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洛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印象中自己跟司羽一起跳下岩洞,跌進激流中。原本司羽緊抱著她,她緊抱著皮圈,入水後不知他鬆開了手還是被浪衝散了他們,然後她被一股吸力拽進漩渦,她像被卷入洗衣機的滾筒裏一般不停旋轉,她被甩得頭昏腦漲,眼冒金星,然後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身處無盡煙霧中,白茫茫一片,難道進入夢境了?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現實世界還是在夢裏,因為四肢像被禁錮一般,無法挪動分毫。


    這熟悉的感覺能肯定自己就是在夢境中了。她暗用內勁,將自己僵硬的魂識從瓶底緩緩升至瓷器的四肢百骸,填滿,滲透,然後她有知覺了,終於可以轉動雙眼。


    眼前依舊雲霧繚繞,視物有限。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叮咚泉水的聲響,還有翠鳥的歡叫,構成一幅行雲流水般的畫麵,令她心曠神怡。


    “洛兒~~”一聲溫柔的唿喚。


    璃洛對這聲音有著莫名的親切和眷戀,她聽得沉醉。


    “洛兒~~”語音微嗔。


    “叫我嗎?”璃洛瞪大雙眼,茫然四顧,不確定地問。


    “傻孩子,你總算迴來了。看來受了不少苦呢。”這聲音是那麽的輕柔動聽,仿佛遠在天邊近在耳旁。


    “你是誰?”


    璃洛滿腹疑問。


    “我是創造你的人,他們都叫我琉璃女神。”琉璃女神?琉璃穀裏的人千百年來守護著的主人?


    “你認識我?那顆珠子是你給我的?”


    璃洛驚喜地問。從有記憶開始她就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為何別人有父母兄弟,而她卻孤身一人。如今總算可以找到答案了。


    “是的,琉璃珠,你生命的本體,能抑製你身體能量的珠子。”


    她的聲音洋洋盈耳,餘音嫋嫋。


    “那我是誰?你的女兒嗎?”


    “算是吧,也不全對,就像貝殼磨礪珍珠一樣,你是我身上的產物可是又不是我的孩兒。”


    “那我究竟是什麽呢?


    ”璃洛迷糊了。


    “你原本是一顆無根無本的琉璃珠,一直懸掛在我的胸前,經過長年累月的吸食天地靈氣和豐神山的精華,漸漸有了一絲神識。”琉璃女神侃侃而談,耐心地解釋著。


    “我為什麽看不到你?”


    “因為我早已化為混沌虛無——”


    遠古時代,琉璃女神也曾是一顆小小的珠子,無根無本,經過漫長的歲月,曆經無數次火山爆發的岩漿炎烤,也曆經深海冰窟冷藏沉寂,還曾滾入黑暗無垠的土地深埋,直到有一天機緣巧合重見天日,才慢慢開啟鴻蒙神識。


    經過多次的水火相容,原本純白無色的珠子變得流光四溢,不僅外表華麗,還蘊涵一種神秘的能力。久而久之,幻化成人。她身上每種顏色代表一種能力,黃色代表金錢,綠色代表健康,粉色代表愛情,白色可以聚魂等等,她就用這種能力幫助著周邊的村民們。


    她的善良,她的無私,她的奉獻精神感動了每一位受到過恩惠的人。要知道,她每抽出一絲顏色出來,就代表她身上的神識少一分。終於有一天,也就是三百年前,她的神識用完即將化為混沌的時候,感應到了一直安靜懸掛於胸前的琉璃珠子有了一絲神識。


    為了這顆琉璃珠能繼承她的使命,她耗盡畢生靈力,隻為快速將她幻化人形。誰知差了那麽一點點,她未能及時將最後一絲白色的能力送入,結果傾泄而出,散向整個豐神山頂,導致了豐神山頂常年白霧的景象。


    “洛兒~你雖非我生,卻因我而生,也算是一種緣分。三百年前,你還隻是一顆有著微弱神識的小琉璃,如要幻化成形還需許多年,我因期限將至化為混沌虛無,心急的將所有能力注入你身上,導致你體內能力過剩難以消化,故而用你的本體琉璃珠來抑製並輔助你循序漸進,誰知最後一絲能力注入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導致你的神識過早的開啟。”


    “用現在的話說你是屬於早產兒,太早的從琉璃珠裏剝離出來,你不但丟失了大部分的記憶,還缺失大部分的能力。無奈之下才將你封印在這尊神像裏,用現在的醫學解釋就是保溫箱裏,待你慢慢修複完成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了。”


    當璃洛知道自己是一顆琉璃珠的時候,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人,有血有肉,有父母孕育而生的人,因不可抗拒的因素不得已拋棄了她,為了將來能認迴在她脖子上掛一信物琉璃珠。


    誰曾想她竟然是一顆珠子。


    “那我當時不是應該在神像裏好好呆著嗎?怎麽提前出來了?”她還是有些不明白。


    “在你8歲那般大的時候,穀裏的司音貪玩不小心將神像摔碎了。她闖下大禍怕穀裏的人發現,便偷偷將當時還孕育在琉璃珠裏的你丟到醉心湖裏,也是奇怪,你竟然衝破結界流向了外界,漂進了梅江——”


    “也許在你成人的時候先要曆練一番吧。”


    “司音的病是不是因為這個?”璃洛隻是隨口而問。


    “是的,她雖無心卻差點釀成大錯,我隻是對她小小懲戒一番。誰知弄巧成拙竟又牽扯上了你,你們之間還真是孽緣啊~~~”


    璃洛隻能苦笑,這一切也許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他們隻是順勢而為。


    “那司音還有救嗎?”她並不恨她,兒時無心犯下的錯被病痛折磨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這懲戒未免有些過了,她深感同情。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就要靠你了。”她的聲音縹緲無蹤。“第一,你要集滿七種琉璃珠,才能開啟你的靈智。第二,開啟後將豐神山的白霧也就是我泄露出來的最後一絲神識吸收了。還豐神山一片青翠欲滴、蒼林如海。第三,守護好琉璃族,守護好豐神山,守護好能守護的一切。”


    話音剛落,一切歸於平靜。


    璃洛能感應到她已經離開,本是虛無,又談何離去?她試圖想再次喚醒她,可是該喚她什麽?琉璃女神?還是師傅?她給了她生命,那就叫她琉璃母親吧。


    “琉璃母親,你還在嗎?”周圍煙霧彌漫,安靜的如同靜止一般。


    她知道琉璃母親的神識已經歸於混沌,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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