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蒼瀾軍全部渡過了墨江。


    江邊的崗哨、戍衛已經盡數撤去,看來煊皇還是有所顧忌,並沒有在這當口落井下石。


    鳳傾派出去的探子很快迴來了。


    “王上,神策軍已在軒邑駐紮,並且送來了戰書。”


    軒邑是大雍最鄰近煊國的城邑,地少人多,平坦開闊,非常適合兩軍交戰。


    鳳傾接過戰書,說道:“看來平陽侯已經選好了戰場,上來就亮劍,不愧是大雍曾經的戰神。”


    洛心悠從來不信奉上兵伐謀那一套,她隻信奉戰場上絕對的力量。


    她治下的神策軍作戰也講究陽謀,從來不屑於用一些陰私手段取勝。


    “繼續行軍,在軒邑外百裏駐紮。”鳳傾說道。


    鳳宮中。


    洛清河被拿走了印信,又被困在瓊華宮中,就如同閉塞了視聽,對北地的情形一無所知。


    他負手立在窗前,看著光禿禿的綠梅枝椏,心中浮上憂慮。


    “聞壬那邊沒有消息嗎?”他問叢若。


    叢若搖搖頭,說道:“不知怎的,聞貴君似乎也被困住了,奴試了幾次,都沒能進去玉芙宮。”


    玉芙宮是聞壬的居所。


    洛清河眸中憂慮之色更甚,說道:“看來母親手下的人不幹淨了。”


    叢若問:“公子的意思是,陛下有暗樁在咱們府上?”


    洛清河不置可否。


    聞壬和他真正的關係,宮中無人知曉,此時大動幹戈將先帝貴君囚禁起來,沒有道理。


    唯一的解釋是,有人將聞壬的身份透了出去。


    他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似乎漏掉了一些東西。


    鳳傾的親筆手書,傍晚送到了神策軍軍營中。


    平陽侯正在和手下將領商議戰術。


    看罷鳳傾的手書,副將們麵上不忿:“什麽蒼瀾王,不過是一叫囂張狂的無知小兒!居然敢叫我神策軍歸順於她,明日定叫她知道什麽叫有來無迴!”


    平陽侯知道蒼瀾王真正的身份,所以並未如其他人一般看輕她。


    她正色說道:“此人能在北地成勢,絕對不可小覷!如今來勸降不過是攻心之計,各位稍安勿躁。”


    將領們聽到主將發話,不忿之色稍減。


    平陽侯掃視了下王帳中諸人,繼續說道:“據之前北地傳迴的軍報看,蒼瀾軍作戰未有力竭之時,且不懼刀兵如有神助,戰線拉的越長,對我軍越不利。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


    副將呂羨聽罷有些疑惑:“我們神策軍將士肉體凡胎,如何能敵過不懼刀兵的蒼瀾軍?”


    平陽侯打開一卷地圖,指著兩軍約戰的地點,說道:“她們的優勢也是最大的弱點,與蒼瀾軍作戰,隻要突出一個活字,就有取勝機會。明日左右路分別牽製蒼瀾軍兵力,我親率中路突進,擒賊先擒王。”


    呂羨有些擔憂地說道:“侯爺的身體怕是吃不消啊,況且萬人之中取上將首級,太過兇險,末將願領中路!”她雙手抱拳請命。


    平陽侯擺擺手,說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況且中路還有姚齊接應,倘若有變故,也可全身而退。”


    呂羨還想再說什麽,但各位副將都在場,她也不好明說。


    看了眼站在不起眼處的姚齊,呂羨的眉目中帶上了憂慮。


    軒邑的百姓聽說要打仗,連夜收拾金銀細軟逃出了城,讓本就地廣人稀的軒邑顯得更加空曠。


    翌日,軒邑城外。


    西風起,春日未盡,北地已早早地染上了肅殺之色。


    鳳傾坐在馬上,單手拉著轡繩,袍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眸中除了冷寂外,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踟躕。


    她自問,如果和平陽侯注定有一場死戰,自己能下得去手嗎?


    千萬人於鳳傾而言,不過是微塵草芥,她們怎麽評說她,她並不在意。


    但那人不同……若殺了平陽侯,他還能原諒自己嗎?


    赤辰翎勒馬跟在鳳傾身邊,她的神色被他盡收眼底。


    他勾唇道:“怎麽,向來冷心冷肺的蒼瀾王也有猶豫的時候?怕你那心尖上的人因為殺母之仇恨上你嗎?”


    鳳傾側眸,眸光淩洌,透著警告意味,幽幽說道:“再胡言,我不介意先用赤辰家主的血祭刀。”


    赤辰翎挑眉:“我怎麽看上你這麽個兇女人,動不動就要打要殺。”


    兩人說話間,轟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大地都在震顫。


    寫有“神”字的軍旗率先出現。


    而後是神策大軍,她們的鎧甲泛著冷冽的寒意,馬蹄揚起塵土漫天,聲勢如海潮。


    鳳傾心中感歎,不愧是大雍第一軍隊。怪不得當年朝中反對她即位時,平陽侯一站出來,非議便平息了。那些老臣忌憚的不是平陽侯的爵位,而是她手中的神策軍。


    眼見神策軍奔襲而來,分作三股,衝鋒呐喊聲震天。


    鳳傾立刻下令左右軍迎敵,她則立在中軍陣前,料定平陽侯會親自領兵前來。


    一時間,曠野上的士兵們如兩股潮水交匯,刀光劍影,箭矢如流星。黃沙裹挾著血腥氣,血水滲進土裏頃刻便將黃土地染成了深紅色。


    戰馬的嘶鳴聲,兵士的呐喊聲,還有覬覦殘屍的烏鴉鳥獸的嗚咽聲……


    讓原本寧靜祥和的曠野變成了人間煉獄。


    鳳傾神色未動,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看著戰場上的殘肢斷臂就會作嘔的鳳傾了,如今的她已經見慣了屍山血海。


    如她所料,平陽侯率中軍直插蒼瀾軍“心髒”而來。


    二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前鋒不斷來報,鳳傾卻紋絲未動,直至平陽侯逼至陣前。


    鳳傾斂眸,說道:“平陽侯可還認得我?”


    平陽侯勒馬,看著麵前高頭大馬,神采卓然的女子,冷哼一聲說道:“本侯並不認得蒼瀾王。”


    鳳傾不惱,說道:“難為平陽侯和太鳳君為我這個無名小卒多番籌謀,在煊國王宮中隻差一點,便能如你們所願了。”


    平陽侯蹙眉,她不知道鳳傾所言為何。但無論如何,鳳傾此時在她眼中都是殘暴背德之人。


    她冷冷地說道:“蒼瀾王違背天道,人人得而誅之,倘若你現在投降,本侯答應不殺你。”


    見平陽侯沒有否認。


    鳳傾眼中痛意一閃而過,嗤笑道:“太鳳君沒提醒過侯爺,我是何種人嗎?不如侯爺投降,我倒是可以考慮留侯爺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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