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十年年來,李老頭子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劍,韜光養晦,鋒芒不露,隱居在這山林之中,做著一位默默無聞的護林人,淹沒在浩瀚的林海之中,沒有人能目睹道飛刀的光華。


    此刻,劍已出匣。


    他的手緩緩伸出,手裏已多了柄飛刀。


    令林坤沒有想到的是,他是將飛刀穩穩地擎在手裏,平舉當胸,既沒有隱藏,也沒有快速出手,世人眼中的神出鬼沒的飛刀,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展露在所有麵前,此刻樸實無華到了極致。


    “看好了!”李老頭子大喝一聲,飛刀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林坤咽喉。飛刀還未到,森寒的勁氣已刺碎了林風,嚇得程逸芸和佛姐一驚,倒閉一口涼氣。


    林坤腳步一溜,後退了幾步,背脊已貼上了一棵樹幹。他退無可退,身子忽然一沉,想要避開,可他哪裏想到,飛刀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意圖一樣,竟先一步往林坤的下盤落去,截斷了林坤的退路。


    “小心!”程逸芸長喝一聲,一躍而起,未等林坤反應過來,手中匕首淩厲脫手,也化做了一道飛虹。發丘門起於行伍,程逸芸的身手更是非比尋常,“錚”的一聲,匕首應聲打落飛刀,紮在樹幹上,摧得枝頭的樹葉都飄然落下。


    百鳥歡唱,有遠有近,這原本是個清新的早晨。


    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晨光中,茂密的林子柔順的接受著晨光地淋浴,草叢從濕潤中透出幾分幽幽的綠意。亮光愈來愈呈現出粉紅色,愈來愈明亮了。露濕的、獲得了一夜休息的、快樂的世界蘇醒過來了。


    “好身手,小心了!”李老頭子曆喝一聲,他滄桑的喉音令人生畏。


    林坤雙臂一振,收低扣住的飛刀終於得以出手,然而李老頭子根本沒有防守,反而迎著飛刀,隻見他的身影已掠過了飛刀的軌跡,隨著樹葉飄落,他淩空倒翻,突然飛刀出手化做了無數光影,向林坤當頭灑了下來。


    這飛刀的絕妙和威力,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曙光還沒有完全照射到峽穀裏,但它已經把林坤頭上兩邊峭壁的頂端染上黃澄澄的顏色,長在岩壁深罅裏的葉子稠密的灌木,隻要一陣微風吹過,就把一陣銀雨撒在他們身上。


    林坤周圍方圓三丈之內,卻已在飛刀的勁氣籠罩之下,無論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


    此時,程逸芸手中空空如也。


    林坤驚駭,程逸芸亦驚駭。


    所有人都驚駭萬分。


    就在這時,隻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一聲十分淩厲的破空之聲,一道寒光閃過,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刀鋒。


    就在這一瞬間,李老頭子飛刀的寒影突然消失,樹葉卻還未落下,李老頭子微微一笑,但他仍平舉當胸,手裏還捏著那把飛刀。


    誰也不知道,他剛剛發射過多少飛刀。


    樹影子漸漸的淡了,天空漸漸的高了,寨子上的喇叭花頂著露珠兒開,豆莢子在微風裏搖擺,菜飯的香味兒開始飄蕩。潤濕的泥土仿佛還留著玫瑰色的晨曦的餘痕,百靈的歌聲驟雨似地漫天落下。


    “卸嶺雙弩,果然名不虛傳!”李老頭子的飛刀雖然還在手中,可是,刀鋒卻已被折斷。


    他靜靜地望著佛姐,佛姐也靜靜地望著他。


    佛姐不知道時候已經站在了林坤和李老頭子之間,兩個人麵上都全無絲毫表情。但兩個人心裏都知道,李老頭子這一刀已無法出手。


    “李家的飛刀,急如閃電,就因為刀鋒破風,其勢方急,方能戰無不勝,此刻刀鋒既已折,縱然出手,也是無法傷人的了!”李老頭子笑道,“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沒有永遠的勝利者。”


    他的手緩緩垂下,最後的一點葉子碎片已落下,林中又恢複了靜寂。


    此時,太陽剛從蒼蒼的山巔後麵露出來,它那最初幾道光芒的溫暖跟即將消逝的黑夜的清涼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種甜美的倦意。


    “能拜在卸嶺和發丘兩大高手手下,也不算太冤。”


    “是前輩過謙了,飛刀絕技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得見,已經是三生有幸了。”


    “小桃啊,來,把家傳的飛刀拿來。”


    “爺爺——”呂桃桃極不情願,“梨還真給他啊?”


    “唉,小桃,李家飛刀不能後繼無人,咱家的飛刀總不能永遠叫小女黑桃吧?”李老頭子笑道。


    “承蒙前輩錯愛,受此寶刀是不敢當,我......”林坤正要推辭,李老頭子勸道,“我知道你們是去幹嘛的,拿上吧,但願能助你逢兇化吉。”


    “這......”


    “記住一句話,‘天地有正氣,日月多光華’,若你們平安歸來,我必將平身所學傾囊相授。”


    “如此,晚輩記下來,多謝前輩!”


    林坤拜別李老頭子和呂桃桃,繼續上路,山中物候變化不定,晨起陽光和煦,到了晌午十分,已經雲蔽當空。到了中午,林坤一行在林中稍作歇息,吃了些幹糧,這時已經非常悶熱,烏雲低沉,暴雨將至。


    霎時間,風起雲湧,無邊的烏雲像是狂卷的海浪。悶熱的壓抑著人們的心,突然,漆黑的天空仿佛被利刃劃出一條傷痕,泛著紫光的閃電將整片天分為兩半。一聲巨雷震破天地 大雨隨之召喚而來。


    好似瓢潑的大雨混雜著狂風狠狠地砸向地麵,很快路麵上便有一層厚厚的積水,隨著雨水的砸落濺起高高的水花,雨大的像是天上的銀河泛濫了一般,從天邊狂瀉而下。


    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地上抽。驟雨抽打著地麵,雨飛水濺,迷瀠一片。風夾著雨星,像在地上尋找什麽似的,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著。林坤他們在林子剛找到一個獵人廢棄的小木屋,打算作為避雨之處,進去之後才發現屋頂已經漏了,雨劈劈啪啪地落了進來。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潑的一樣,一陣風吹來,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突然一陣北風吹來,一片烏雲從北部天邊急湧過來,還拌著一道道閃電,一陣陣雷聲。


    豆大的雨點打得窗戶啪啪直響。


    又是一個霹靂,震耳欲聾。一霎間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斜下來。


    “媽的,真是晦氣,趕上這麽個鬼天氣。”果胖子抱怨道。


    “我說各位啊,這個天氣進山可要不得啊。”王海說道,“這種天氣,別說是去發條山,就是一般的山上,走上去也是夠嗆的。”


    響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在天空中閃著。風,使勁地吹著,漏風的房子被風吹得喀嚓喀嚓作響。


    “去去去,就這麽點雨就想打退堂鼓,你當胖爺我的錢是這麽好賺的啊?”果胖子哪裏肯放王海迴去,“我告訴你,這發條山我們是誌在必得,等雨小點了,我們就出發。”


    “唉,我說各位爺,你們是有病嗎?不要命了啊,你們去幹嘛啊,這不顧風吹雨打的?”王海有些理解不透,“至於這麽不要命嗎?”


    “你懂啥?”果胖子不希得與他多費口舌,“拿好你的錢,帶好你的路就行了,到時候你就高高興興迴家,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問。”王海搖搖頭,“這城裏人真怪。”


    “哈哈,王導,你也別在意,我這兄弟說話就是這樣。”林坤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難為你的,要是能走,咱們就克服克服困難,要實在不行,我們也絕不會強迫你什麽。”


    “唉,俗話說那人錢財替人消災,我這錢都拿了,再想說後悔實在是沒臉麵,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吧,這發條山難走,咱們才不過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接下來的困難還多得是,咱們這一路有十幾個山頭要爬,而且還是連著爬。”


    “那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這可說不好,要是像這樣的大雨,估計能不能走都是問題。”王海說道,“對了,我記得前麵的山崗有個地方可以休息,咱們今晚恐怕得到那裏過夜。”


    林坤看了看這飄搖的小木屋,所有人也隻能勉強站下,地上都是泥水,根本沒法休息,“好,等雨小一點,我們立即出發。”


    風中的雲,輕飄飄的在空中遊蕩。漸漸的,雲淡了,輕了,白了。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外麵的雨勢小了不少,雖然路上還是泥濘不堪,但這種情況短時間內是不能解決的,隻能冒險出發。


    “大家小心點,路比較滑。”王海吆喝道,“咱們出發嘍。”


    但是,大雨過後的山路著實不好走,一步一個小坑,一腳下去能踩出一個水凹宕,且泥水順著山勢衝刷下來,非常滑,顫巍巍,容易滑倒,一旦摔倒肯定是滿身泥漬。


    “前麵有片竹林,趁著這個機會,大家去砍幾根竹子當拐杖吧。”


    “好嘞,我看這就應了蘇東坡的那句詩了,‘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林坤笑道。


    “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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