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姚太嬪突發時疫的緣故,宮裏宮外都戒備了好一陣子,又是燒艾葉,又是灑清水的。這麽一來,原本將要爆發的疫病便被控製住了,沒有擴散開來,這反倒是一樁幸運之事。


    數日後,魏王李皓澤親自到了謝府上,向謝均夫婦道謝。


    「相爺,我母妃這一迴,總算可以離開賈太後的視線了。」李皓澤的容色已不複之前的憔悴,因與殷搖光的佳期將近,他的眸中始終有一分難以描述的期盼神采,「隻是……不知道相爺是如何猜到,京城中即將流傳疫病的呢?」


    謝均正抱著一隻獅子貓兒摸耳朵,聞言,他笑道:「這疫病之事,乃是我夫人說的。我夫人常常關心民間,這才猜測會有疫情爆發。你就當做是誤打誤撞吧。如今太後不願再靠近太嬪與你,這倒是一樁好事了。」


    李皓澤不再細問,又道了一聲謝。


    「魏王殿下不必客氣,您與殷二小姐好事將至,某在此,代夫人一道提前道聲賀。」謝均站起來,與李皓澤道喜,「屆時,還望魏王殿下不要吝嗇,賞我謝某人一杯喜酒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說是一杯,便是十杯都成。本王向來喜歡喝酒,你我二人,定要不醉不歸,喝個痛快。」李皓澤哈哈大笑起來,「再怎麽說,你都是殷二小姐的遠房堂親啊!隻是,不知道,宰輔大人的輩分,是堂哥呢,還是堂叔?還是……堂祖父?」


    李皓澤說的話,令謝均也不由笑了聲。


    「哎,是我年紀大了呀……」他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應當是堂祖父吧。」


    京城的雪下下停停,很快在地上積了一層鬆軟厚實的白雪。餘花堂外,下人們辛辛苦苦掃出了兩條幹淨的小徑,幾個仆婦得了閑,就坐在耳房的門簾前聊著過年的事兒。


    這一日,秦檀早晨起了身,做了會兒針線活,發現外頭有兩個丫頭在打打鬧鬧的,原來是新來的綠鬢和紫煙,因年紀輕,才十四五歲,又不大懂規矩,竟在院子裏抓起雪球,想要堆個雪人兒出來玩。


    青桑見了,很是生氣,道:「這也太沒規矩了!看我不稟報曹嬤嬤,將她們趕出去。」


    「算了,不過是玩會兒雪罷了。」秦檀坐在屋子裏,將手懸在銀絲炭盆上烘著,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再說了,十四歲的年紀,還有些玩性,讓她們熱鬧熱鬧也無妨。」


    沒一會兒,謝均來了。那兩個丫頭玩的正歡,竟沒注意到這事兒,隻見綠鬢一個小小的雪球扔過去,險些就砸到了謝均身上。


    「吵吵鬧鬧的,是在做什麽呢?真是不成體統!」跟著一道來的曹嬤嬤很不悅地訓斥道。


    秦檀見了,有些歉意,道:「相爺,這是我的過錯了。我見她們性子活潑,就沒怎麽管束,反倒無禮衝撞了相爺。我這就去好好教導一番。」


    兩個丫頭也怕了,急急忙忙蹲禮認罪。


    「這兩個丫頭長得眼生,從前怎麽沒見過?」謝均望向那兩人,道,「把頭抬起來。」


    綠鬢和紫煙聞言,俱是抬起了頭。紫煙生性膽子小,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反倒是性格敦實暢快的綠鬢,很爽快地把臉抬起來,嘻嘻笑出了一顆虎牙。


    「迴相爺,紅蓮姑娘要嫁人了,老身尋思著夫人身邊缺丫頭,便將這兩個新來的撥給了餘花堂。」曹嬤嬤道。


    「新來的?」謝均撚著手串,閑閑跨過了門檻,道,「年紀太輕了,不夠穩重,還得好好教教。夫人現在懷著身孕,萬萬不可疏忽了。」


    曹嬤嬤連連應是。


    謝均叫人把門簾放下來,一撩衣擺坐了下來。他先問了問秦檀的身子,又提起了過年的事兒:「今年的宮宴,咱們還是要去的。我不在,皇上一準發火。而且,皇上還和我商量了一件事,說是要在宮宴上宣布。」


    「什麽事兒呀?」秦檀有些好奇。


    謝均竟難得的猶豫了,有些說不出口的樣子。好半晌後,謝均才道:「我也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皇上竟說,要為我們的長女,與太子殿下定娃娃親,也省了日後再挑選太子妃的功夫。」


    太子指的便是從前的二殿下。自武安長公主入獄後,二皇子便被封為了太子。


    「娃娃親……?!」秦檀略略吃驚,「這,看來,我還非得生男孩兒不可了!」


    謝均說的這個消息,無異於平地驚雷。


    秦檀想,若是她這第一個孩子當真是個女兒,豈不是要與那太子李守真給綁在一塊兒了?那李守真倒確實是個好苗子,可他才六歲,又如何看得出未來為人如何?若又是一個和他父皇李源宏一般性子反複無常的,豈不是苦了旁人?


    更何況,這情愛婚嫁之事,總歸是你情我願來的才好。兩個小娃娃麵都沒見過,便定下了姻緣。若是將來看不對眼,這豈不是亂點鴛鴦譜?


    總之,秦檀是一百萬個不樂意將女兒和那李氏皇族扯上關係的。她受李氏之苦頗深,知道皇家天苑並不如看起來這麽光彩耀目,自然也不願意將來的孩子再進了那道圍牆之中,令他滿心苦楚地過日子。


    「檀兒,我也是不大想答應的。可皇上的性子……」謝均揉了揉太陽穴,歎口氣道,「恐怕,這也是皇上有意為之,希望咱們謝家能好好輔佐太子殿下吧。」


    秦檀有些悶悶不樂的,謝均見了,好言哄道:「算了,我們先退一步答應,我會勸皇上不宣聖旨,隻私下裏結親。這樣子,日後也有迴環的餘地。」


    秦檀也知道李源宏那性子很是難纏糟糕,隻能不快道:「先這樣答應著吧!總不能在這大過年的時候,再惹了黴頭。」


    兩人正說著,外頭傳來扣扣聲,丫鬟綠鬢、紫煙端了熱茶和糕點進來,給二人奉上。綠鬢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頭也不抬,圓潤臉蛋低低藏在劉海下;而紫煙,則是一副謹怯神色。


    紫煙的鬢上插了朵精巧的黃色絹菊花,看著很是醒目。


    秦檀給丫鬟賜名,都是隨口就來的。這綠鬢原來叫小翠,秦檀見她頭發烏油油的,甚是好看,便賜名叫綠鬢。


    紫煙麽,則真的是隨口一取,合了顏色之名。但這叫做紫煙的丫頭,確實是容色精致秀麗,小家碧玉。站在綠鬢身邊,便愈發被襯托的不俗了。


    謝均接過茶,用手試了試溫度,轉手遞給秦檀。他冷眼掃一下紫煙頭上那朵絹菊花,淡淡道:「這個丫頭的絹花做的不錯,心思很巧。」


    兩個丫鬟聞言,表情各異。紫煙有些不知所措。而圓臉虎牙的綠鬢則歡暢地笑了起來,嘰裏咕嚕道:「紫煙姐姐知道相爺要來,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呢!我就說這朵絹花襯她。」


    綠鬢這句話一出,周遭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勁了。青桑和曹嬤嬤看向紫煙的眼神,都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紫煙來餘花堂,是來伺候懷孕的夫人的。可她若是生了別的不應該的心思,想要僭越一番,那就隻能把她趕出去了。


    謝均道:「你叫紫煙?這絹花與你規製不符,下次不要戴了,省得被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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