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也隨後從裏麵走了出來,山道邊緣不多的空間已經被他們擠滿,從山下望就像是一群人趴在窗戶邊緣上一樣,個個仰著頭,一臉驚疑地看著藍色的月亮。


    “什麽情況?”林坤有些後知後覺,他一麵嚐試著往裏擠,一麵問道:“都幹嘛呢?看什麽西洋鏡啊?”


    “老大,你快來看,藍色月亮!”冶江睜大了眼睛,手指著天空,顯得既興奮又好奇。


    “藍月亮?”林坤自問道,“可能麽?”


    他踮起腳,從冶江和冉冉中間的空擋中探出腦袋,“我去,還真是藍月亮!”他立即向姒瑋琪問道,“這藍色月亮是個什麽玩意兒?是兇是吉?”


    “三年前,我在福建武夷山見到過紅色月亮,俗稱血月。古有俗語,月若變色,將有災殃,青為饑而憂,赤為爭與兵,黃為德與喜,白為旱與喪,黑為水,人病且死。血月乃是至陰至寒之相,兆示人間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


    “是哪,那是我和琪姐正好在武夷山收文物,那販子怕警察抓,躲在深山裏,當夜就看到了這血月。整個山林,風雲巨變,山河悲憫,可把我嚇了一跳。”許倩接著說道。


    林坤聽完她倆的話,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本史料記載過,說是‘血月現,國之將衰,氣盡,如墜獄。’不過,那是血月,這藍色月亮又是怎麽迴事?”


    “天懸藍月,屍有哀鳴。”姒瑋琪淡淡地吐出這八個字。林坤聽完,長歎一聲,笑道:“看來今晚又有的忙活了。”


    “來來來,都被看了,趕緊搭把手把這些棺材移開,順便整理整理地方,拾掇拾掇,晚上可別摟著骨頭睡覺!”林坤拍了拍手,動員起來。


    許倩應和道,“既然表少爺都沒閑著,咱就更不能落後了。”


    兩人說著就把一副棺材往洞裏麵推了一推。不過,這棺材和跟林坤剛剛弄的那副一個德行,也是咯吱一聲便散架了。許倩看著裏麵掉出來的骷髏,搖了搖頭,“對不對,真對不住啊!”


    冶江哪裏見到過這種場麵,才剛走到洞口,就已經受不了,他腳下一個踉蹌,便往地上撞,也不知道他怎麽又穩住了身子,然後一個蹣跚,就趴在了一副棺材上。那棺材早就爛得很酥,他僅僅一趴,棺材板便斷成了兩截。


    這一下更沒得了,整個劇烈的嘔吐起來,像是要把腸子都吐出來。還好林坤一把把他拉了過來,才沒讓他陷進去。


    冉冉安慰道:“冶江,沒事吧?這沒什麽的,不就是個棺材嗎?”


    “裏麵有死人,都長毛了!”冶江一臉委屈地看著冉冉。


    冉冉幫他擦了擦汗,拉了拉林坤,小聲說道:“你這樣非把他嚇出毛病來不可。”


    “我這也是為他好。”林坤也放低了嗓子說道。


    “為他好你還給他使絆子,別以為我沒看到。”冉冉埋怨道,“你也太壞了,真不知道怎麽說你好!”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現在不讓他過了心理這關,等會還指不定出更大的事情呢,好了好了,不說了,我知道該怎麽做。”林坤把手放在腰下麵,對著冉冉眨了眨眼,偷偷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林坤他們差不多把洞外麵的空間都給騰出來了,所有原本擺放在那裏的棺木除了壞掉的,全部都碼在一邊。林坤也算是付了過路的盤纏,在那些棺材上用地上撒著的除濕的木炭在上麵畫了幾道符咒,說是保平安的,真不知道這些死人要他平安來幹嘛。


    許倩先是給姒瑋琪掃出了一塊比較幹淨的地方,這地方畢竟不是什麽好地方,電視劇裏人總能在破廟露宿,跟這裏比破廟算是五星級酒店了。所以,沒有人打算真要在這裏睡一覺,大家都隻是靠在邊上坐著,借個肩膀打個盹。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冶江山道下麵的河水流得更急,奔騰的水聲倒是令裏麵的人稍稍安心一點。山林裏也沒別的什麽聲響,估計林坤說的野獸隻是嚇唬冶江編造的。姒瑋琪並沒有休息,身旁的許倩早就靠在她肩上睡得死死的。


    她輕輕地把許倩靠在邊上,慢慢坐起身,輕手輕腳地往外麵走去。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林坤並沒有睡著,她前腳剛走,林坤便睜開了眼。


    “睡不著?”林坤也隨後走了出去,摸出一包煙,“都泡軟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抽?”


    “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姒瑋琪稍稍有些不愉快,“臭毛病一大堆。”


    “你不知道嗎?我很早就會抽煙了,以前啊都是我奶奶偷偷把煙塞給我,說別讓我爸看到。”林坤笑道,“你說逗不逗?”


    “你奶奶?”姒瑋琪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信,“那時你才幾歲,嗬嗬。”


    “不信?就知道你不信。”林坤也不多解釋,從煙盒裏拿出一根被水泡軟的煙,好在也在口袋裏捂了老半天,“還行,還能抽。”


    姒瑋琪輕蔑地笑了笑,“以後少抽點,別像我,自己的身體自己一定要管好。”


    “啊喲,這我還真不知道,也沒見你抽過,你抽煙的樣子一定特迷人,簡直就跟民國那些雜誌裏走出來的女明星一樣,那個詞語叫什麽來著......風情萬種!?不對,不對,我想想,怎麽想不起來了?”


    “得了,現在已經很少抽了。”姒瑋琪靜靜地倚在石壁上,背後就是深淵高峽,月華從天上緩緩地流瀉下來,為她渲染出一個美麗的背景。


    林坤想不出詞語來形容眼前的畫麵,幽怨的、清麗的、朦朧的又迷醉的,它似乎沉澱出了一種年代感、滄桑感,隻可意會不能言說。


    “我跟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經常抽煙,後來老是咳嗽,得了咽炎。”


    “你是不是以前總有心事啊?”


    姒瑋琪自嘲地笑了笑,“難道現在就沒有嗎?”


    “你要有什麽心事,可以跟我說,我願意當你的傾聽者。”


    “要是真的什麽話都能說,還能叫心事嗎?”


    “可是憋在心裏不說,很容易憋出毛病的。”


    “可是有些話就算說出來也無濟於事,又何必要說呢?最後,還不是庸人自擾。”


    林坤剛欲辯駁,姒瑋琪擺了擺手,“迴去睡吧。”


    無奈,林坤隻好作罷。


    姒瑋琪轉身離去的時候,卻莞爾一笑,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這麽一笑。


    “老大,你們出去幹嘛了?”林坤剛一迴到裏麵,發現冶江也醒著,他緊張地看著林坤,細聲說道,“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聲音?”林坤愣了一秒,“有啊,外麵的水聲。”


    “我不是說那個,是裏麵,輕輕的聲音?”林坤打量了冶江一眼,瞧他表情很奇怪,心想:“是不是他太緊張了,神經兮兮的,可是這家夥平常的時候還算是有點腦子的,保不齊他還真聽見什麽了。”


    林坤為防萬一,還是決定好好查查,不過,也為了安慰冶江,讓他不至於過渡緊張,林坤還是勸解道:“嗨,你也不瞧這什麽地方,裏麵有些蛇蟲鼠蟻有什麽奇怪的。你就安心休息吧,咱們這麽多人呢,它們不會來找惹我們的。”


    “你確定不是其他什麽東西?”


    “鬼啊?”林坤冷笑道,“那你就更別擔心了,咱們這麽多人陽氣這麽重,它得躲著咱們呢!”


    “真的嗎?”冶江將信將疑道。


    “費什麽話,趕緊睡覺,一覺醒來就天亮了!”


    林坤說話的時候,旁邊的冉冉也已經醒了,等到林坤把冶江勸下休息,她才眯開眼睛,問道:“你其實相信了他的話對嗎?”


    “原來你沒睡啊!”


    “這種地方也就隻有你們這樣的人才能睡得著。”冉冉看著邊上睡死過去的許倩,有些羨慕,道:“冶江說的,我覺得我好想也聽到了,真有一個身音,非常輕,你能感受到它在洞,但就是不知道那是什麽,若即若離,似是而非。”


    “你先別說話,我好好聽聽。”林坤試著坐在低山,閉上眼,用心去安靜地感受每一絲的變化。


    他還沒睜開眼,耳邊便傳來了另一個聲音,“是棺材裏傳出來的。”


    “棺材?”冉冉詫異地轉過頭,發現剛剛休息下的姒瑋琪現在也已經睜開了眼。


    林坤隨後猛地一睜開眼,說到:“沒錯,確實是棺材裏的動靜!”


    “啊,你確定?”冉冉還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東西不成?”


    “這就很難說了。”林坤站起身來,從許倩帶來的背包裏取出一根熒光棒,這種熒光棒能夠發出明亮的冷光,他試著玩洞裏麵扔了過去,熒光棒落地之後,便迅速把周圍的空間照亮。


    “你也算是老江湖了,這有什麽好緊張的,是不是被冶江給傳染了呀。”林坤看著有些神情緊張的冉冉,便打趣道。


    “去,別沒正形,你表姨還看著你呢!”冉冉不自覺地迴頭瞥了瞥不動聲色的姒瑋琪,靜靜地跟在林坤身後。


    “有她在你就更放心好了。”林坤笑道,“別說這棺材裏麵沒啥厲害的角色,就是在生猛的主,她也不在話下。”


    “是啊,我聽許倩說了,說她在古墓下麵三招兩式就把扶風公主給滅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冉冉感慨道,“我們可是差點把命都搭上了。”


    “這迴放心了吧。”林坤拍拍她摟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笑道:“走,咱們去亮亮手段,秀秀咱們的威風。”


    “啊呀,你倆就別給我嘚瑟了,還要不要讓睡覺了!”許倩撓了撓頭發,噘著嘴突然爬起來,“好煩啊!”


    “抱歉,抱歉。”林坤衝著她彎了兩次腰,悻悻然躡手躡腳地離她遠了一點。


    他們慢慢接近熒光棒,漸漸地那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像是一把鋸子?”林坤懷疑道,“在鋸木頭?”


    “不像,我覺得好像是在木板上寫字的聲音,可是古時候都用毛筆寫,應該也不可能。”


    兩人正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姒瑋琪卻從地上坐了起來,徑直朝他們走過來。林坤迴頭看了看她,想到:“壞了,估計是我們倆太磨蹭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這迴準得挨批評了!”


    姒瑋琪走到他們身邊,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突然走到一副棺材旁邊,在棺蓋上淩空一腳。林坤和冉冉也都史料未及,一臉狐疑地看著姒瑋琪,“神秘情況?”


    林坤立即趕過去往那棺材裏麵用手電筒一照,探腦袋一看,隻見裏麵赫然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渾身上下長滿了長毛,不由得一陣惡心,連忙逃了開去。


    “我去,搞什麽鬼啊。”他心裏暗暗罵娘。


    冉冉也覺得肚裏一陣翻騰,有些快要忍不住。


    他們倆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緩了過來,林坤問道:“這棺材怎麽了嘛?”


    他看到姒瑋琪卻毫無反應,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裏。姒瑋琪是個平常極其冷靜的人,做事很有分寸,所以林坤知道她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踢開一副棺材,直覺告訴他這裏麵一定有玄機。


    他調整了一下唿吸,準備再仔細查看一次。他剛要探出身子,姒瑋琪已經一把將他攔住,“屍蛆!”


    “啊?”林坤因為心理作用,其實很是緊張,一緊張竟然把姒瑋琪的話也沒聽清。


    “屍蛆。”姒瑋琪重複了一遍,“你們聽到的聲音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林坤這才醒悟過來,他往棺材裏麵一看,隻見那屍體露在外麵的皮膚果然有一條條蠕動著的蛆蟲蠶食。這些東西看上去與農村的露天茅坑裏見到的蛆蟲差不多,但是體型要更纖細些,也不是長得白嘟嘟的肉感十足。


    “臥槽,這麽多!”林坤看過去,隻見僅僅一條手臂上就被屍蛆緊密地占據,裹得嚴嚴實實,它們一下子從身體裏咬破皮膚鑽出來,一會兒又從外麵鑽進去,跟蚯蚓似的在腐屍上打洞。


    林坤著實吃了一驚,“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麽大量的屍蛆,簡直泛濫成災啊。”


    “腐肉生蛆,不過是自然現象。”姒瑋琪淡淡道,“這些屍蛆攪在一起,爭而食之,角鬥摩擦,因為數量太多,因而產生了細微的聲響。”


    林坤看著她,隻覺得她雖然說地輕鬆,但是從她一直緊盯著洞深處的黑暗的眼神,林坤就斷定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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