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二把地上癱成爛泥的田秋芸提拉起來,丟到漆黑一片的隔間裏。


    確保她聽不見門外的聲音,然後鎖上房門。


    畢竟這個田秋芸見過顧君的臉,說不定也記得她的聲音,自然是要隔離出去。


    顧涼站在庭院中,冷淡的眸子看向快步走近的華二。


    華二拱手道,“顧君,那個姓田的願意說了。”


    顧涼嗯了一聲,淡聲道。


    “進去聽聽。”


    即便田桂芝可能對她們的身份存疑,此次說出來的話,不論是百分百真話還是摻了水份,她都已經鬆口了。


    今日過後。


    田桂芝也隻能將這件事捂得死死的。


    要是告訴她的上線,那逃不過一個死。


    若是不告訴她的上線,說不定還能苟活。


    是個人都知道怎麽選。


    希望她長出來的那點腦子,至少能讓她分清楚形勢。


    吱呀一聲,屋門緩緩打開。


    田桂芝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隻見身著華服的顧涼從門外緩步走進,那張清峻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冰冷。


    削薄的唇瓣緩緩抿起,唇色淺淡,冷淡的眼眸輕描淡寫的睨了地上的田桂芝一眼,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平添了幾分冷漠狠絕的意味。


    看著她走近,田桂芝竟然打從心底冒起一股涼意。


    她隱隱有種預感。


    若是這次她說的是假話。


    這個人……


    隻會讓她更生不如死。


    顧涼端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昏暗的燭火明明滅滅,映著她的臉龐上略顯冷漠的笑意。


    “田家主,早願意說清楚,你女兒又何必受苦?”


    田桂芝渾身一顫,脖子上掛著的刀還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處境。


    “特使大人,小人留在雲州,一開始隻是負責兼並那些莊戶的地……”


    顧涼聽著田桂芝逐漸交代的話,眸底的神色也愈發凝重。


    華一華二的臉色也慢慢由冷酷轉為不可置信。


    她們對視一眼,眸色皆是驚詫之色。


    她二人後知後覺才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一網大棋的棋心之中。


    而那個操棋手,高居於幕後,眨眼之間,就能醞釀出一場腥風血雨。


    一場……


    可以令大乾重創,雲州城淪落成一個屍橫遍野之地的腥風血雨。


    田桂芝講完,仿佛卸了力一般。


    “特使大人,您讓我交代清楚,我都說完了……”


    她忽而抬頭看向顧涼,陰惻惻的一笑,“可您,真的敢如實往上報嗎?”


    顧涼冷抿起唇,把茶杯擱在桌上,緩緩朝著她走去,在她麵前俯身,神色冷淡道,“都是為主上做事,有何不敢?”


    既然是做戲。


    那便得做全套。


    “田家主如此坦誠,本特使也不好不承您這個情,田家主重任在肩,也不好去京都遊玩。


    我看令愛性格也有趣,想短借幾日,陪這兩位大人練練手,田家主……想必不會不願吧?”


    田桂芝瞪大眼睛,質問道,“不借,我不借!你們究竟想對芸芸做什麽?”


    顧涼拍了拍她的肩,摁住躍躍想跳起來的田桂芝。


    “放心,隻要田家主兢兢業業,早日完成主上的安排,我保證,令愛一定會全須全尾的迴到雲州。”


    “隻是,若是田家主兩麵三刀,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那就別怪本特使心狠,不慎弄斷或者弄殘令愛的某些地方了。”


    田桂芝滿眼驚恐的瞪著顧涼。


    “田家主,活得糊塗些,總沒壞處。”


    顧涼勾起唇角,緩緩起身,對著華二揚了揚手。


    “送走。”


    “是,特使。”


    華二虎虎生風,走到隔間,穩準狠的把田秋芸敲暈了,然後徑直扛了出來。


    田桂芝見到自己女兒的慘樣,還想再掙紮兩下,也被蓄勢待發的華一一拳給砸暈了。


    華一收刀入鞘。


    看著躺在地上的田桂芝,忍住了想踹一腳的衝動。


    這種壞事做盡的渣滓,若不是顧君留著還有用,她都想為民除害了。


    “顧君,眼下怎麽辦?”


    顧涼道,“我問江管家要幾個人,連夜把田秋芸送去青州大獄。”


    一迴生二迴熟,老傳統操作了。


    畢竟是有李景霂黑甲衛鎮守的青州大獄,她還是信得過的。


    “至於這田桂芝,留著可以當個線人,你們在青州應當有人吧,是否可以調個信得過的過來監視她的書信往來?”


    華二應道,“好,我明日便走一趟。”


    “至於今夜她說的事,也不能盡信,等明日確認過再說。”


    顧涼唇角輕勾,“有勞二位,把這倆人安置好。”


    華一華二立馬點頭,“顧君放心。”


    從京都過來後,這倆黑甲衛就像陀螺一樣忙。


    睡得比豚晚,起得比雞早。


    但顧涼也不得不承認,人倆的確是好用。


    不僅幹勁十足,而且使命必達。


    顧扒皮莫名其妙的生出了那麽一點點剝削勞動力的愧疚感。


    “……那我先去休息了?”


    華一華二對視一眼,躊躇道,“那……我們送送顧君?”


    顧涼擺了擺手,“不必,不必。”


    結果華一華二以為她在客氣,硬是扛著兩麻袋把顧涼送到了江府側門。


    看著她二人深更半夜依然不見一絲倦容的臉。


    顧涼輕歎一聲。


    年輕真好啊。


    \/\/


    翌日。


    黑木林。


    顧涼翻身下馬,朝青嵐伸出手,把他也扶了下來。


    華一跟在倆人身後。


    三人走到昨日的黑木林入口。


    仍舊是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樹,密密麻麻交織錯落的枝葉透不下任何一點光。


    光是從入口看進去,都覺得陰森可怖。


    顧涼淡聲道,“昨日,我們便是從此處進去。”


    青嵐緩步朝前,動作優雅從容,墨發僅用一根金簪挽起。


    他站在樹下,青衫一塵不染,連日光都識趣的避開他的身影,未免那些斑駁的影子破壞了這一分美感。


    青嵐環顧一周,忽而閉目,雙手掐訣,唇中緩緩念誦。


    片刻後,在顧涼擔憂的眸色下睜開了眼睛。


    顧涼鬆了一口氣。


    青嵐目光下斂,蹲下身,修長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下樹根旁的土質,唇瓣緩緩抿起。


    去掉障眼術法便看得出來,這稀鬆的土質根本孕育不出如此古老的參天大樹。


    斡旋造化,無中生有。


    的確是六合之陣。


    “妻主,從此處進。”


    顧涼看著他手所指的地方,詫異道,“阿嵐,你確定從這進去?”


    她入目所見,皆是粗壯的樹幹,何來的路?


    青嵐微微一笑,朝她遞出手。


    “隨我來便是。”


    他的眉眼柔冽,身後是黑暗的森林,可神色卻溫柔而篤定。


    顧涼嗯了一聲,握住他的手。


    倆人直接穿過了那樹幹,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華一:“……”


    顧君,青嵐正君走了?


    ……那我呢?


    我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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