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宇呆呆出神,疑惑地看向第四代戰魔,眼見對方猩紅的目光僅僅一閃,並沒多大意外,仿佛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便猜到對方在這水裏做了手腳,這已並非之前的七色水了,看來先輩並不想殺了自己,才讓自己過關。


    第四代戰魔活了無數年月,自然能猜測出他的想法,當下搖了搖頭,沉聲道:“這水還是之前的水,隻是你的心已不是之前的心,所以才做到了。”


    胡天宇欣喜之餘聽到這話不禁大奇,說道:“這話怎講?這水之前明明還很活潑,怎過了一天便得乖巧無比,想它怎樣便怎樣,還不是你動了手腳?”


    第四代戰魔道:“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個名為心鏡湖的湖水。我領悟了那湖水的結構,築建了出來。而這心鏡湖水有個特別之處。”


    胡天宇道:“特別之處?”腦中似乎想到了什麽,但一時想也不起來,目光直直地看向先輩。


    隻聽得第四代戰魔道:“想來你也有所察覺。不錯,這湖水正是可以倒映人的內心情緒。你心亂,這湖水便亂,你心靜它便靜。”


    果然——


    胡天宇聽到這裏,驟然醒悟。不禁迴憶起七日以來種種。自一開始,他答應先輩的條件以來,心中便已變得焦慮無比,再加上不斷的失敗、漸漸逼近的期限,讓得他心神越發不安。是以那七色水麵更難以平靜。


    而今,由於他心境得到蛻變,心神空前的平靜。水映人心,心靜則水靜,要將水的七色分成七份便容易許多。


    雖然想通此等關節,但胡天宇心中仍存了個疑惑,說道:“據你之前所說,若是能將這心鏡湖水分成不同顏色的七份便學會分式,那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這湖水的古怪?那我便能平靜心神,再來分水,必定事半功倍,又何需兜這麽大個圈?”


    第四代戰魔道:“你錯了,要學會分式並非是能將水分好便行,而是心境要得到變化。這也是我為何要以性命威嚇你的原因。心境需要經曆磨礪,方能得到蛻變。而你顯然湊合成功了。”


    胡天宇想起之前的驚險之處,說道:“若我的心境剛巧不能蛻變,不能在歸定時間裏將水分好,你真會下殺手?”眼睛盯在先輩臉上,見他搖了搖頭,不禁嘻嘻笑了兩聲。


    但隨即隻聽第四代戰魔道:“我之所以不會動手,因為那時已經沒有必要了。”


    胡天宇笑容一僵,道:“為什麽啊!”


    第四代戰魔道:“因為那時你已經死了。雖說這心鏡湖的水不同凡響,是修煉分式的最佳方式,但同時風險亦是巨大的。若是你心境未能及時得到蛻變,心神將會變得狂亂,淪為瘋魔。屆時,這種轉變會把你體內殺念點燃,那你便會被焚燒成灰燼。”


    聽到這裏,胡天宇後怕不已,心底隻覺涼嗖嗖的,似有寒風在肆虐,說道:“既然我已經將這水分好,是否該履行承諾,教我分式?”


    第四代戰魔不禁訝異道:“你不是已經學會了嗎?”


    胡天宇表情錯愕,道:“我學會了,怎麽沒有感覺?”說著嚐試築建五行刀法。


    金木水火土,五刀依照順序劈砍。


    胡天宇正要抱怨一句:“哪裏學會了?”之時,表情突然僵住。細細迴味之前築建戰法的過程,接著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胡天宇閉上雙目,再度築建五行刀法,隨即便發現,在築建過程中那密密麻麻的結構,此時仿佛撥開雲霧,見到了四個光點,亮如星辰,將五行刀法的五個招式分離開來。


    戰法結構雖然在築建過程中能被感知得到,但是若要人將之代表某一招的結構識辯並且分離築建出來,是相當困難的。因為那結構太過密集,且顯淩亂,往往難以讓人找準切入點。若一不慎,築建錯誤,則會遭到反噬,自傷軀體。


    “既然能見到每一招的結構,那麽隻要將之單獨築建,再依照心中所想的順序排列,便能學似先輩那般任意組合。”


    想到這裏,胡天宇當即要嚐試一番。閉上雙目,胡天宇握緊柴刀,找準感覺,一聲輕喝。


    “唿……唿……”


    刀起刀落,忽砍忽切,五刀施展完畢,再次組合為其它的順序。一邊施展,胡天宇一邊揣摩各刀於戰鬥時的用法。


    火,猛烈的功勢。


    水,以柔製剛,瓦解對方攻勢。


    木,生生不息,將二刀連為一刀,出其不易。


    土,厚重,堅如壁壘。


    金,銳利,突破敵人防禦。


    “分式實則是一種心境的蛻變,將所蒙閉眼睛的雲霧驅散,方能看見淩亂不堪的結構本質。就像是在幾粒綠豆中撒上千萬粒黑豆。心中蒙塵的人,隻能看到黑豆,而明眼人能一看看出綠豆的所在。”


    胡天宇停下手中的刀,聽到這話,不禁點了點頭,細細體會心境蛻變帶給自己的改變。


    “嗯?”第四代戰魔突然輕嗯一聲,目光一抬,看向遠方,似乎能看穿重重阻礙。


    胡天宇問道:“怎麽?”


    第四代戰魔道:“有幾個小家夥懷著殺念而來,方向正是我胡家。你出去將他們給打發了吧。”


    懷著殺念而來?


    胡天宇眸光凜然,一聲應諾,便轉身離去。


    通伯候府一行四人飛奔疾馳。為首的枯瘦老者看見前方出現一座城池,說道:“前麵便是三月城,咱們趕緊將事情辦完,莫要候爺多等片刻時間。”


    其餘三人大聲應道:“是,隊長!”說著足尖一點,三人化做三支利箭,尾隨枯瘦老者的背後。


    很快,四人便躍進城門。各個守城軍士隻覺眼前黑影閃了幾閃,眼睛四掃,卻不見有人的身影,以為是一陣狂風而已。


    枯瘦老者眼神陰霾,站立一間房屋屋頂之上,眺望遠處一座宅邸,說道:“區區一個胡家,不受朝庭管束,焉能於我大周城池居住,且竟占如此大的麵積。雖說亦有繳納稅務,但是其族內的靈士是股不錯的力量,都應該履行兵役,擴充軍隊。近日北方強擄來犯,最是適合將這些家族勢力拿去當炮灰。”


    “隊長!”身旁的獨眼中年人恭謹說道:“這次木殿下有令……”


    枯瘦老者道:“我自然知道。不過,這胡家積累千年,財富應該有點。看來將這些家族勢力圈養起來,待養肥了再宰,還是有點益處的。”說身形閃動,率先往胡府衝去。


    四人身子輕盈,落到胡府一間房舍屋頂。枯瘦老者目光一掃,剛想有所行動,但見前麵一身影掠動,對麵屋頂出現一個清秀少年,正橫眉冷目,一臉戒備,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來此做甚?”


    來人正是胡好戰,在得知有人要去胡家不利,立時趕將過來,待他走出試煉之地,便見到這四人站立屋頂。感受到四人身上擴散而出的強大氣機,已知對方修為極為恐怖,相比王原還要強大許多。


    胡天宇神色鄭重,柴刀已緊握在手。


    枯瘦老者眉頭一皺,伸出手掌,一卷畫軸憑空出現。他將畫軸打開,裏麵的畫像呈現出來。隻見畫卷中,繪出一個少年的模樣,眉目清秀,正是胡天宇。


    枯瘦老者點了點頭,道:“就是他了。”


    胡天宇眉頭緊皺,看來這些人是來找自己的。心中努力地迴憶著,自己究竟何時招惹了這些人。但見這些人服飾清一色為皮甲鐵靴,而模樣又極為陌生,確實不認得。隻得說道:“說明你們的來意!”


    枯瘦老者收好畫軸,冷聲道:“你就是胡天宇?”


    胡天宇一凜,心道:“果然是來找我的。”但也沒有抵賴,沉聲說道:“正是,你們找老子做什麽,我們似乎素未謀麵,各不相往來才是,今日尋上門來,該不會慕名而來,想要做我的護扈從吧?”話語雖然輕佻,但絲毫不敢鬆懈。


    聽到這話,枯瘦老者身旁那名為鐵馬的高大青年立時怒不可遏,喝道:“放你的狗屁,身為通伯候府最忠誠的仆人,怎會成為你的扈從?小子,你以為你是誰?”


    自稱奴仆,但是言語神態中卻充滿傲慢之色,似乎即使是奴仆亦是高人一等,著實讓人覺得詭異。但是胡天宇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在他聽到“通伯候”三字之時,頓時臉色大變,心中暗叫:“遭糕!”


    情知當日魂霧林中的事情已然被人發覺,即使並沒有確切有證據指名是自己所為,但已招人懷疑,兩者沒有本質的區別。以通伯候府的勢力,懷疑的對象與真正兇手,兩者都是死路一條。


    在一瞬間,胡天宇腦中念頭百轉,最初的想法自然是他們究竟是如何發現此事?在各種想法在腦中閃過後,忽然,一道九彩神光映得腦中璀璨一片。


    九彩玄石!


    胡天宇心中怦的一跳,也唯有這樣東西的出現,才能讓人將他與魂霧林牽連一起。


    枯瘦老者見胡天宇臉色大變,已有幾分懷疑,冷冷的道:“幾個月前,你是否去過烏落城附近的魂霧林?”


    胡天宇迴過神來,自知抵賴不得,幹脆光棍到底,道:“去過有如何?”


    枯瘦老者道:“這麽說來,我家公子是你殺死的了。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將你行千刀萬剮之刑也不為過。”


    鐵馬兇狠地盯著胡天宇,鏘的一聲拔出彎刀,吼道:“隊長,請允許我將此人就地正法,我必到候爺那裏請罪。”說著便要衝出去,要將胡天宇砍成兩半。


    “鐵馬!”枯瘦老者喝住鐵馬,厲聲道:“我也想將他千刀萬剮,但若真殺了,該當如何向候爺向木殿下交差?這次木殿下下了道命令,要將胡家屠個幹淨,自有你動手有時候。”


    鐵馬聽到這話,冷靜下來。


    胡天宇聽到那個“木殿下”要屠胡家滿門,心中怒氣勃發,寒聲道:“木殿下?那個木殿下,竟想屠我胡家滿門?我可不曾聽說過大周有異姓王,他是哪位王的子嗣?”


    木姓極為罕見,而姓木的王,他更沒有聽說過。不過,他腦中卻閃過一個姓木的身影。


    隻聽得鐵馬插口道:“木殿下乃我大周唯一一位王,齊王的義子,他是整個天下最傑出的天驕人物。”言語中充滿崇敬之意,似能為這木殿下放棄生命。


    一股龐大的殺意自胡天宇身上迸發而出,他已知道那位木殿下是何許人也,嘴裏冰冷地吐出幾個字:“你說的是木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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