,她便出了營帳四處早來,雖然不知道楊簡具體在哪一處大帳,但附近最大的一個肯定便是了——這是楊簡自己親口說過的。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反正這大帳是被她尋到了,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大帳中除了楊簡、花恨柳二人,還有一個看上去很厲害的老頭和一個很猥瑣的小孩——笑起來更猥瑣的小孩。


    “這個就是……”楊武首先迴過神來,問道。


    “正是,父親。”楊簡看到燈籠也很高興,急忙喚燈籠道:“來,燈籠,過來見過爺爺。”


    燈籠雖然心中對楊武這個看上去很嚴肅的老頭有些害怕,不過看自己姑姑笑著的模樣應該問題不大,便壯了壯膽子,走上前直接跪下道:“爺爺新年好,燈籠給爺爺磕頭了!祝爺爺身體健康、喜歡燈籠。”


    “哈哈,好!”楊武不料眼前這個小女孩竟然如此知趣,上前來時明明眼神中有怯意,卻能主動討巧來取悅自己,當真是和自己的性子喝的來,當即笑道:“快快起來!”


    楊簡與花恨柳也未料到燈籠這小孩子竟然如此懂得怎樣獲得楊武的歡心,當場也是一呆。


    愣神了半天的天不怕,努力吞下將要流出的口水,雖然已經在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可說出話來時仍然顫抖不止。


    “那個……她可是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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