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繹說出了心中如今的想法,在話一出口的當下便讓陸清微直接拒絕。


    她不希望在把葉晚悠卷進這場風波之中,葉晚悠好不容易脫身的,好不容易才能過上兩天安穩的生活,再一次把她卷入其中,她於心不忍更加不樂意。


    “除了葉晚悠……我們在也找不到除了她之外更合適的人能夠靠近蕭燁,能夠把蕭燁的一舉一動全都告知咱們的人了!”


    現如今這個局麵,蕭繹也是想不到別的辦法,這才動了這麽個主意,想著讓葉晚悠迴來幫他們一把。


    隻是看著陸清微這會的拒絕,他倒是不打算繼續再把話說下去……


    再想法子吧,總歸會有別的法子的!


    這樣子做確實不地道!


    結束了當下的這個談話,陸清微把丸藥化成了水,將這一碗藥喝了下去,喝下了湯藥下一刻便又忙著去太晨宮中為大行皇帝守靈去了。


    隻是這一次,她進了太晨宮中後,不免把目光多放在了蕭燁身上,放了好一會……


    若蕭燁當真做下了那一樁弑君殺父之事,那麽下一次便是她將要看著蕭燁成為斷頭台上的那一個。


    陸清微也不懂,對於蕭燁而言,皇帝一直都沒有將他放棄,一直都有將他作為候選,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是受了什麽刺激,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一招險棋,就好像是現在一樣,雞飛蛋打什麽都沒有結局是一個樣。


    陸清微實在是搞不清了……


    淡然的瞧著麵前的蕭燁,陸清微跪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磕頭大哭行著一切該行的禮。


    望著前頭那個已經在這些日子看到連花紋都熟悉到骨子裏的棺槨,陸清微這會心上已經不會再生出任何的動容。


    要哭早在前三天的時候都已經哭過了,如今……


    是哭不出來了,不可能再有眼淚能讓自己為棺槨之中的皇帝落下。


    皇家無情,皇帝對自己不錯,可這份不錯之中多了許多的算計利用,陸清微也沒忘了當初自己“慘死”石場,皇帝也在很快的速度之下就給陸清微尋了自己這個南境公主。


    所以……


    所有的情分,三日的時間陸清微把眼淚全都還了迴去,如今……


    她所想的便是如何幫著自己的丈夫將嫌隙阿德這番局麵給穩定下來。


    蕭燁手裏頭還留有九皇爺的各種勢力,這些勢力不除,朝廷一天不安定,朝廷一天不安定,誰都別想著能夠有個好睡在那兒睡著。


    長吸了一口氣的陸清微這會盤算著要如何在這裏頭想法子的時候,這外頭小雅傳話著,隻道葉晚悠來了……


    陸清微在聽到那話的一瞬間,目光便是落在了自己不遠處同蕭燁並肩而跪著的蕭繹身上。


    才剛蕭繹那兒提議著要把葉晚悠找迴來,下一刻葉晚悠就迴來了……


    一瞬間的疑心壓在了心頭,陸清微悄悄的提了裙擺從這人群之中退了出去,而後一路趕至宮門之外,來見葉晚悠!


    不止葉晚悠來了,葉老太傅這會也一起出現在了陸清微的麵前。


    是葉老太傅央求著葉晚悠必須要來見大行皇帝最後一麵,他們僵不過葉老太傅這才把他給帶了來。


    聽著葉晚悠的解釋,陸清微長吸了一口氣,把心上的那點子疑心壓了下去,麵上訕訕,對於才自己對著蕭繹的那番疑心有那麽些對不住的感覺。


    老太傅驟然得知皇帝大喪,已然是病了一遭的,他是皇帝的開蒙恩師,又陪著皇帝一路從年幼走至帝位,甚至是伴著皇帝到了最後。


    這份情誼無人可比,也是陸清微把這一茬給忘了!


    葉晚悠一手攙扶著老太傅,另一隻手裏牽著已經一歲大的孩子,這會讓陸清微叫門口的禁軍給行個方便,讓自己的祖父進去拜一拜吧。


    隻有拜了這一拜,怕是她的祖父才能夠安心的迴去……


    這一場病持續了這麽多天,老太傅的身子骨早已經不好了,讓他安了心,自己的心也就定了。


    葉老太傅已然告老還鄉,沒有上頭的命令,自然便是她想進宮也沒有這個本事。


    陸清微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上本是有許多的不願意,她並不大願意讓葉晚悠帶著葉老太傅再攙和其中,可沒辦法,人都已經來了,陸清微還是拿出了令牌讓人放行。


    更是命人去抬一頂轎攆來,抬著老太傅去太晨宮中向先帝請安……


    一輩子的師父,又是一輩子的臣子,曾經還是兒女親家,不管怎麽樣,陸清微不能駁了老太傅對於皇帝的這一份忠心。


    大喪之禮之中的大哭已然完畢,各家也早已經離了這梓宮往各處裏頭休息。


    哭了這麽長久的時間,又守了這麽久,眾人的心腸在這會早已經被熬幹了,根本沒那點心思一直在這裏這麽熬著。


    陸清微帶著老太傅同葉晚悠以及孩子一道進來的時候,也就蕭繹同蕭爍連帶著周音婉這個皇後娘娘還在這裏繼續守著罷了。


    見陸清微把葉晚悠同葉老太傅帶了進來,蕭繹的目光一滯片刻之後才把這目光給換了迴來而後趕緊上前攙扶著老太傅,讓他能夠用舒坦一些的姿勢跪在地上的蒲團上頭……


    “陛下……您怎麽能走的比我這把老骨頭還要早呢……”


    老太傅身子骨不濟,如今一跪下望著皇帝的靈位與梓宮,當下便是一聲大哭,哭到涕泗橫流,嘴裏便是過往的話語。


    那是他身為一個師父,身為一個臣子這麽多年同皇帝一道過來的各種情義才可能出口的話語,他們這些個做晚輩的這會也就隻能聽著,旁的什麽也做不了。


    葉晚悠也沒有阻攔,不過……把孩子放在了自己祖父的身邊,好讓自己的祖父能夠看在自己孩子的麵上不要哭的那般傷懷。


    不管怎麽樣,為著自己這個孩子,他也要多留兩日才是。


    放下孩子之後的葉晚悠去到前頭點了一支清香插進了香爐之中,為皇帝敬香……


    也是在敬香的過程之中,葉晚悠才發現,原來在皇帝的棺槨旁還有一個小一些規製的棺槨,而那個棺槨跟前的靈位上頭,赫然寫著“婉妃”二字。


    “母妃……殉了父皇!”


    在葉晚悠整個人望著那靈位尚未迴神,整個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之時,蕭燁點了一柱清香交給了葉晚悠,到底也是婆媳一場,雖說緣分沒有維持多久,也就上一柱吧。


    這在場的這麽多人裏頭,或許隻有葉晚悠這麽一個,還肯給他親娘上香的了。


    一聲母妃……裏頭帶著一絲淒楚的音調,讓葉晚悠抬起頭看向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這個是自己孩子父親的人。


    長久不見了,他倒是清瘦了許多,也頹然了許多……


    接過了那一株清香,葉晚悠把這清香插進了婉妃棺槨的香爐裏頭,對著麵前的棺槨磕了四下頭。


    最後一程了,便送一送吧!


    她沒有對於婉妃殉葬的事情有任何的奇怪,皇帝都死了,婉妃還活著對於蕭燁而言,純屬是一個累贅。


    她雖不關心朝廷的事情,卻也是在太傅府邸之中浸淫長大,懂得裏頭的事情。


    自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是如此,後宮也是一樣。


    婉妃在這後宮之中得罪了多少人,怕是她十個手指頭都未必能夠數得過來。


    雖說到了這會一個個的都是寡.婦,可寡.婦也分個三六九等的。


    太妃和太妃也是不一樣的!


    德貴妃的這個貴太妃自然是同皇太後一樣最是金貴的去處,定然不會被人安置去往北宮那麽個養老的寡.婦院裏頭待著。


    後宮裏壽安寧寧壽宮這兩個去所少不得有她一份……


    那是因為德貴妃和容妃一向交好,且這一次的皇帝之位,也是蕭繹一路將蕭爍這個皇帝給碰上去的。


    他們之間那是拴在一條繩子上頭的螞蚱,無論怎麽樣是跑不脫的那一種……


    可婉妃還有什麽!


    她身上隻有累累的罪證,她如何勾結番邦通敵賣國的證明……


    就這樣的……還怎麽活!


    死了可不就是一種解脫!


    冷心冷情的葉晚悠給婉妃上過一炷香之後,便迴到了自己祖父的身邊,也是在葉晚悠剛剛站定的下一刻,葉老太傅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著實收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整個人向前傾倒的下一刻,葉晚悠的心恨不能都捧在嗓子眼……


    “祖父!”


    一聲大喊的同時,蕭繹同蕭燁一道趕緊的將葉老太傅給扶住了往一邊的偏殿裏頭抬,又讓太醫趕緊來給葉老太傅診治一二。


    這些日子在這太晨宮裏頭守靈的前後昏過去不少,太醫已然是在這太晨宮中常駐的。


    太醫背著藥箱一路跨著過來的下一刻,葉老太傅就已經落了手……


    就在這皇帝的棺槨跟前,葉老太傅完成了他一輩子的保皇之路,跟隨著他自幼教導過來的皇帝,就這麽去了!


    陪伴著皇帝一道走上了黃泉路,是他挺著這一口氣來這兒的唯一的一個願望。


    願望達成,葉老太傅走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


    而這太晨宮中,一聲“祖父”哭聲淒厲的當下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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