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的小路上,兩匹駿馬如今一路飛馳,陸清微身下所騎的原是戰馬,跑得本就要比平日裏所騎的來的快。


    陸清微手提長劍一路飛馳,也不知道要往哪兒去,隻是她知道,她若是不跑,下一刻她會想把自己的長劍架在皇帝的頭上。


    她會想著去要皇帝的命!


    她上一世所有的委屈,所憋著的所有的恨痛怨,到這會在這馬上不斷的發泄著,她的恨根本沒人知道,沒人能懂,她就是那樣的同任何人都像是格格不入一樣。


    等跑累了,馬兒自己停下來的時候,陸清微的臉上早已經叫掛落下的淚水給清洗了一遍,也是在陸清微身下的戰馬停下來的時候,在馬上早哭淚的陸清微叫身後追著的蕭繹一個抄手抱在了自己的馬上……


    “原來做皇帝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黑白不分,怪不得這天下人都想做皇帝……”


    在被蕭繹抱住在懷中的那一刹那,陸清微長歎一聲之後,說了這一句話。


    可笑不可笑!


    京郊守城的這三萬將士為了勤王而入宮,可最後呢,要殺皇帝的那個還叫皇帝給護下了。


    那這一路死了的那些將士似得何其無辜,這些陸清微想知道,皇帝心中有數嗎?


    “沒事了……沒事了……陛下是把婉妃給保住了,可婉妃謀逆的罪責在這些臣子們的心中已經是徹底坐實的,所以……不要傷心,不要擔憂……”


    “活著遠沒有你心中所想的那麽好,婉妃如今活著就是罪,也是蕭燁心上的恥……”


    蕭燁若想登上帝位,有一個謀逆的生母還活著,皇帝但凡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都會在那兒細細的猶豫上一番,不會再入從前一樣,那樣的決絕了。


    “恥?恥算什麽,人活著比什麽都強,人死了,那才是最悲的……”


    “你不懂!”


    聽著蕭繹如今的這一番話語,越發覺得這話聽著可笑的陸清微隻失笑著說了這一句。


    蕭繹不會明白的,她不會明白當一個人失去所有的家人,孤立無援的活著是個什麽情形,當夜裏醒來淚水打濕著枕巾又是怎麽樣的一種場景。


    八年,上一世,陸清微過了八年那樣的日子,哪怕恆兒的出生寬慰了自己不少,可這並不足以抵消失去至親的疼痛。


    皇帝今日之舉把她所有的認知都給推翻了,一想到她入夜這麽奮力廝殺的拚出這一條路,這麽往宮門前衝,為了勤王更為了護駕。


    她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場笑話,滿滿的一場笑話,叫人看著隻覺得無比的惡心……


    “我帶你迴家,迴家好好洗漱一下,明日裏入宮請安,今日的事情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聽我的話……我們都身不由己!”


    蕭繹或許真的不懂,隻不過身不由己這四個字,他比誰都懂,如今的他把懷裏的陸清微緊緊圈住之後,隻讓陸清微不要在感懷亦不要再傷心。


    她這就把陸清微帶迴去……


    陸清微如今由蕭繹圈在懷中,並不打算說話,她著實的累了,是真的累了。


    重活這一世,把那些所謂的仇人都給算計了一個遍,如今反過頭來的,有人告知自己,原來自己報的那些仇,其實都錯了,真正錯的是下決斷的那一個……


    諷刺不諷刺,可笑不可笑!


    簡直太可笑了!


    陸清微靠在蕭繹的懷中,就這麽由蕭繹抱著一路迴到了陸府,在迴到陸府的時候,陸夫人同陸首輔陸清然都已經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了……


    陸夫人最是放心不下,聽說女兒帶兵一路勤王殺至城門外,她的心都已經揪了起來,簡直不敢想自己的女兒是怎麽殺迴來的。


    她自幼捧在手裏的嬌嬌竟然能帶兵勤王,眼瞧著陸載豐陸清然都已經迴府了,又不見陸清微,這父子兩的臉色又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她又擔心陸清微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好容易的算是把女兒給等迴來了,看著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兒,忙上前拉住了女兒,上上下下的仔細檢查著,怕女兒是不是受了傷……


    當跌入自己母親懷抱的那一個,陸清微抱住了自己的親娘一瞬間放開嗓子嚎啕大哭,就像是走丟的孩子,在心慌意亂之下總算找到了親人,找到了家一樣。


    那種放開了聲音放開了嗓子的哭聲,讓陸夫人在這一刻亦是跟著一道落淚,哽咽著嗓子上下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到底是怎麽了。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哭成了這樣……


    一邊兒的說著,一邊兒的又把陸清微往屋子裏引,命灶上去把熱水給準備上,給陸清微好生的洗洗。


    哭了這一茬又一茬,又記上跟著宋將軍一路廝殺進城,陸清微的體力跟不上,在陸清微幫著她沐浴的時候,她坐在浴桶之中已經睡著了。


    閉上眼睛睡著的時候,這一隻手還是牢牢的牽住了陸夫人的手,叫陸清微滿眼裏皆是心疼……


    “這孩子,自幼活的單純,愛憎分明界限分定的十分清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可伴君如伴虎,君恩難測,哪裏又是隻以黑白來分的……”


    “唉……她並不適合皇家……”


    陸清微有陸夫人照顧,此刻三個男人陸清然陸首輔蕭繹已然坐在了蘭苑的書房之中,三人手邊各自放著一盞茶,望著杯盞之中水汽蒸騰,陸首輔感慨了一聲……


    “沒有不適合,請嶽丈放心,小婿一定會守好清微心中的那份界定,會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在不受今日裏這一番委屈。”


    “我會讓她一輩子隻守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必定不會去分那灰白的界限……”


    今日裏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次,讓陸清微受著一次委屈就罷了,從今往後在不會有了……


    皇家的規矩是皇帝定的,隻要他坐上皇帝位置,那從今往後的規矩,便是他為陸清微一個人而定,陸清微說黑便是黑,說白就是白,絕對沒有灰。


    “父皇這一次這一步棋確實走錯了,他給了婉妃給了蕭燁一步生棋在走,可不過失的是臣子的心,也是民心……”


    “讓清微鬧一鬧也好,也叫臣子百姓們都瞧瞧,一個不顧性命帶兵勤王而歸的人,是如何叫皇帝的心意給涼透了心的……也算是給陛下一番警戒吧。”


    蕭繹此刻的後槽牙依舊緊咬,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對著當今的天子亦是有怨恨。


    他能忍,把所有的怨懟藏在了心中,藏在了字裏行間,卻沒有放在臉上……


    不過陸清微是一個女流之輩,且她的性子百姓們亦是知道,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故而這會他倒不覺得陸清微做錯了,反而覺得這一樁事陸清微做的極好。


    謀逆的罪就這麽平平淡淡的揭過,太容易了些……


    “我迴來時已經讓子貢囑咐下去了,把今日的這件事情盡數的散播出去,從今以後,我要讓蕭燁的身上背上逆犯這兩個字。”


    “讓他走哪兒都要遭受所有人的指指點點,借著他親娘的勢,讓他在這京中上下壞了人品!”


    陸清微受的委屈,總要找機會把她補迴來,不能白白的替皇帝賣了命還傷了心,哪有那麽簡單。


    皇帝不認這賬,他便幫自己的妻子討迴來……


    就這些流言蜚語,蕭繹篤定皇帝不會命人去壓製的,因為越是壓製,這流言算起來就像是成了真的一樣。


    皇帝如今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平息這一場的風波,要讓臣子們對他的人再熱起來……


    “皇帝好麵子,枕邊躺著幾十年,寵了幾十年的人造他的反,他都這個年紀了,來日史書工筆之上記下這麽一件事情,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他怕叫人說他是識人不清,一時就岔了主意,如今就算是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跟著皇帝起起伏伏這麽多年,一路走上太傅之位,徹底把皇帝的心思給摸透的陸首輔在這一刻冷笑了一聲,隻道皇帝不過是希望自己能夠流芳百世罷了。


    他這麽個歲數,出上一件後妃勾結番邦蠻夷私下裏勾結犯上作亂的的這麽一件事情出來,換誰誰能受得住……


    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也是一樣……


    皇帝希望所有人都誇他,就算是死了也是要誇他,而非在這最後叫人來罵,罵他這個做皇帝的,竟然在自己的身邊養出了這麽一個奸佞之人出來。


    是非功過,說到底就這麵子這兩個字……


    聽著是很可笑吧!


    為了麵子這兩個字,皇帝寒了多少人的心!


    “他是皇帝,他說了算,沒人能多言,可嘴不多言,心卻可以,心裏的不恭敬起來了,他這個皇帝的坐著便會慌,便會不穩,罷了……隨的他去吧!”


    秋後的螞蚱,還能蹦達得了多少天呢!


    父子,翁婿,三個男人一邊抿著杯中的茶盞,一邊兒的說著心中此刻所想的話語,對於現如今紫宸殿中的皇帝不予置評。


    皇帝謀劃了整出戲,他原該是個主導者,甚至在他看來,自己可以把這件事情做的極其的好,可以將這一個局,算的一個盡善盡美……


    隻不過他最終沒能夠承受得住事實所帶給他的衝擊,沒能承受過如今的局麵,他慌了!


    慌了,便錯了……


    三個男人心知肚明的在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端著手中的茶盞,以茶代酒的各自敬了一杯,把這後麵的話都盡數的藏在了心裏……


    再沒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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