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中人兒靜靜沉睡,上官青情不自禁地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之上。


    “遇上你,我從沒有後悔過!”


    不知何時,四周的林子裏起了霧氣,就連小院之中也被慢慢覆蓋。上官青本想將雲韶帶迴去休息,但兩人已經被分散在兩個房間,現在這個時候,不管是去哪個似乎都不太方便。


    想了又想,上官青決定還是在這兒休息休息便是,好在這雖然是個後院,但也做了個小小的溫室,雖然並不寬敞,但是沙發毛毯一應俱全,倒不至於不能將就。


    抱起雲韶放在了靠裏麵的沙發之上,又仔細替她蓋好了毛毯,上官青順勢也躺在了對頭的沙發之上,沒過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四周的霧氣愈發的濃厚,小鎮所在的山穀被雲霧填滿,從高處看去,隻能看到那穀中霧氣劇烈翻湧,似有怪物在其中廝殺,除此之外,再也不見了其他的東西。


    霧氣之中,一個小巧又靈活的身影在上下翻騰,慢慢朝著眾人落腳的酒店靠近。


    那身影呈橘紅色,不僅如此,周圍的霧氣在它的映照下,也變成了金燦燦的模樣。


    它的身影有些模糊,看上去極為怪異,看其形態應該是某種鳥類,卻擁有著一顆巨大的頭顱,甚至比起它的身體還要大上一圈,不知究竟是何東西。


    它的翅膀揮動極慢,但每一次揮動都會帶著它前行幾十米甚至上百米,剩下時間便是像一條遊魚,在霧氣中暢遊滑動。


    天地一片死寂,原本還能夠時不時聽見遠處林鴞的低鳴,但自從那橘紅色的影子出現,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沒過一會兒,霧氣之中傳來一陣騷動,一群不知名的鳥群猛然衝破霧氣封鎖,逃也似的直衝遠方的天際而去。


    可是還沒等它們飛出太遠,霧氣之中便響起了一陣低沉而又怪異的“嘶~嘶~”之聲,緊接著的便是利器破空之聲,鳥群並沒有飛出太遠,就應聲在空中僵住了身形,隨後一隻接著一隻,如同熟透的果子一般,落了下來。


    院子之外,那橘紅的影子停了下來,似是被那對頭而臥的情人深深吸引。


    霧氣朦朧,情意繾綣,橘紅色的身影呆立在了原地,久久沒有挪動。


    哀怨而又清麗的年輕女聲響起:“清風兮鳴蟬,臨江兮歸雁,昨日之日兮尤可見。”如訴如泣,聲音婉轉而又多情,仿佛是來自千裏之外的唿喚,久久不能斷絕。


    哎~


    又是一聲歎息響起,略顯滄桑,與那溫婉的女聲形成鮮明的對比:“今日之日兮何悲戚,安得廣靈兮利天時!”


    橘紅的影子慢慢拉長,化為一個修長的女子,她青絲如瀑垂於身後,一身長袍拖於地上,如同初生的朝陽。


    她穿過竹籬,緩緩移步庭內,朝著雲韶和上官青走去。


    雲韶正睡得香甜,或是感受到了些許涼意,她於睡夢之中將毛毯裹緊,將整個腦袋緊緊裹住,隻剩下臉還露在外麵。


    那橘紅色的身影,就這樣怔怔地看著睡熟的雲韶,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想要去觸摸,但卻又似乎感到不妥,緩緩收迴。最終,那纖細的玉手還是忍不住探出,將女孩兒斜斜垂下來的劉海撥開,那隻手在顫抖,卻又如此小心,生怕將女孩兒驚醒。


    “曾幾何時,妾身也是如此這般,與所愛之人同寢而眠。可是,那是……何時?”


    “本以為可以不成為你的累贅,怎奈何……天意總難違……”


    “妾身以為……妾身以為……我們會在那忘川河畔再次見麵,妾身以為……妾身以為……那將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可當妾身再次睜開雙眼,當妾身再次尋找你的身影,卻……再也沒有了你的半分痕跡,天大地大,妾身該何去何從……”


    “妾身不知……妾身為何會再次睜開眼睛……妾身也不知道……妾身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妾身隻知道……妾身要再次找到你……就像當初……就像當初的你……”


    “你是妾身的英雄……更是那古國百萬子民的英雄……沒有了你……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既然妾身再次醒來……那便是蒼天冥冥的安排……盡管這千百年來也無所進展……盡管再有千年萬年……妾身依舊如此……”


    橘紅色的身影,依偎在雲韶跟前,自顧自呢喃著。看不清她的臉龐,看不清她的麵容,可整個房間都氤氳起了悲傷。


    “故國,歸來兮!故國……歸來兮……”滄桑的聲音在霧氣之中迴響,響徹山穀每一處角落。


    橘紅色的身影渾身一震,摸著雲韶額頭的手像是觸電般收了迴去,她像是受了驚的小鹿,連連後退,直退到了靠牆的角落,這才又落寞地站在了原地。“對不起,對不起……”


    “故國……歸來兮……”滄桑的聲音不絕於耳,越來越急促,像是在催促那橘紅的影子。橘紅的影子像是下定了決心,長歎一口氣,向前伸出了雙手……


    她的手掌仿佛有一種魔力,開始閃起了淡淡的橘紅色光暈,橘紅光暈慢慢旋轉著,如同一個吞噬的巨口,朝著還在睡夢中的兩人籠罩而去。


    雲韶的眉心有了反應,白皙的皮膚之下,浮現出了一個淡淡的、模糊的圖案。那圖案看不真切,隻是閃著淡淡的幽藍色光芒,光芒似乎在對抗那奇異的吞噬之力,但奈何那團藍芒實在太過暗淡,最終還是沒有逃脫。


    上官青的情況亦是如此,他的身上泛起了黑白雙色的光暈,那是他體內的陰陽之氣。陰陽二氣於其體表形成一個近乎虛幻的圓盤圖案,一樣極力抵抗著那旋渦的吞吸。


    “阿虞,你若是下不了手,那我可就要親自出手了!”滄桑的聲音再次響起,似怒似嗔,更多的是不容置疑。


    “不要,我自己來。”橘紅色的影子慌忙迴應,盡管仍是不舍,但是她深知那滄桑聲音主人的厲害,若是讓她出手,那麽一切便是不可挽迴了。


    “對不起了……”橘紅影子手中的旋渦猛然變大,上官青身前的圖案再也不能承受,轟然消散,化作黑白二氣,順著橘紅旋渦一泄而出。


    清風兮鳴蟬,臨江兮歸雁,


    昨日之日兮尤可見。


    今日之日兮何悲戚,安得廣靈兮利天時!


    故國,歸來兮!


    故國歸來兮得與君同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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