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過完,小斑鳩可以飛了,這個鳥巢就空了。


    靈兒和吉吉很傷感,他倆趴在飄窗上看著那外麵的空巢,不肯離去。


    靈兒第100遍問我,“媽媽,它們真的不會迴來了嗎?”


    “我不確定哦……要等明年春天才知道呢。”


    斑鳩不一定會迴到舊巢,如果它們找到了更好的巢。


    就算它們迴來了,我也不一定認得它們,在我眼裏,斑鳩都是一個樣子。


    但是孩子們不這麽認為,他們看多了童話故事,覺得世界應該是一成不變的。


    吉吉問,“明年春天要等多久?”


    我看他那等不及的樣子,實在好笑,“你再長大一歲,春天就來了。”


    4歲的吉吉馬上跑到我跟前,“明天我就5歲了。”


    靈兒哈哈一笑,“吉吉,你是秋天過生日。”


    吉吉對一年四季並沒有準確的概念,他堅持他的想法,“我就是明天過生日,我要爸爸給我買生日蛋糕。”說著,他就拿起我的手機,舉到我麵前要我撥號。


    我手上還捏著彩鉛,正想著把這個皮球踢給周曉楓。


    吉吉一本正經對著電話說,“爸爸,我明天過生日。”


    “爸爸,我就是明天過生日。”


    “爸爸,給我準備一個生日蛋糕。”


    “爸爸,我要超級飛俠的生日蛋糕。”


    “爸爸,是超級飛俠樂迪,不是阿奇,阿奇是汪汪隊的。”


    ……


    下午,周曉楓帶迴來兩個生日蛋糕,給吉吉的是超級飛俠樂迪,給靈兒的是冰雪女王艾莎,靈兒高興壞了,因為她最近迷戀上了冰雪奇緣。


    但是吉吉不高興了,“爸爸,靈兒才過完生日,為什麽又要過生日?”


    小孩子都想要獨有的待遇。


    周曉楓慣用的端水大招遭遇了滑鐵盧,有些一籌莫展,他蹲下來抱著吉吉,“是嗎?那爸爸是老糊塗了,記錯了。”


    靈兒不樂意了,“爸爸你怎麽也老糊塗呢?爺爺才會老糊塗呢。”


    公公每次記不住靈兒說的那些動畫角色導致聊天不暢,他就說自己“老糊塗了”。


    周曉楓哈哈一笑,“爸爸也會老糊塗的。”


    吉吉聽了,也不樂意了,“我不要爸爸老糊塗。”


    周曉楓費心買了兩個蛋糕迴來反倒得罪了兩個人,他徹底沒招兒了,隻得看著我。


    我懶得跟他們仨廢話,直接對廖姐說,“這兩個蛋糕大概是買迴來惹人生氣的吧?扔了扔了。”


    一聽我要扔蛋糕,兩個孩子急了,各自抱住自己的蛋糕,異口同聲地喊,“不準扔!”


    我看了他倆一眼,“我要上樓去了,如果我再聽到你們唧唧歪歪,我就馬上扔掉,懂不懂?”


    小孩子很容易被哄,也很容易被嚇,如此一來,家裏一下子就安靜了。


    周曉楓暗暗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也見不得他那副樣子,清了清嗓子,“還有那隻喜歡唱紅臉的,也要學著唱白臉啊。”


    靈兒好奇,“媽媽,什麽是紅臉,什麽是白臉?”


    周曉楓撲哧一笑,“靈兒,你真的想了解嗎?”


    靈兒點點頭。


    “行,我明天帶你去聽京劇。”


    “我也要去!”吉吉生怕落下他。


    周曉楓有些犯愁,“你會坐不住的。”


    靈兒一聽吉吉會坐不住,她趕緊問,“是不是很無聊啊爸爸?”


    在一旁擺桌子的廖姐哈哈一笑,“無聊倒是不無聊,就怕你聽不懂那唱詞。”


    靈兒又繞到廖姐身邊,“是唱戲嗎?”


    “是啊。”廖姐掏出手機,給她找了個視頻,“就是這樣的。”


    吉吉趕緊也湊過去,倆娃看完了,吉吉真覺得無聊,靈兒覺得有趣,


    又點開了下一個視頻,“我覺得挺好玩的啊。”


    第二天,周曉楓帶靈兒去了梅蘭芳大劇院。


    晚上,孩子們都睡了,我倆洗漱完畢,周曉楓坐在床上跟我商量,“靈兒說想學唱戲。”


    “京劇?”


    周曉楓點點頭。


    我雖然對靈兒學鋼琴已經很有壓力了,但畢竟對京劇不了解,不知道怎麽個學法,所以就問周曉楓,“你怎麽想呢?”


    周曉楓覺得無所謂,“孩子喜歡就讓她試一試唄。”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鋼琴老師是可以上門教,京劇老師的話,那很難上門吧?”


    周曉楓起身拿來一張宣傳單,“這個位置,就在梅蘭芳大劇院附近,我今天還帶靈兒去看了一番,挺好的。”


    我拿過那張宣傳單,算了算車程,離我們家至少半個小時呢,“那誰接送呢?”


    周曉楓想了想,“你有空你送,你沒空廖姐送,反正有地鐵直達。”


    我不是很想送她去學京劇,藝術類的特長,培養一樣就夠了,還要耽誤周末的時間,並且,京劇老師比鋼琴老師貴多了,畢竟,物以稀為貴嘛,想到這些,不免有些抱怨,“反正不用你接送。”


    周曉楓看我這個樣子,大概也是知道我要反對的,他不想讓孩子失望,就很耐心地繼續跟我說,“老婆,我們算很佛係了,別人家的孩子周末學這個學那個,我們也就安排一兩樣,還是孩子自己想學,不讓她學,她以後怪我們咋辦?”


    “小孩子,三分鍾熱度而已。”


    “那也得給她熱上三分鍾啊。”


    我歎了口氣,“孩子她爸,藝術這玩意如果上癮了,可不是一般的燒錢哦。”


    周曉楓拍拍胸口,“燒得起。”


    我能有什麽辦法?但並不打算無條件支持,“你想給她報名,就給她報,但是我不保證接送,我也不陪她參加活動,這是你倆共同決定的,你得承擔絕大部分的責任。”


    周曉楓看我算得這麽清楚,不由失笑,“行啊,以後靈兒得了什麽大獎,或者真的成了角兒,你別搶我的風光。”


    我抿嘴笑笑,“放心,我絕對不摘你的果子。”


    周曉楓伸手勾住我,“不管什麽樣的果子都有你一半,還要你摘什麽摘?”


    我也不否認,把那張宣傳單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裏,關了燈,迴頭摟著他,“那就不怪我了。”


    “不怪你也行,看你表現如何……”還沒說完,他就吻著把我摁進了被窩。


    我緊緊貼在他胸前,“怎麽表現?”


    周曉楓放開我,“自己脫。”


    我開始解衣服。


    “太慢了。”


    “嫌慢,你來啊。”


    周曉楓翻身壓了上來,“你說的啊,到時候別要我賠衣服……”他前後摸了又摸,“你的褲腰在哪裏?”


    我穿了一件連體睡衣,隻有一根拉鏈在胸前。


    見他無計可施,我幹脆把拉鏈拉上去,再雙手交叉,故意把拉鏈頭子擋住。


    周曉楓把我翻來覆去摸索了半天,實在找不到突破口,黑暗中聽到我在憋笑,大概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把我重新撲到,然後拽住肩帶,“我還不信就扒不下來!”


    我見他又要撕,趕緊握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拉鏈在這裏。”


    一番纏綿過後,倆人筋疲力盡。


    我匍匐在他胸口喘氣,頭發像水母一樣鋪在他肩頭,“周曉楓,你恨我嗎?”


    周曉楓一驚,微微抬頭看著我,“我為什麽要恨你?”


    “那你為什麽要罵我?”


    周曉楓迴過神來,他重新躺下,唇角上勾,“看到你那賤樣,不罵不痛快。”


    我有些不滿,“我隻是享受其中,怎麽就賤了?”


    周曉楓雙手枕頭,繼續對著我笑,“你享受你的,我享受我的,正好啊。”


    看他一副耍無賴的樣子,我爬起來,把抽紙扔給他,然後自己去了洗手間。等我迴來,他光著膀子靠坐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被他盯得不自在,一邊穿衣服一邊問,“盯著我幹嘛?”


    “看你生了兩個孩子,還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誇呢?為表感謝,我為他送上一杯熱水。


    他喝了水,單手撈我到懷裏,“你要是不喜歡我罵,我以後不罵就是。”


    “你……想罵就罵吧。”


    “怎麽,被老子罵上癮了?”


    我莞爾一笑,“我隻對你那玩意兒上癮……”


    周曉楓啐了一口,又想爬到我身上,“賤人,再滿足你一次。”


    我擋住他,“剛剛才洗幹淨,不要了。”


    “今天又沒有帶套,要不要緊?”


    看他有些緊張的樣子,我勾住他脖子,“怎麽,後悔了?”


    他笑笑,輕撫我額頭上的碎發,“我後悔什麽?巴不得你多生幾個,隻是不想要你受罪。”


    我親了親他,“安全期,放心。”


    再過兩天就來例假了,我周期很規律,所以這幾天可以不做任何措施。


    周曉楓又開始蠢蠢欲動,“我就說呢,你這麽謹慎的人,居然由著我……手拿開,求你了老婆,給我……嗯?”


    我並非不願意,但也不想乖乖配合,雙手揪著他兩隻耳朵,“有本事你別罵。”


    他隻是盯著我逐漸迷離的眼神,“有本事你別叫。”


    一分鍾不到,我就情難自抑,見我咬著嘴唇,周曉楓低頭吻住我,試圖用舌頭撬開我的嘴,唇齒糾纏之間,我再也忍不住了。


    “賤人,就這點本事還敢跟老子叫板。”


    “周曉楓……我夠了……”


    “夠個屁!老子就特麽想看你更賤的樣子!”


    “老子被你欺壓了這麽多年,就等著……就等著在床上整你……”


    “我日你這賤婆娘,動不動就拽五拽六……你拽啊……光叫喚有什麽用……”


    “老子要你現在叫……你能等到下一秒?”


    “老子想你叫大聲點……你還能……你還能憋得住……才怪!”


    “以後再敢跟那姓肖的……跟那姓肖的……眉來眼去……看老子怎麽……嗯……看老子怎麽搞你……”


    “就你這點出息,你還敢……啊……啊……”


    他終於消停了。


    周曉楓滿頭大汗在我耳邊抱怨,“賤人,老子快斷氣了……”


    格桑的婚禮安排在五一期間。


    我們一大家子人再次齊聚香港。


    靈兒和吉吉充當了花童。


    婚禮美輪美奐,我坐在台下,聽著唐湘傑那情真意切的誓詞,看到格桑數度哽咽,我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一瞬間居然就原諒了他曾經做過的所有事情,也不再為吳一峰感到遺憾。


    周曉楓坐在我身邊,看我泫然欲涕的模樣,有些慌亂,他輕輕握著我的手,在我耳邊再次承諾,“老婆,我們迴北京也辦一場。”


    我抽紙擦了擦眼淚,低聲對他說,“都快40歲了,還辦什麽婚禮。”


    “看你好朋友這樣風光的婚禮,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委屈?”


    我搖搖頭,“我不是為這個掉眼淚,你想多了。”


    “那你哭什麽?”


    “就是感動啊,感動你懂不懂?這種場合就是很容易感動。”


    周曉楓抿嘴不語地瞄了我兩眼,又湊過來低聲問,“難道你是被唐湘傑說的話感動了?”


    我邊擦眼淚邊點頭,“還真的就是。”


    “臥槽,他那誓詞是我幫他改的!”


    我一聽,趕緊四周看了看,低聲說,“周曉楓,有些話不能亂講……人家就結一次婚,輪到你來改誓詞?”


    他把椅子朝我拉近,也壓低聲音說,“唐湘傑說,我周曉楓什麽都沒有就可以把你搞定,那還不是憑嘴皮子上的功夫,所以他的誓詞一定要找我潤色潤色。”


    我抬頭看了看台上紅光滿麵的唐湘傑,低聲迴複周曉楓,“他完全錯了。”


    周曉楓也點點頭,幾乎用氣聲在我耳邊說,“我也這麽覺得……搞定你,明明是憑床上功夫,對吧?”


    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正想從桌子底下給他一腳,此時司儀高喊,“請新郎新娘互換戒指。”


    緊接著,婚禮迎來高潮一幕,唐湘傑和格桑在漫天的花瓣雨和眾人的掌聲中深情擁吻,周曉楓把我撈過去,低頭也是一個深吻。


    好在當時大家都在關注新郎新娘,周曉楓這舉動沒給我造成太大壓力,等晚上迴到酒店,我開始給他算賬。


    “周曉楓,我們當父母的要有當父母的樣子,以後公共場合不準動手動腳。”


    “我沒動腳啊,倒是你自己還想踢我呢。”


    “別人的婚禮上,你親我幹嘛?”


    “你說的啊,感動啊,就是感動啊。”


    “感動就要親我嗎?那是格桑的婚禮呃,你說你在我好朋友的婚禮上搞這種舉動,你知不知道那是在搶風頭啊?”


    “那你還為唐湘傑的誓詞感動得稀裏嘩啦呢……你說你為別的男人的新婚誓詞感動成那個樣子,我說了你什麽嗎?”


    “那誓詞不是你改的嗎?就當通過他的口讀給我聽了,那不是正好?”


    “是啊,就都是感動而已啊……誰規定了你感動你就可以哭,我感動我就不能親你?各人表達方式不一樣,你還要上綱上線,真是的。”


    “……”


    “沒話可說了吧?我告訴你吳一荻,吃你的口水吃多了,你那一套歪理我也學會了。”


    “……”


    “算了,不跟你計較,忙了一整天,快點睡吧。”周曉楓說著打了個哈欠。


    “我去看看靈兒和吉吉。”孩子們有時候淘氣,臨睡前不肯刷牙,我得親自監督。


    靈兒吉吉和廖姐就住在隔壁房間,他們對麵就是我爸媽的房間和公公婆婆的房間,奶奶住不慣酒店,就由桂花姐陪著迴唐湘傑的別墅了。


    看完孩子們迴到房間,周曉楓已經上床睡覺了。


    我輕手輕腳洗漱完畢,挨著他睡下。


    他翻身摟著我,“老婆,我們真的要補辦一個婚禮。”


    “不要,太麻煩了。”


    格桑和唐湘傑這場婚禮從去年中秋節開始籌辦到今年五一節,足足折騰了9個月,光確定賓客陣容就花了兩個月時間,太磨人了,我想想都覺得累。


    “說好了的……要補償你一個可以穿婚紗的婚禮。”


    “你自己說的,我又不需要。”


    實話實說,過了那個年齡,對婚紗已經沒有執念了,上次拍結婚照就當過了一把癮。


    “要是我想呢?”


    “周曉楓,你是新郎沒做過癮嗎?”


    “我就是想體驗一把那種走在紅毯上的感覺。”


    我打了個哈欠,“周曉楓,再過十幾年,如果順利的話,你將領著靈兒走向那紅毯,到時候一樣過癮哦。”


    周曉楓一下子沒了興致,他有些傷感地歎了聲氣,“唉……那種滋味不好受。”


    我在被子裏握住他的手,“老公,過去的就過去了,要來的就讓它來,別瞻前顧後為難自己。”


    “我不喜歡你給我講道理。”


    “行,那我們睡覺。”說著我要放開他的手,他拽著不鬆,反倒把我撈到懷裏。


    “我隻喜歡跟你實踐真理。”說著他又要解我衣服。


    “今天晚上不做。”我眼皮發沉,堅決阻止他。


    他埋頭在我脖頸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不準罵人。”


    周曉楓輕輕吻了上來,“我的餘生,都是為愛你準備的,請你一定要全部笑納。”


    “這句是你改的?”


    “那肯定,唐湘傑怎麽寫得出這麽深情的句子?”


    “周曉楓,這是唐湘傑的整個誓詞裏……我最想笑出來的一句。”


    周曉楓氣息漸冷,“你再說一遍。”


    我微笑著撫摸他,“隻是……由你親自說出來,我身心都化了。”


    從那天晚上開始,周曉楓終於不再罵罵咧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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