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零一道,眼中的光越發深沉,像是為發現了她與平時不一樣的一麵,而感到異常的愉悅。


    ......


    村尾許家。


    錢木木坐在小凳子上,跟前的小爐子裏咕嚕嚕冒著泡,陣陣悶苦的氣味在院中彌漫。


    藥煎好,裝上一碗。


    錢木木端起,正要往房裏走。


    微撇著透氣的院門,被輕輕推開。


    許蓮扶著許芳走進來,眼神期期艾艾的,“大伯娘,我姐的下巴還疼著呢,求您幫她複原好不?”


    “等著。”


    扔下這句話,錢木木進了李丫兒的房裏。


    過了足足一炷香,才走出來。


    下巴脫臼唾沫橫流,許芳雙手捧著下巴,疼得眼睛濕漉漉的,嘴裏咿咿呀呀的,發音不清晰,叫人聽不清楚她到底想說什麽。


    錢木木扯開礙事兒的那雙手,捏住下顎兩旁,巧勁一掰,咯嘣聲響!


    下巴複原,酸爽又刺疼。


    許芳揉了揉下巴,憤意湧上來,張口要說話,卻在對上錢木木那雙冷厲的眼睛後,被自個口水嗆了下。


    “這次是下巴,下次我家丫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最好給我記住。”錢木木抬手,指著院門。


    “現在,滾出去。”


    許芳咬牙,怒火在眼中燃燒。


    “姐,走了。”許蓮瑟瑟的,拽著許芳的胳膊。


    “大伯娘,你別太得意,你害得我家家破人亡,這個仇總有一天,我會討迴來的。”許芳撂下狠話,轉身離去。


    站在院門口望著離去的人,錢木木笑意淡淡,宛如春風拂麵而過的輕柔,眼中透著自信和輕蔑的光芒。


    隻要許芳敢對她家人動手,她就敢要了她的命。


    眼中忽而闖入一道身影。


    張嬸子行色匆匆,疾步而來。


    “木木,村裏死人了。”


    錢木木的眉頭微凝。


    “怎麽死的?”


    “餓死的。”張嬸子站在旁側,頗為唏噓,“死的是鄭家老太太,我去瞧了眼,肚子都餓癟下去了......聽說是為了把家裏糧食留給小輩們,特意自個餓死自個的。”


    “這樣省下來的糧食,鄭家小輩們吃著,隻怕也是如鯁在喉。”錢木木道。


    “可不嘛。”張嬸子甩了下手,“哎嗐...不說了,我迴去了。”


    錢木木也退到門內,欲要關門。


    眼睛隨意一瞥,瞧見許聞和正往這邊來。


    她頓了頓。


    並未著急關門。


    許聞和在三步之遙處站定,衝其微微點頭道:“大嫂,你能上我家去瞧瞧嗎?我媳婦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好,我跟你走一趟。”


    錢木木扭頭,衝房裏的李丫兒喊了聲,反手關上門,跟著許聞和朝村裏去。


    ......


    許聞和家。


    把脈過後,錢木木屏退其餘人,給馬阿妹檢查了下私密的地方,她摸著下巴,沉吟了番。


    走到房外,許聞和上前來,“大嫂,她夜裏叫嚷著肚子痛,這到底是個啥情況?”


    “你先別急。”錢木木並未急著下定論,“你家煎藥的地方在哪裏?”


    “在廚房,我帶你去。”許聞和指了下左邊的小茅草房,抬腳走在前麵。


    許聞和一生老實本分,不會耍什麽心眼,為人實誠,家裏雖然窮,但勝在手腳勤快,才能修建起屬於自己的房子,隻不過因為手頭實在沒什麽銀子,在廚房的修建上多少簡陋了些。


    錢木木跟在後方,彎腰走進。


    狹窄昏暗,陽光完全照不進來。


    唯一的光亮,就是用棍子支起來的一個四方形的棍子窗排,簡陋又略顯窮酸。


    小爐子放在窗排邊,熬藥的土罐子黝黑,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錢木木的眼睛落在罐子口旁的灰黑。


    提著裙擺蹲下,手在罐子口旁擦了下,手指頓時黑了起來。


    目光微凝,她撐著膝蓋站起。


    “藥是誰在熬?”


    “許盼弟。”許聞和道,“這兩天都是她在熬,有啥問題?”


    話音剛落,許盼弟走進來。


    與兩雙目光相撞,她眼神瑟縮了下,腦袋迅速低了下去,膽怯懦弱到了極致。


    錢木木對許盼弟沒什麽太深的印象,她直接亮出擦黑的手指,“罐子旁的草木灰,是你弄的嗎?”


    許盼弟雙肩顫了顫,咬著嘴唇沒說話。


    “什麽草木灰?”許聞和一臉懵色。


    錢木木踱步上前,歪著腦袋去抓許盼弟的眼睛,“你從哪裏知道知道草木灰有毒的?”


    “什麽!有毒?”許聞和滿眼震驚,神色嚴厲起來盯著許盼弟,兇聲大怒,“就是你給你娘下毒,害得她身子越發嚴重,是不是!”


    許盼弟身形顫抖的越發厲害,嘴巴卻愈發嚴實。


    許聞和抓著許盼弟的肩膀,想要質問個清楚,許盼弟哪怕快要哭出來,也依舊裝成個啞巴,什麽話都不肯說。


    錢木木興致缺缺,她對真相並不是很感興趣,手指在手帕上擦幹淨,“別這樣做了,你繼續下去,哪怕量小也是會害死馬阿妹的,人命你擔待不起。”


    開得藥方子沒有任何問題,馬阿妹喝了,清宮也差不多完事兒。可她剛才給馬阿妹把脈,脈象有輕微中毒的跡象,檢查下麵的時候也有股腥臭味。


    這種症狀本身是不應該發生的,但既然出了問題,那就必然是煎藥環節出了差錯。


    有一說一,在看到鍋邊的草木灰時,她還挺驚訝的,許盼弟居然知道草木灰有毒,還把草木灰放進自己親娘要喝的藥裏麵,這丫頭心思不淺呐......


    在聽到會出人命時,許盼弟瞳孔縮了縮,也不知道是害怕承擔後果,還是後悔那麽對自己娘。


    “我會重新抓藥,你煎了給她喝下。”錢木木對許聞和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院中。


    許聞和眸光深深的看了眼許盼弟,轉頭衝錢木木微微頓首,“辛苦你了大嫂。”


    錢木木走至許盼弟的跟前,微微低了抵身子,“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草木灰有毒的嗎?”


    許盼弟抬起眼睫,注視著錢木木。


    不過片刻,她又低了下去。


    “小時候,三爺爺告訴我的。”


    許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嗓音沙啞暗沉,像是發燒感冒很久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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