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諦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幾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作這首《雁丘詞》的乃是金代家元好問。元好問為雁殉情而死所感動,寄托自己對殉情者的哀思。


    林坤想著想著,也不知為何便想起了其中的一句來,默念道:“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諦風雨......”常人總以“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與“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這兩句千古名句抒發思緒,可他倒好,偏偏對“招魂”、“山鬼”更有感觸。


    路燈昏黃,小徑幽幽通往荷塘。到荷塘邊的路段比較幽僻,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麵,蓊蓊鬱鬱得種滿了柳樹。月影穿過樹杈,斑駁了起來,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


    林坤有些醉醺醺地,荷塘在月下的粼粼波光在他眼中閃著朦朧的光,眼前就像罩著一層薄紗。這時候,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林坤一看,是姒瑋琪打來的。


    “醒了?”電話那頭傳來姒瑋琪的聲音。


    “嗯。”林坤嗯了一聲,有氣無力的。


    “怎麽了?還沒有睡醒?”


    “是啊,一覺醒來發現你們都走了,心裏一下子空落落的,還不如繼續大睡一覺。”


    “聽你這話,有點情緒嘛!”姒瑋琪語氣挺平順的,一直放下架子。


    “可不是嘛,你說你為什麽不告而別?說聲再見總可以吧?”


    林坤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微醺的他竟然沒有忍住打了一個嗝。


    姒瑋琪撲哧笑了笑,說道:“怎麽了,為了一句再見你需要喝酒潦倒?需不需要我再趕過來撫慰你的心靈創傷?”


    “好啊!”林坤也為剛剛自己的失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嘿嘿......”


    “笑什麽笑,真不稀罕教訓你,你什麽時候才能有個正形?”


    “有你在我就覺得挺好的,你看你一走我就成這樣了。”


    林坤迷迷糊糊地說著話,都說酒後吐真言,說的應該都是心裏話。姒瑋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走是因為確實有事!”


    林坤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沒怪你。”聽到她這話,他其實心裏挺樂嗬,心想道:“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甩下我不管的。”


    “你好好休息,明天邵子亢會派車送你麽迴學校,自己保重。”


    “哎哎哎,等等等等,這就完了啊?”


    “那你還想怎麽樣?難道要我給你賠禮道歉?”


    “那到不用。”林坤想了想,說道:“我就是想多和你說說話,不行咱就聊聊其他的吧,你這麽急著迴去是不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告訴我我也幫你參謀參謀。”


    “就你?”姒瑋琪嫌棄道,“這件事連我都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完,你能有什麽主意?”


    “哎呀,說出來聽聽總可以吧,是不是寧大娘交給了你什麽東西?”


    林坤脫口而出,姒瑋琪一聽,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我去,還真被我猜中了!”林坤也興奮了一下,笑道:“那時候在洞裏,我就看到她故意在你手上碰了碰,你想有什麽東西要搞得這麽神秘,我就留了個心眼,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


    姒瑋琪迴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大意了,不過林坤能有這個心思,倒是令她欣慰,道:“不錯,看來你還是有長進的。”


    “那是,那是!”林坤嗬嗬地笑道,“你呀,就多想著點我的好,看看我的長處,別老擠兌我,我真金不怕火煉,這叫大浪淘沙......”


    “行了啊,別說你兩句就喘。”姒瑋琪輕咳一聲。


    “哎,那到底怎麽迴事啊?”


    “禹王卒於會稽,後人世居禹陵,以衛護禹陵。禹陵後裔以神隻之命,傳契約血統,後世以宗親立法,分聖金、神木、聖水、神火、聖土五流派,分支由龍骨堂統領,皆遵號令,唯以宗族家譜區分。”


    “這個我知道,我記得我在族譜當中是神火道,可這又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寧大娘交給我的是什麽東西嗎?”


    “能瞬息之間交到你手上,必然不會是一件大的東西。”


    “那是一枚早在一千多年前,龍骨堂曾使用過的徽章。”


    “龍骨堂?”林坤一聽,大吃一驚,“這事怎麽會和龍骨堂扯上關係?難不成說當時挖掉這個百越遺民墓葬的禹陵的人?”


    “不可能,契約人從不幹倒鬥的事!”姒瑋琪言辭肯定,這一點似乎毋庸置疑。


    “可是......”林坤頓了頓,“這徽章畢竟是在裏麵找到的,這又怎麽解釋?”


    “寧大娘告訴我,這徽章是在四蛙尊的陶缸裏找到的,之所以沒有當眾說出,就是因為此事重大,不可輕傳,我連夜迴到龍骨堂,取出當時的策印比對,發現確實無疑。”


    林坤長歎一聲,“你說這事啊,這原來和田白玉鐲的事情還沒個頭緒呢,這又冒出一個這檔子事情。”


    “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據當年的籍冊載,那時契約人五個流派正值紛亂時期,彼此關係疏遠,因此那一批的徽章各分支隻見都有區別,我比對過我手裏的這一隻應該是聖水道的徽章。”


    “聖水道?”林坤想了想,“我家好像沒有認識聖水的親戚?”


    “我又沒讓你去走親戚,好了,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這件事你也別管了,再說了你也管不了,好好上你的學,做你該做的事情!”


    姒瑋琪叮囑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林坤抓著還亮著的屏幕,不自覺地笑了笑,“今天她說話還算挺溫柔的,要是以後都能這樣改多好。”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寺廟裏的方丈曾經跟他說起的關於“不告而別”的故事:方丈說,釋迦牟尼出家的時候,也是翻城牆而出,不辭而別的。


    林坤抬頭看到一輪玲瓏的月掛在梢頭,氤氳的月色透過樹葉兒,灑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遙遠的天邊,若隱若現閃閃發光的星星也在不甘寂寞出來展示魅力,像天使一樣,悄悄的來聆聽人間的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邵子亢親自在樓下接林坤他們返迴學校,臨行前林坤特地跟他道謝,“感謝邵老爺子熱情的招待,林坤感激之至。”


    “哎,表少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照顧您是邵某的職責,今後在這湖州地界您要是用得著我,請隨時差遣,之前是因為不知道您在這兒上學,已經多有擔待,老頭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邵老爺子您嚴重了,再說了我這表少爺也是托了姒小姐的光,要沒她的話我也不敢來您這兒討饒啊,您說是不是?”


    說著,林坤便笑了起來,邵子亢隻好作罷,賠笑道:“既然如此,老朽就不留您幾位了,車子已經備好了,會直接送你們去學校,一路保重。”


    “您也保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車子在校門口停下,恰好此時校園裏的鈴聲響了起來。冶江習慣性的低頭看手表,一副緊張的表情,“哎呀,我記得今天是上午第二大節的課,完了完了,要遲到了!”


    說著,他便急著往校門內趕,邊走便說道:“老大,我得先走了,今天我還有個當堂迴報要做呢,啊呀完了這迴,丟臉要丟大發了!”


    林坤瞧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笑道:“走吧走吧,你個傻缺。”看他跟丟了魂似的跑出了一段路之後,又喊了一句:“哎,要有什麽事記得找我!”


    冶江應了一聲,“好!”便急急跑進了教學樓,沒過多久又跑了出來,唿哧唿哧地喘著氣,說道:“哎呀,好像不是這一幢樓?”


    引得林坤他們哈哈大笑起來。接著,龍樓也告別道,“我也得去上課了。”


    “你不會也有當堂匯報吧?”林坤調侃道。


    “那倒沒有,體育課!”


    “我去,這都可以。”林坤笑了笑,“哎,走吧走吧,正好我也有課呢,哎,冉冉你呢?”


    “我?”她歎了口氣道,“真不巧,我也有課,而且我覺得我可能比冶江還悲催。”冉冉撅著嘴巴,一臉哀怨。


    “怎麽了?”


    “上周的課堂筆記我還沒交,今天正好是截止日期,可是我連寫都還沒有寫過。”


    “嗨......”林坤歎了口氣,“看來一迴到學校,大家都挺悲哀的,行了行了,還是先各迴各家,把曆史遺留問題解決了再說吧。”


    “嗯,那我先走了。”冉冉揮揮手,同他們告別。


    “再見。”


    林坤一個人走進教學樓,剛走到樓下,就遇到同班同學匆匆趕來,其中一個打招唿道:“哎,林坤,你怎麽才來啊,我還以為就我們寢室遲到了呢!”


    “怎麽了?這一個個咋咋唿唿的。”


    “你還不知道吧,今天慶媽的課單元測驗!”


    “可不是嘛,學委半個小時前發的通知,媽的看到短信直接把我從床上嚇醒了!”


    林坤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們匆匆跑過的背影,想到:“媽呀,原來我才是最悲催的!”


    鈴聲響了,一個中年婦女打扮的老師手捧卷子走了進來,不動聲色地站在講台上,掃視一遍台下:“把書都收起來!”


    聲音雖然不算太大,卻如雷貫耳,所有的人都為之喪膽。


    林坤踩著鈴聲的尾巴走進教室,同學們早就把教室後排的位子占得滿滿當當的,無奈隻好挑了前排的位子,坐了下來,衝著老師尷尬的笑了笑。


    “林坤,你膽兒可真大。”後麵的同學笑話道,“慶媽看著你呢,嘿嘿嘿。”


    林坤隻覺得額頭非常燙,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思緒全無,“媽的,破罐子破摔了!”於是,裝作滿不在乎地把書合上,毫不猶豫地把書放進抽屜,說道:“老子這叫成竹在胸!”


    此時,講台上傳來一個聲音,“同學們,這佛腳該抱的還是得抱的呢!那些佛腳還未來得及抱的同學呢,是不是打算豁出去了啊?”


    “哈哈哈哈。”教師後麵哄堂大笑起來。林坤漲得滿臉通紅,頭都抬不起來,心裏罵道:“慶媽,你也忒不厚道了吧,非得把我臉都丟光啊?!”


    誰知,慶媽在講台上又不緊不慢地說道:“後麵那兩位戀戀不舍地想看上最後一眼的,別搞得這麽傷感,就跟最後告別似的,你這麽想看會有第二次見麵的機會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哄笑。“咦!那位男生怎麽把書壓在屁股下,難道是為了增高一點?”


    卷子傳了下去,隨著視線的轉移,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林坤飛快地在試卷上掃過一眼,臉漲得就像西瓜瓤,“臥槽,根本不知道啊!”林坤見形情不好,心裏越加發慌,不停咬著嘴唇,不時地嘖嘖兩聲,連握筆的手都微微顫抖。


    不料,後麵卻有同學小聲嘀咕:“這題目前幾天做過,天助我也!”


    “媽的,你們能別嘚瑟嗎?”林坤心裏不爽,暗罵道。林坤不時地抬起腦袋往後麵瞥幾眼,不少人也都漲紅了臉,拿著筆敲著腦袋。偶爾,慶媽也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目光掃視,一些東張西望的人連忙埋下頭去。


    林坤見慶媽疏於防範,嘴角掠起微笑,“感謝老天爺相助啊,算了還是感謝我的先見之明吧。”他一隻手慢慢伸進抽屜,然後假裝鎮靜地提起筆,一邊飛快地翻動著課本。


    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鍾,慶媽踱著步子走下講台,不時左右看看。隨著她的腳步移近,林坤不禁心裏一陣慌亂,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卷子,希望她別在身邊停下。


    時光匆匆,已經有不少人答完,無所事事,東張西望。有的幹脆趴在桌子上睡大覺。林坤表現出明顯的急躁,緊皺著眉頭筆尖在紙上一刻不停地寫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竭力在腦子裏搜尋解題的方法,哪怕是瞬間一閃而過的亮光,也能燃起希望之火。


    無奈,鈴聲還是響了起來,慶媽急促地催人交卷,考場立刻變成散場劇院,眾多討論,眾多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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