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痕翻過山頭,果然見到一座廟聳立在對麵的山上。


    他心頭微顫,從納戒中取出一張金色符紙放在眼前,又用一根桃木沾了些許米酒,在符紙上一劃。


    “哧啦!”一道火星冒出將其點燃。


    燕痕一陣手忙腳亂,匆匆看向廟宇,隻見那裏妖氣內斂,瑞氣充盈,大有興旺發達之意。


    “嘿,能成!”他迅速扔掉燃燒了一半的符紙,使勁用腳踩了兩下,待火焰熄滅,將符紙默默收好,留待下次再用。


    開了法眼,便能看出一地的風水。他所見的小廟確實不是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輩聚集的地方。大妖是不屑於掩飾的,而一般的小妖又如何躲得過法眼的探尋和搜索。


    “唉,不知這狐妖境界如何?萬一我實力不夠,自投羅網,被她抓去看山門就不好了。”燕痕暗中嘀咕,腳下卻是馬不停蹄,這可是檢驗自身的好機會。


    半刻鍾後,他興衝衝地跑上山,站在廟前粗喘著氣。


    兩個看門的道士迎了上來,“道友深夜前來,可是來降妖衛道的?”


    “不是,我要尋一道侶,結伴修行。”燕痕化作一道殘影鑽入廟中,正見道祖台下,一小坤道安靜打坐。


    他裝模作樣地走到小坤道身邊的蒲團前,挨著她坐下,聞到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敢問道兄所為何來?”小坤道一身淺灰道袍,如墨長發由一根木釵冠起。她閉著眼睛,神色肅穆,並沒有因為身邊多了一人而心有波瀾。


    “你這狐妖竟然快要突破後天十二層,邁入入元境了。喂,你修煉多長時間了?”燕痕偷偷瞥了小坤道一眼,好奇地問道。


    她長得真不賴,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地分布在巴掌大的瓜子臉上,眉目如畫,清秀可人,肌膚晶瑩,吹彈可破。


    燕痕的第一印象就是“我姐姐的模樣”。


    “貧道百年成精,在小廟中修煉五年有餘,曾受恩於燕家後人,得法門,在此等待有緣人。燕家主母賜名‘伊’,敢問道兄可是小一?”小尼姑睜開盈盈水眸,紅潤嘴角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扭頭笑吟吟地問道。


    “呃……你怎麽知道?”燕痕心中微凜,警惕地往後挪了挪身體。


    “家姐離去前,曾傳念告知,我的有緣人不日即到,這正是我脫去道袍,入紅塵中曆練的絕好時機。三百年風雨,三百年洗練,三百年歸期,一朝頓悟,千年成道。”小坤道站起身,兩手相抱向燕痕鞠了一躬,“日後,請道友多多指教!”


    “……”燕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這狐妖氣勢不凡,說的頭頭是道,真假難辨,要不要信她?


    小坤道搖身一變,道袍換做青衣,手中拂塵也變作一把拂塵裝飾的寶劍,唯有那發間的木釵一如既往。


    她緩緩轉了一圈,水眸中多了一絲靈動和狡黠,嫣然一笑道,“貧道道號‘林青子’,日後道兄可喚我‘林伊’。出了這門,我們便以‘兄妹’相稱即可。”


    “為什麽要以‘兄妹’相稱,而不是以‘姐弟’相稱,你明明比我大近百歲,這不公平!”燕痕小嘴一撇,暗道這狐妖變性了。突然從坤道變成了個鄰家小姑娘,實在難以琢磨她的心思。


    林伊微微一笑,“道兄,我修成人形後才修煉了五年啊!莫非你現在還不到五歲?”


    “……”燕痕攤開手,無話可說。


    “廟主,您要離開了嗎?”


    聲音傳入燕痕的耳中,他抬頭看去,是兩個中年道士,想來是之前來捉妖的那兩人,被林伊收服,在小廟修行。


    “二位道兄,修行不易,莫忘本心,來日可期!”林伊舉手屈身向他們行了一禮,轉身看向燕痕。


    燕痕至此還不相信,這狐妖竟然真的打算隨他一起修行,沉思片刻後,神色鄭重道,“林伊,我們二人既然要結為道侶,同行紅塵大道,還是先把話說清楚的好。嗯,我們要約法三章。”


    “道兄請講!”林伊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手中浮塵寶劍持在身後,認真聽著。


    “第一,我們要同心協力,不能心生嫌隙,要相互信任,不能見利棄義,遇事商量,共同決斷。如果某些問題不能達成一致,就抓鬮來決定。”


    “依你!”


    “第二,得到的修煉資源,各取所需。我們入世以修煉壯大己身為主,紅塵煉心為輔,應相互監督,未成仙道,不能成家。”


    “依你!”


    “第三,你是妖獸,肯定會受到許多人的覬覦和偏見。雖然妖獸也能修仙,但諸事必然不會遂心順意。我在外麵是你哥,你得聽從我安排。”


    “這……我其實有一半血脈是人。”林伊不滿地努了努小嘴,這第三條與第一條相違背啊!既然聽他安排,那還談什麽遇事商量,共同決斷,騙狐狸呢!


    “我是說在特殊情況下,比如讓你先走,我斷後!”似乎是看出林伊的猶豫和擔憂,燕痕補充道。


    “第三條看情況吧!如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斷不會留下你自己走。於我而言,你的性命比我成道要重要的多。我們既然選擇相互扶持,就要同生共死。”林伊麵色堅定,不容置疑道。


    燕痕無奈,舉起雙手不再說話。這種話題沒有爭論的必要,確實應該看情況。


    臨陣逃脫等同於背信棄義,待到成仙曆劫,接受天罰時,必是要受到道心拷問。到得那時,即便一點點遺憾也是有可能變成亂人道心的心魔。心魔愈深,成道也就愈難。


    “好吧,好吧!你還有什麽未竟之事沒有解決的?這次離開,或許要很久之後才會迴來。”燕痕瞥見那陸陸續續出現在門檻外的道士,想必她還需要一些時間交代一下——遣散他們或者換個廟主。


    “沒了,道路在自己腳下,我不修佛,不用普度眾生。各位道友的路,他們自己會走好,不用我擔心。”林伊搖頭道。


    “誰說沒有?小伊,你要離開,也不與我說一聲,經過我同意了嗎?”廟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在空中迴蕩著。


    隻聽“哐”地一聲,廟門被人一腳踢開,灰塵散盡,顯露出數道彌漫著濃烈妖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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