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謝盈,可沒有這樣好的命運,能有機會再與李逸成和解。周嫻嫁入府中,在恭太妃的扶持下過的順風順水,謝盈鬱結於心。也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腹中懷有孩子,最終便這樣去了,白白便宜了周嫻,順順當當地扶正了。


    這一輩子,周嫻不知道在京城外的哪條山溝裏玩著呢。


    最喜出望外之人,當屬燕王李逸成莫屬。他早不記得謝盈的倔強,此刻隻顧著順謝盈的心意,如哄著珍寶似的哄她,生怕她氣著了自己。


    夫妻二人,既談開了話,又有了孩子,這關係似乎也迴轉到了少年之時;那三尺寒冰,也如春日來了一般,漸漸開融了。


    秦檀請大夫給謝盈診了脈,開了些安胎的湯藥。待謝盈心情好轉了些,便派人送她迴燕王府去。這一路上,李逸成也是仔細捧著她,隻怕她磕著碰著了。


    宮裏的李源宏得知謝盈有孕,便賞賜了一些珠寶下來,說謝盈為皇家開枝散葉,乃是有功之臣,必須好好賞賜一番。


    秦檀琢磨著,李源宏賞賜珠寶到燕王府,不僅僅是為了表彰謝盈;更是因為李逸成自請放權離京、遠去封地做個閑王的舉動,合了李源宏的心意,令他暢快不已,這才有了這筆賞賜。


    謝盈迴燕王府後,秦檀便修書一封,給遠在去昆川路上的謝均寄去。信上寫到了燕王辭京、謝盈有孕之事,還叮囑謝均務必保重身體,不得多熬。


    待放下筆,她仔細斟酌檢查,再三眷戀相看後,才將信紙盛入信封中。


    紅蓮正指揮著幾個下仆將冰桶搬進內室。那木桶內盛裝的冰塊,晶亮亮、清盈盈,讓人瞧著便心底舒爽,好似褪去了夏日的燥熱。


    「小姐,這封信也是給相爺的嗎?」紅蓮問道。


    「是呀,姐姐有孕,這樣好的喜事,總想早點兒和他說。」秦檀道。


    「燕王妃懷孕,小姐便歡喜成這樣。若是小姐以後自個兒懷孕了,指不準會歡喜成什麽樣呢!」紅蓮笑起來。


    「小丫頭片子,就知道嘴碎。」秦檀亦是笑了起來,「小心把你們兩個都嫁出去。」


    外頭的蟬聒噪地叫著,喋喋不休。秦檀與紅蓮說鬧了一陣,神色忽然沉靜下來:「紅蓮,方才隻顧著與你說笑,忘了正經事情了。你去外頭的店鋪裏,買些香料迴來。要腦麝、白檀、碎珠子、朱砂各自二錢。」


    紅蓮有些詫異,道:「小姐是要調香嗎?」


    「是呀。」秦檀道,「你去買了,迴來後準備準備。午後,我要入宮去見皇後娘娘。」


    秦檀說著,心底盤算起來。


    數個時辰後,秦檀入了宮,到了殷皇後的殿中。殷皇後正在讀書,看的是詩詞,書邊還有一張臨了一半的帖子。她瞧見秦檀來了,便擱下書頁,問道:「秦三姑娘到了?二殿下正在後頭背書呢。」


    秦檀向殷皇後行個禮,道:「皇後娘娘,今日臣女前來,並非是為了見二殿下,而是為了見您。」


    「為了見本宮?」殷皇後秀美漸緊,好奇問道,「三姑娘是有什麽事兒?」


    「不知皇後娘娘可否記得,您入主中宮之時,臣女尚是外命婦,曾到您宮中道賀?」秦檀問。


    殷皇後努力迴憶了一下,說:「倒是有些印象。那時,你戴了一支泥金的發簪,很是別出心裁。本宮記得,燕王妃還將用她的發簪換走了你的。」


    「娘娘真是好記性。」秦檀恭敬道,「那時,娘娘賞賜了我一副《梳紡圖》,以彰勤儉賢德之功。因這副圖乃是皇後娘娘懿賜,臣女不敢薄待,便珍藏了起來。今日恰好取出賞玩,卻發現這副圖,似是有所不妥。」


    「那副《梳紡圖》,乃是本宮宮中所藏之物,向來懸於西耳房的牆上,有何不妥?」殷皇後問。


    「娘娘,這副卷軸上隱隱有著一縷香氣,經久不散。」秦檀命人呈上了那副圖,道,「臣女命人查驗過,乃是腦麝、白檀、碎珠子等香料的氣味。」


    殷皇後聞言,神色略略有變。


    這些香料,對女子的身體並無大好處。且凍腦麝的分量若重一些,則可能導致女子不孕。她賜給秦檀的畫卷上,竟被熏了這樣的香味。莫非,是有人想要借她的手,加害於秦檀?


    「皇後娘娘向來憐憫仁慈,臣女自是不敢懷疑中宮。隻是……臣女恐怕,這副畫卷上的香料,本是被人用來加害皇後娘娘。陰差陽錯之下,畫卷到了臣女手中,這才使得賊人沒有得手。」秦檀低頭,誠懇道,「臣女帶來畫卷,不為別的,隻望皇後娘娘小心慎重,莫要令歹人如了意。」


    秦檀這番話說罷,殷皇後已是麵色蒼白。


    溫姑姑給殷皇後順著氣,嚴肅道:「茲事體大,不可不查。皇後娘娘將這副畫卷下賜,舉宮皆知。那歹人知道一計不成,定然再生一計。指不準,這宮裏已有其他東西,也染了這陰毒的氣味!」


    殷皇後怔怔望著那副畫卷,一雙手無意識到放到腹部。一個可怕的猜想,從她的腦海中湧現了出來:「溫姑姑……你說,本宮多年未曾有孕,可是因為有人加害的緣故?」


    溫姑姑見皇後這般失魂落魄,心疼難當,勸道:「皇後娘娘,猜疑歸猜疑,可如今最要緊的,是關起門來,將鳳儀宮裏徹查一遍,把那些該換的都換了、該丟的都丟了,免得讓髒東西留下來。」


    「你說得對。」殷皇後揉了下太陽穴,戴著鎏金甲套的無名指揚了起來,口中喃喃道,「此事不可驚動旁人,也不要打攪了二殿下學習。若是外頭有人問起,就說……本宮,是在抓一個賊。」


    這個「賊」字,咬的極重。


    殷皇後可少有語氣這麽硬的時候。


    殷皇後有令,鳳儀宮裏頓時一片嘈雜。每一寸地兒,幾乎都要被太監們給掀了開來。如此折騰了一個下午,竟還當真找到了些什麽。


    從前,殷皇後時常夜裏多夢驚悸、難以安眠;這個毛病由來已久,蓋因為九年前皇宮大火、她受了驚嚇之故。


    後來,殷皇後有孕,夜晚時便更是折騰。最後,還是武安長公主送來了一個具有安神作用的冰縷玉枕,這才讓她消解了夜裏的驚悸。


    隻不過,殷皇後的那個孩子還是沒能保住。三月身孕,胎象還未穩固,便流了個徹底。自此後,殷皇後便再不曾有孕了。


    如今,呈在殷皇後麵前的,便是這個由武安長公主所送的玉枕。


    溫姑姑拿起剪子,將這名貴的冰縷玉枕寸寸剪開,露出內裏的芯子來,口中絮絮叨叨道:「娘娘,這芯子藏的好,又是埋在名貴安神藥香裏,旁人根本就聞不出。可這裏頭滿滿當當的,卻全都是凍腦麝呀!」


    殷皇後瞧見那玉枕裏翻出的香料包,頓時腳軟不已。


    這麽大的劑量,又是日日為伴的珍愛物什,又怎麽可能不影響她的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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