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沒有說錯,這個冉雲應該有個道號,叫做‘臨邛道士’吧?”


    “不錯,後來我才知道,冉雲一族,始終承襲著這個道號。”陳飛月的語氣十分平緩,這讓林坤感到有些奇怪,心想:“沒搞錯吧,聽她的意思,這個冉雲和她可是死仇啊,怎麽說起冉雲她一點情緒也沒有。”


    於是,林坤便開口問道,“你剛剛說冉雲用招魂之術,禦靈成鬼,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陳飛月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竟然徑自背過身去,輕輕地解開了腰間的係帶。一襲紅色的長裙疏爾滑下,林坤趕緊轉過頭去,眼前的情況讓他始料未及,麵紅如棗。


    “你幹什麽啊?自重啊,這還有其他女同誌呢!”


    一個雪白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林坤盡管馬上轉過身去,但那曼妙的曲線還是一下子便印刻進了他的眼中,尤其是從鎖骨到蜂腰的部分,曲線美麗到絕妙的地步,平滑緊致,渾然如玉。水滴不斷從她身體上滴下,岩石的表麵上,離叫大概一步之外有兩灘小小的水漬。


    林坤不知所措地望著不遠處的冉冉,此情此景,她當然也盡收眼底。林坤攤攤手,像是在解釋什麽,冉冉的表情耐人尋味,生氣當中還帶著無可奈何地妥協,因為她看得清清楚楚,剛剛這一幕也是在她眼前發生的,她同樣驚得不知所措。


    “林坤......”冉冉本想叫林坤趕快迴來,“不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話到口頭的時候,她卻猶豫了。林坤看著不遠處的冉冉,眼神中好像在傳遞著什麽,以致於他們目光對視之後,彼此都心照不宣。


    林坤慢慢地迴過頭去,他的臉上火辣辣地,不禁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長發一直垂到她的臀部,緊緊地向上翹著,如同白瓷一般的柔軟和光滑。林坤感覺自己無論是丹田還是內心都湧動著一股強烈氣血,他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你這是幹什麽?”林坤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雖然他說服自己絕無那種意思,但畢竟還是心虛,不敢正眼看她。


    這個時候,陳飛月伸出右手,在細細的脖頸上將一頭濃密的長發一撩,從背後挽到身前。隻見,長發覆蓋的背脊上清晰可見四個刺紅的字:效忠天王。


    “效忠天王?”林坤默念道,“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我本是翼王手下女營主將,生是天王之人,死為天王之鬼,錚錚誓言,雖死不忘,然而,最後卻是我親手毀滅了天國,毀掉了天王的基業。”陳飛月的聲音哽咽,盡管背對著林坤,想必此時也應該是滿臉淚痕,可見動容之深。


    “我也很想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明明遠在武昌之外的破廟集,又怎麽會出現在湖州,又怎麽會是你親手攻破了湖州呢?”林坤不解道,“在我看來,冉雲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麽對待你們姐妹倆,既然沒有過節,又為何非得連死也不讓你們死在一起,隻能說一定另有隱情。”


    “你說的沒錯。”陳飛月淡淡道,“在死穴中,曾經出現了一個神秘人,冉雲和他交談之後,便顯得十分興奮,不日便離開了武昌,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帶迴了湖州。而那個人,正是湘賊曾國藩的幕僚,兩人謀劃了這一場惡毒的陰謀。”


    “陰謀?”


    “當時,曾國藩傾全力攻打湖州,數月難克,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冉雲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帥帳之外,並獻上了一條毒計。”


    林坤思索道,“你這番話倒是和雲印告訴我的差不多,這一來二去便都對的上了。”他隱隱地感覺到自己離真相又進了一步。


    “湖州守將黃文金麾下有三員大將,其中一員大將,負責把守東門,名叫嚴鐸。我倆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芳心互許,私定終身,無奈身在軍中,廝守兩難。曾國藩的幕僚找到冉雲,利用招魂之法令我死而複生,但即便是禦靈成鬼,也不過是一縷遊魂罷了,陰陽兩擱,他們的計謀也隻能付之流水。”


    林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這個冉雲是不是還使用了一種化身成形的秘術,他先是把你的怨靈從和田玉鐲中抽去,又用招魂之法為你保下一縷遊魂。人死魂滅,作為靈你與你的魂互不交融,所謂禦靈成鬼之術,很可能就是用你的怨氣來滋養你的遊魂,這樣你的遊魂便能夠存留於陽間,而最終你的靈便成為了一個沒有意識的宿體。而這一步,應該就是化身成形。”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可是,我沒有想明白的是,冉雲為什麽要幫助湘軍?或者說,那個神秘人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一個秘密。”陳飛月淡淡道,“關於永生的秘密,一個可以支撐冉雲活下去的秘密。”


    “羊脂玉函?”林坤瞿然道,他聽到秘密兩個字,第一反應就是羊脂玉函,“為求永生?”


    林坤在說出“永生”兩個字的同時,猛然驚醒似的想通了一件事,“臨邛世代早夭,相傳為一種怪病,他為求永生之法,答應與曾國藩合作,竟不惜賠上了滿城百姓,這湖州城下孤魂遍野,即便時至今日,也沒有恢複元氣。”


    “他利用我與嚴鐸的關係,向曾國藩獻上這一紅顏禍國的毒計。作為迴報,曾國藩答應破城之後就將羊脂玉函送給冉雲。曾國藩在天京掘地三尺,不見窖金,於是斷定這個羊脂玉函一定是被幼天王帶到了湖州,此計正好一箭雙雕。”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林坤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古今多少士子良將,為求功名大業,前赴後繼,最終亦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為了這些,不惜塗炭生靈,弄得天怒人怨,可悲可歎。更有甚至,竟為了一個永生的執念,逆天而行,實在可笑。”


    陳飛雪慢慢轉過身來,哀怨兩字就仿佛刻在臉上。她又重新坐在頭嶼上,水流淌在挺拔而又豐滿的胸脯上,放射出難以言喻的光澤。她斜斜地坐著,微微地側過身。這迴林坤真的有些擋不住了,腳下一軟,趔趄起來,險些退進水裏。


    林坤囁嚅了一聲,“那個......”


    “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怪冷的......怪冷的......”林坤笑得極不自然,無處安放自己的目光。


    陳飛雪這才緩緩地拉起長裙,說道:“真沒想到,你對一個死屍都不是的東西,還會在意這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陳飛月說道:“曾國藩派出使臣,秘密會見了嚴鐸,嚴鐸對我用情至深,卻還蒙在鼓裏,終至被人利用。”


    “當我身披嫁衣,被嚴鐸迎進門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但一切都已經晚了。如潮水般的湘軍一下子湧進了東門,大門洞開,湖州隨即陷落。曾賊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一襲紅色的長裙,應該是當年陳飛月出嫁時的嫁衣,她把紅裙拉起,隻勉強地遮住身前,雙腿伸進水中,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那骨盆寬大的臀部,因為坐在石頭上的緣故,顯得很柔軟像被壓扁的樣子,又是絕妙而又煽情的。


    林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現在,關於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了,那麽咱們再來說說後來的事吧?”


    “後來?”


    “你為何會來到這裏?這裏又發生了什麽?”


    “你倒還真的直截了當?”陳飛月冷冷道,“在你眼中,你真正關心的應該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吧?”


    “我關不關心,或者我關心什麽,對你來說重要嗎?反正,最後你都是要說的,其實我們都一樣,絕不止是因為要一個答案或者所謂的真相來到這裏,在這個世上,一定有東西超越生死,值得我們去守候,那就是信仰。”林坤語氣凝重地說道,“不管你所信仰的東西值不值得你去守護,但至少你一定會為了它拚盡全力。在現在看來,你所誓死效忠的天王,可能並不如你認為的那麽崇高,但是為了一句均貧富的諾言,你就會情願為國捐軀。”


    “這就是信仰,每個人都有信仰,而我的信仰,就是要讓這一切結束,萬物皆應循天道法則,人死燈滅,魂消魄散,該往哪去,就往哪去。”


    “你是要送我一程嗎?”


    “不,至少現在不是。”林坤笑道,“你想多了,你的故事講完了,我想要知道的秘密才剛剛開始。”


    “我在這裏煢煢孑立了一百多年,你想要知道什麽秘密呢?”


    “當然是從頭開始說起。”


    “湖州城破,冉雲遍尋堵王府邸,卻一無所獲,這對冉雲的打擊可謂是釜底抽薪,不日便大病一場,直到他得知了魚玄子生前曾與鮫人會麵,將羊脂玉函托付鮫人,為尋鮫人所蹤,他更是殫精竭慮,但終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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