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北辰這個人,極其擅於偽裝,攻於心計,再加上……他也有策算推演的能力,如今不知深淺,恐怕不會就這麽輕易暴露。”


    青嵐難免有些擔憂。


    妻主此番強硬的對上北辰,恐怕也有幾分他的緣故。


    若不是因為他和爹爹,前些日子在言貴君宮裏險些又遭了算計,還是多年前北辰慣用的那套伎倆。


    想必妻主還願意多花些時間拉鋸。


    這樣明目張膽的陷害,他隱約也能猜到幾分,北辰是在有意試探他。


    他本不想理會。


    北辰還需要留住他身上的子蠱,一點點徹底剝蝕他的策算能力。


    為了早日實現那個虛無縹緲的長生道,顯然,他比旁人要更急迫。


    可是最近,他已經越來越能感覺到——


    妻主,不想忍了。


    從慕容南借白雲觀假死逃生開始,妻主的布局便已經落定。


    慕容南假死,引出白雲觀地下室的藏屍,案子直達刑部,徹底將此案推至禦前,不給三皇女等人喘息之機。


    封了道觀,也算是斷了北辰一條臂膀。


    後來,再讓師姐用著聖主的名號四處散功德,積香火。


    培養起一堆信眾,在京都的名聲漸盛。


    除了挑釁北辰之外,更多的,也是為師姐切入司天台作鋪墊。


    隻有進了司天台,才能完全將白雲觀的敕造一事牢牢握在手裏。


    至此,北辰想改建白雲觀的想法徹底破產。


    他必定會惱怒。


    接二連三的失利,足以讓他醞釀出想利用言貴君下蠱控製顧家的這種昏招。


    可惜他不明白,失去了陣法氣運加持的言貴君,連做成事的可能都隻剩下兩分。


    這剩下的八分,分分致命。


    妻主的這些安排,目的都在引出北辰。


    如今更是準備硬伐了他的藏身地,逼他現身,若北辰真的在那,想必過不了幾日便會有消息遞來。


    可是……


    北辰先前連巫族的冥蠱都能隨意驅策,如今也無法確定,他手上還有沒有別的手段。


    說到底,北辰與他之間,是道家術法的較量,妻主並非此道中人,卻要卷進這種爭端。


    他……


    於心不安。


    這一卦,撲朔迷離。


    他亦看不透。


    見他始終眉頭緊鎖,顧涼緩緩撫平青嵐眉心間的愁緒。


    溫聲說道,“阿嵐,此次圍困白雲觀,除了因為北辰曾經那般傷害過你,更是因為他罪大惡極,他怙惡不悛,他身上背負的血海孽債,罄竹難書。


    他理應受到懲處。


    即便他可以靠著各種道家手段避開天道懲戒,可這人間的罰,他插翅難逃。”


    雲州幾萬人慘案的背後推手,白雲觀陳屍案的始作俑者,江家滅門慘案的操盤手……


    還有更多隱匿在暗處沒有現形的罪惡。


    這般視人命如草芥之人,已經不再能用“道德感”約束了。


    既然道德審判不了,那就隻能以法責之。


    北辰,無人可恕。


    青嵐輕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隻是妻主,你在計謀的時候,能否先保全自己?


    千萬不要正麵對上他,如果可以的話,由我來。”


    多年未見,他不知道北辰靠著從他身上竊取的策算能力還籌謀了什麽。


    他算不出。


    但卻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北辰身上,絕對還隱藏了更大的陰謀。


    而這個陰謀,即便是在他全盛時期,一旦牽涉進去,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難得見他如此鄭重其事,顧涼微微勾起唇角。


    “好,可是阿嵐也要答應我,不要輕易讓自己犯險,有何事,我與你共同應對。”


    她不會讓阿嵐貿然出手。


    擁有帝王之術。


    這樣的能力,放之四海,沒有哪個君王不趨之若鶩。


    一旦阿嵐的能力暴露,後續伴隨而來的,恐怕還會有很多猜忌與覬覦。


    顧涼不願,更不想。


    讓他的阿嵐,再經曆一次星曾經的遭遇。


    這樣柔靜美好的阿嵐,本就應該盛放在山野爛漫處。


    青嵐溫柔的笑了笑,“好,妻主。”


    顧涼攬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試圖聊一些輕鬆的話題,低聲問道,“桑久養的蠱,怎麽樣了?”


    提起這個呆萌得有些過分的巫族聖子,青嵐抿唇輕笑。


    “他那日從夜央宮撿了一些陰泥,說是要敲碎了甕瓷重養幾隻,我瞧著他興致挺足的,應當也有些把握吧。”


    顧涼皺眉,聽著就覺得不太靠譜。


    ……還敲碎了重養?


    養盆花也沒見這麽草率的。


    “竟是這般全憑性子胡來,先前他可是信誓旦旦擔保過,此蠱能解。


    若他解不了,阿嵐也不必再給巫族送金光篆了。”


    不然還是讓天稷早點去巫族內部探一探,看看巫族那神秘的詛咒是什麽鬼。


    要是可以,還是把冥蠱的締造者,那位巫族大祭司也一並請來算了。


    就跟老中醫一樣。


    想必這蠱術,也應當是年紀越大見識越多吧?


    正在畫符的天稷打了個噴嚏:……奇怪,怎麽冷不丁覺得後背毛毛的捏?


    官正:心虛的把扇子移得遠一些。


    掌司替她磨著朱砂,笑得一臉諂媚:聖主,您老人家明日準備去何處撒錢啊?


    天稷:什麽撒錢?那叫扶貧。


    掌司急忙應了聲是,心下暗忖:這符紙和朱砂,那些普通老百姓可用不起,聖主老人家一撒就是一堆,那不是撒錢是什麽?


    天稷老神在在:誰能想到呢,頂級符紙給的都是自己人……嘿嘿,弟妻知道了都得誇我一句機靈。


    “妻主別著急,這蠱毒如今在我身體裏,暫時無傷性命。


    且它既是北辰費了心思調養出來的,想必也沒這麽容易解開,桑久既是巫族聖子,生來就有製蠱的能力。


    他說能解,想必也是有解的。”


    顧涼的確是有些著急了。


    一旦牽扯到阿嵐身上隨時可能會發作的蠱。


    她便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北辰那廝趕緊找出來,送給桑久拿去試蠱。


    “嗯,那便再給他些時日琢磨。”


    讓天稷去請大祭司,就這兩天。


    “對了妻主,還有一事。”


    “嗯?”


    青嵐翻開顧涼的隨身筆記簿,緩緩問道,“妻主近日,可是在煩心雲州那些赤鐵礦藏在何處一事?”


    “阿嵐知曉?”


    青嵐微微一笑,“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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