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鶯啼叫,夜風寒涼徹骨,凍得人瑟瑟發抖,滿身滿身的雞皮疙瘩在那兒起著……


    內宮中,四處巡邏的禁軍們這會一趟一趟的搜羅著內宮各處的每一寸角落,在尋找著夜裏不斷啼唱孩童歌謠,在那兒裝神弄鬼之人!


    這會,皇帝的病更重了,紫宸殿裏自打這內宮裏陰森森的歌謠唱起的時候,裏頭的太醫就已經忙亂了起來,叫外頭聽著看著的那些,個個給探聽的脖子都長了!


    早迴了三王府的蕭燁來來迴迴的在自己的屋子裏踱著步,手邊的安息香在這會攏在這屋中四處飄蕩,隻這安息香雖然點著,可他這整個人卻怎麽也沒有半點想要合眼的想法!


    自打今兒個總管公公給陸清微拿了一盒子糕餅,他的心思全然都在那一盒子的糕餅之上,心裏想著念著的便是那糕餅裏頭是否有蹊蹺。


    他的親娘現如今已經被權欲衝昏了頭腦,根本不知何為好事何為壞事,可他這會卻還沒有,他知道這事情並沒有自己親娘眼中所想著的那麽簡單。


    連月來被逼到徹底沒了後路的婉妃孤注一擲,他這兒已然是勸說無門,也正因為勸說無門,他已經做好了保全自身的準備。


    這會的自己,就是在等皇帝賣什麽藥,到底把自己縮自那紫宸殿中是為了哪一樁……


    “陸府裏可有動靜?”手捧著的杯盞,裏頭的水已經徹底涼透,這一刻的蕭燁擰著眉頭在大門自外而內的推開時,對著外頭的來人與之詢問道,是否有什麽消息。


    “五王妃自迴到陸府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陸府裏也是一切正常,不見有任何的動靜,這會早就歇了……”


    京城裏如今人心惶惶,謠言四起,這許多的流言裏有一條便是在說當今皇帝已然到了知天命的時候,不知到底是今兒個還是明兒個的事情。


    至於當年永嘉公主的事情,現如今也已經不受控製的四處在傳,那些個所謂的鎮壓更像是揚湯止沸一般,根本無所效用。


    蕭燁手下的人把探聽來的消息一一告知,陸首輔也好,陸清微也罷,府中上下一點動靜全無,還是和往常一樣,該是做什麽,依舊是在做什麽。


    怕這一次是蕭燁想多了……


    陸清微本就受皇帝看重,叫皇帝念著賞賜那麽點糕餅也是很正常的事,算不得什麽大事。


    若有一日皇帝把這糕餅送到他們府裏的王妃手中,那才叫奇了怪了……


    “留著人繼續守著,陸府裏進出人物是否有不妥,當下就要告知,不管如何,一定要盯緊了,不能出半點的差錯!”


    聽著手下人之言,這會的蕭燁輕歎了一聲,對於沒有動靜的陸府,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雖說是風平浪靜,不見有什麽錯漏,可這直覺在這會告訴他,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現,必定是要發生些什麽事情了。


    皇帝,尤其是才剛殺了永和的皇帝,是不可能為了這麽一樁陳年舊事倒的。


    他現在唯一要做,且能做的就是看住所有有可能幫皇帝出馬的每一個人,在發現這些變動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讓婉妃撤手!


    用事實告訴婉妃,她把皇帝看的太簡單了……


    “那咱們真的什麽都不做嗎?萬一……萬一是真的,或許娘娘所籌謀的,就可以實現……”


    “不需要!你下去吧!”


    看著現如今的蕭燁不攻隻守的這番態度,一旁的手下看著現如今的這番場麵,亦是有些不甘心的在此發問。


    看著現如今這種情形,一邊的手下所想的是原該是有機會的,若抓住這次機會,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就算皇帝是裝病,他們幹脆就把這事情做絕了,讓皇帝徹底病故也就罷了……


    這將近一年的日子,蕭燁受著皇帝幾多番的冷落,現如今更是已經到了抄底的地步,都已經這番了,奮起一搏也不是不可!


    這麽畏首畏尾的,又是為了什麽,怎麽看,這手下也覺得不應該。


    可蕭燁卻沒有那樣想,這會的他隻讓手下的人出去,不用和自己多言其他,手下人長吸了一口氣,現如今沒在多話,抿著唇這會子便出了門。


    也是在這寒鴉無聲的這時候,西直門邊兒上的走水車已然開了,放著滿滿一桶一桶水的車輛進了內城,把這外頭所運來的山泉水按著各家每日裏所定之數給各府一並送到。


    內城裏凡有權有勢的,一般都不愛喝城中的水,都嫌這城中水苦,故而家中用水都是從外頭運進來的,今兒個夜裏同往常有所不同的,便是在外頭人把這水送到陸府府上的時候,在那空了桶的水桶裏頭,現如今進去了這麽一個人。


    一身黑衣勁裝,將自己收拾的利落的陸清微,把長發編成了馬尾,這會的她腰上纏著軟劍,手裏更是握著兩柄匕首,混在這出城的送水車裏,不敢大聲唿吸的一路混著打算出城。


    要想出城去往京郊調兵,大張旗鼓的自然不行,思來想去的,陸首輔想到了每夜裏四更天時這門上都會來的送水車馬,在那一刻,隻讓陸清微暫且試這一試。


    由家裏的家丁放上板車的水桶混在了這些空了的水桶之中,如今晃晃悠悠的走在這內城的青石板板道上頭。


    好在這些個水車每日裏進進出出,且這京城如今尚未到戒嚴的地步,陸清微出城的倒也十分輕鬆,並沒有惹來任何人的懷疑,也沒人在那兒做任何的查驗。


    等到了城外,天尚未亮透,這幾個車夫歇著腳把馬車放一邊兒的時候,陸清微從馬車裏頭以最快的速度跳了出來,而後奔著自家所在京郊的莊子上而去。


    從莊子上牽了一匹快馬的陸清微一點兒都不敢耽擱,手持馬鞭以最快的速度往京郊軍營所在的方向,一路飛馳,揚起腳下塵土無數……


    陸清微真真是一點點都不敢耽擱,也是在她一路往京郊大營的方向而行的時候,她發現了不對!


    為著辦得是皇帝的差事,加之不敢過於露了行蹤,她扮成了男裝,頭上甚至在刻意靠近那軍營的時候,往手腕子同腰際處紮了塊白布扯在了身上,隻做出一副往軍中報喪的模樣,免得叫人起了懷疑……


    可這人越是到軍中處的時候,她便發現,這外頭的涼茶鋪子,走商小販竟是生了許多,陸清微抱著懷裏的包袱,刻意揉著紅了的眼睛,在那兒要了一碗水喝……


    那茶攤裏頭連點正經碎茶葉都沒有,那樣子,更像是監視的,並不像是正經做生意的。


    “小東西這副打扮……是……”


    “家裏老人去了,我來給軍裏的家裏人報個信兒,想看看是否能讓家裏頭的告假迴家一趟,哪怕是磕個頭也是好的……”


    這些人在見到陸清微一路急匆匆飛奔而來的身影時,就已經提了一百二十萬分的醒,這會等陸清微坐下之後,看著她滿身的打扮,又仔細瞧了瞧她的神色,這才發問。


    陸清微早有準備,囔著鼻子壓著嗓子的隻道自己來這兒是為了報喪來的……


    這店主很是警醒的看著陸清微上上下下的模樣,也怕陸清微起疑心,端看她此刻紅了的眼眶,同囔了鼻的做派,沒繼續往下問,給了陸清微一碗茶,見陸清微喝了又是那麽豪爽的擼嘴抹袖,一副粗礦樣兒,也就沒在繼續了。


    陸清微抱著手裏的包裹,繼續往前而行,像是因為得了報信,這些人倒是沒在難為自己,陸清微這兒也算是一路順暢的進了大營。


    “做什麽的!”


    “奴是周將軍家中的小廝,周將軍的祖父身子不大好了,奴是奉命特意前來告知的,還請大哥們通融,趕緊領了奴去見周將軍。”


    周瑾周將軍便是這軍中眾人的統帥,也是皇帝給了陸清微龍紋玉佩讓自己去找了迴京勤王的將軍。


    如今陸清然同蕭繹都出不來,薛昂這個統領更是不用說了……


    想是京城裏能控製的人這會大多都是叫人盯住了!


    為了以防萬一,也怕打草驚蛇,陸清微隻把自己父親事先所準備好的信箋同周將軍府中的令牌遞給了守門的將士,讓他們帶著東西去見周瑾。


    有這麽重要的信物,這兩個將士這會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耽擱,以最快的速度進到營中告知周瑾,不多會,一臉急色的周瑾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來。


    “我祖父如何,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


    “周將軍……借一步說話……”


    周瑾是個三十多歲的威猛漢子,手握著腰在所綁的長劍一路而來的時候,急的滿嘴裏哈著氣的直接開口就問著陸清微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連信都沒來得及看,一看自家府上的令牌和傳話,趕緊就來了……


    陸清微把手裏的龍紋玉佩不過露了一眼,叫周瑾仔細看了一眼之後,這會隻說了這一句……


    在見到龍紋玉佩同陸清微的那一瞬間,周瑾一下子收住了氣,臉色也板正了許多的,這會隻向陸清微使了個眼色,讓陸清微自跟著往營帳裏走就是。


    進了營帳,周瑾命人在外頭候著,沒有自己的話,這個時候誰都不許進來,更不許有人靠近這營帳一絲一毫。


    等確定外頭周詳之後,周瑾一把抱拳對著陸清微下跪“請貴人將才剛給周瑾所看之物,再一次予周瑾一觀,再問貴人從何而來,所為何事?”


    “陛下要周將軍帶著手中人馬入宮勤王,有人要對陛下不利!”


    “且周將軍的大營外頭,這會已經是叫人盯上了……周將軍是否可知!”


    陸清微在周瑾謹慎的讓其把龍紋玉佩再一次拿出,讓其核對的時候,她把這龍紋玉佩交托到了周瑾的手上,讓他仔細看清楚之後,這才道出她此行所來的目的。


    皇帝早猜對了,有人是想利用永嘉公主一事裝神弄鬼,讓他出事之後,好行謀逆之舉……


    皇帝裝病,周瑾勤王,那麽謀逆的呢?


    是婉妃,還是婉妃同蕭燁這位三王爺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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