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塵台!還有這個地方沒去!


    如墨的夜色,沒有半點亮光,月亮被濃厚的雲層遮住,隻有三兩星子在移動的雲層後偶爾透出點點亮光,仿佛這整個星空都不願見到枕花隱的慘狀而選擇烏雲遮目。


    江上霧氣濃厚,分不清東西。


    他一躍而起,墨笛噴出風吹不滅的火焰,乖巧地照著前路。


    他很慶幸,曾經謫塵多次的處罰,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明確謫塵台大致方位。


    很快,在墨笛的照耀下,看到了濃霧裏的謫塵台。


    心中默念著一定要是空的,一定要是空的!


    也許九重天對他的垂憐在他迴枕花隱之前,在遇到獨步天尊之時已經耗光了。


    墨笛轉開濃霧,照亮整個謫塵台。


    一個身著青色衣衫的嬌柔身影靜靜地側躺在謫塵台上。


    慕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枕花隱平日裏無人穿青衫,君迴常年粉衣,而枕花隱修士服是白色的,所以他心中萬般祈求,一定不是臨江仙或者留心。


    他顫抖地手緩緩地撥開那女子。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師父……”慕蓮瞬間癱軟在地,嘴裏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他愣愣地看著臨江仙,她嘴角有幹涸的血漬,手裏握著她一節未編完的青色手繩,手繩上隻有兩五個點,隻差個收尾了。


    臉上的淚水滴落,而後被江風吹幹,再滴落,再吹幹。如此往複,不知過了多久。


    江岸邊的點點燭火,和嘈雜的人聲終於讓他迴神。


    他第一反應:留心!


    第二反應:又吾門!


    不管是誰,他都必須迴去!


    他收起臨江仙手中的手繩,打橫抱起臨江仙,一躍而起。


    “師父,咱家來人了,不管是誰,咱都該去迎迎,你說是也不是?”


    墨笛的引路,正如暗夜裏的一盞明燈,讓他在靠近江邊的之前,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嘈雜聲沒了,皆齊齊看向他,他抱著臨江仙緩緩落地。


    “師父!”是留心,而她身後的那一群人皆是身著流域星津衣衫,站在留心身側的,有那日報信的虛辭。


    “慕蓮……”


    “留心姐……師父……師父……仙逝了……還有君迴……她在裏麵……”慕蓮抱著臨江仙,站在留心麵前,留心還活著這是一件大好事。


    留心咬著下唇的肉,眼淚無聲滑落,緊緊盯著慕蓮。


    “留心姐?”


    “放下師父!”留心命令。


    慕蓮雖知他神色不對,定是因為師父和枕花隱的事情,他乖乖聽話,將臨江仙抱到廊下的藤椅上,輕輕放下。


    “留心姐……”


    慕蓮轉身瞬間,留心的劍不偏不倚插入了他的胸膛,將他整個刺穿!


    “你殺了極顏君,哪怕你將整個枕花隱燒光殆盡,我都不會恨你恨得如此咬牙切齒!可那是師父,那是飯婆婆!是從小將你養大之人!”留心一字一句都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火把的照耀下能看到她布滿血絲的眼睛,牙關緊咬,眼角淚水如溪水流淌,那本已穿透慕蓮胸膛的劍再次深入。


    “留……心姐……”慕蓮低頭直愣愣的看著那直刺入心的長劍。


    “你怎麽下得去手,為什麽?”留心再問。


    慕蓮口中滿是鮮血,口齒已然不清晰。


    “你說話,為什麽?”留心聲嘶力竭,“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長了如何的一顆禽獸之心,能如此的喪盡天良!”


    長劍拔出慕蓮身體的瞬間帶出一道血泉。


    慕蓮捂著心口,卻也阻擋不了心口那窟窿血液的流出,眼中已然模糊,隻留下火把的星星點點。手腳失了力氣,全身靈力正在散去,隻覺眼皮沉重無比,頭重腳輕,眼前的點點火光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流光漩渦。腳下一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師父……君……迴……”


    那是他聽到自己心中最後的聲音……


    時光輪轉,三月有餘……


    笙歌醉裏,又吾門,少仙主房間。


    一聲銅盆落地的聲音,一個丫鬟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門,直衝大殿。


    青覆疾步走過廊下,臉色鐵青,一把攔住那丫頭,並未有隻言片語,那丫頭被嚇得頭也不敢抬,諾諾迴了一句:“仙君,少……少仙主醒了……”


    他一鬆手,那丫頭如逃命一般,奔向又吾大殿,青覆嘴角一抹邪笑。


    床上一青衣少年揉著太陽穴緩緩起身,一抹白影出現在門口。


    “風兒,醒了?”獨步天尊緩緩走到床沿,溫柔這喚著少年,替他撩開遮臉的長發。


    那是一張與慕蓮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眉心的印記更深,是一道黑色豎線。


    “你是誰?”他問道。


    “我是你叔父啊,傻孩子……那該死的枕花隱竟害你至此,放心,叔父已經替你報了仇了,這世上不會再有枕花隱……來~”


    獨步拉起他,走到鏡子前,親自替他梳著頭發。


    “叔父?……”他依舊迷迷糊糊。


    “風兒,你是我又吾門少仙主,向來身子弱,一直在笙歌醉裏將養著,前些日子身子好些了,非要身先士卒,要替我去拿下枕花隱,結果遇到那發了狂的枕花隱修士慕蓮,一劍穿顱而過,身子被他一刀兩斷,你看這疤痕……”他撫著少年的眉間。


    少年伸手摸了摸額頭的疤痕。


    “我動了移魂術,尋了萬千身子,奈何就這慕蓮的身子與你靈魂相契,這疤痕移了魂也去不掉,雖極其不願,然為你能安然活下去,便是那擎雨渡夜澈的身子,我也定是將他拿了來……你初醒,許多事都茫然,切莫操之過急,慢慢來……咳咳……”


    “你怎麽了?”少年詢問,他覺得這個人對自己挺好的,還是自己的叔父,目光中倒透著擔憂。


    “並無大礙。移魂術極耗靈力,調養些時日,靈力恢複自然無恙了……”


    此時,發已束好。


    少年甩甩頭,似見一道寒光劍迎麵而來……


    他即刻用手去擋,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風兒可是出現幻覺了?”獨步問道。


    “不知……是不是幻覺……”


    “你方才醒來,過些日子便好,萬事不可過於勞心,若有不適,即刻差人來尋我。”


    他茫然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少年的主要任務就是調養和了解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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