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姐姐迷了心,竟然一下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還要多謝妹妹今日裏的一番話,姐姐懂了……”


    眼見著陸清微在這當下把話都給說絕了,孔貞著當下的一張臉也已經僵到了極致,那種表情,是從無僅有的,現如今隻能沉著心底裏長久壓製的不甘,而後擠著臉上的一抹笑意,同陸清微當下說著感謝,感謝她為自己的一番著想與考量。


    “表姐用不著如此,雖我們如今身份有別,長久也不來往,可對待表姐與姨母的心,我這裏一直都是一樣的,十抬嫁妝明日裏我親自命人送到月光裏的住所,姨母成親那一日我也會親自命人送去全福嬤嬤……”


    “隻不過……人……我們就不到場了,最近哥哥的身子不濟,家裏多日與病氣做伴,沒得去了給姨母平添晦氣,姨母開心就好,至於我們……”


    都是要臉的,陸清微可沒打算讓府中上下的人跟著去湊那沒臉的熱鬧,天知道那一桌子的酒裏會不會在憑白的添了什麽不必要的東西。


    陸清微不傻,先把話擺在了那地方,裏子麵子圓的叫一個妥妥當當,可一點都沒漏下的……


    孔貞僵直著一張臉把能說的不能說的盡數說的幹淨,這當下就福身以跪拜著的姿勢才要多謝陸清微現下的這一番好意,可陸清微那一句人不來之後,又是叫陸清微這話一堵,堵的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迴。


    孔貞都要忘了,這陸清微從前是個什麽樣子了,怎麽現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見孔貞端著現下拜福的模樣,呆滯了許久不曾用,陸清微趕緊上前,將她從一旁扶起之後,隻道這原不是什麽,都是親戚之間的事情,況且這自家姨母“枯木又逢春”,本就是應當的,她們把能給的都給了,至於這不能給的……


    再多要,可就沒法了!


    話已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孔貞滿臉都寫滿著沒法二字,最終隻能把帶來的一箱一箱的東西放了下來,隻道這些都是小小的心意。


    陸家上下照拂她們母女許久,現如今她們手裏有了什麽,拿來孝敬陸家也是應裏應當的,到底都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不是。


    孔貞的一張嘴自來都是利索伶俐的,陸清微不肯讓出府邸,她在來前就已經有了這個念頭,覺得並不可成,繼而有了月光裏上門吃酒這一說。


    上門吃酒都被拒之後,孔貞如今隻能讓陸清微把這些成箱的禮物盡數收下。


    打人打臉這事情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孔貞已經把所有的麵子都帶上了,陸清微若把她帶來的這些箱子給送迴去……


    “東西留下自然是要的,那是表姐與姨母好一番的心意,我瞧著姨母的這些箱子倒是好,剛巧,也好裝上一些府裏的東西再帶迴去,有來有往才是好!”


    陸清微在孔貞極力的要求收下他們所帶來的幾箱厚禮的時候,目光隨之一轉,當下便笑了,滿口的答應,隻道好好好。


    答應了之後又道東西他們盡數的收下,箱子空出來之後再給孔貞送迴去,有來有往,不能叫孔貞滿滿當當的來,什麽都不帶的直接空手迴去,那不像話!


    說罷,陸清微便讓管事的把禮趕緊收下,自去庫房裏找些馬上姨母要用得上的,先把箱子裝滿了,揀重要實際的裝,又道阿煢是跟著一起料理過自己的嫁妝單子的,讓阿煢跟著一道去……


    陸清微看著那幾隻厚重的箱子的時候,就覺得莫名的有問題,怎麽看那幾隻箱子,怎麽就覺得不對勁,不對味兒。


    一個眼神撇過一旁的阿煢,陸清微的意思十分的明確,便是把箱子裏的東西都搗騰出來之後,去瞧瞧箱子裏有沒有暗格,免得叫人丟些個不必要的東西在裏頭……


    人進不來陸府,東西想進來總要想盡一切的辦法才是,陸清微看孔貞那樣的殷勤,思來想去的,也就隻有那麽幾隻箱子了,這會幹脆在箱子上做做文章。


    果不其然,陸清微這話才剛一出口,孔貞的臉色瞬間就變得不自然起來,那樣的神色裏帶著一絲絲的恐慌。


    是被嚇到了,被陸清微今日裏的那種謹慎給嚇到,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陸清微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什麽,才會在這一刻如此的難纏。


    從前的陸清微一點都不會這樣,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蠢出升天從無顧忌的那一種。


    可如今自己麵前的陸清微,伶牙俐齒不算,更是瞧著帶著一種城府算計,像極了一隻護犢子的利鷹,根本不叫任何人能靠近陸府的宅子。


    若非她這些日子日日護著手中的那些信箋,從無任何的出錯,她真的要覺得,陸清微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了。


    孔貞緊繃著現如今那一張難堪到了極致的臉,在陸清微讓人把東西抬下去,自己身邊的母親一味催促示意著會不會要出事,剛想周旋之時,門外進來了一抹身影……


    那一抹俊朗挺拔且叫人不禁會想要往後退出一步的身影,是才剛從朝中迴來的蕭繹,蕭繹一邊進門,一邊帶著淡笑的開口。


    隻道陸清微那都是玩笑話,這哪裏有叫客人把禮送迴來,搗騰著一樣的箱子再還迴去的道理。


    叫人拿了出去看著也著實不像個樣子,麵而上不好看……


    說罷,隻讓阿煢別聽陸清微胡鬧,而後拿了自己袖中的一疊銀票出來,隻說這裏一共是三千兩的銀票。


    這會就讓孔貞帶迴去,自己去給她的母親置辦點東西,這王府也好,陸府也好,庫裏的東西再多,總比不上銀子來的實際……


    況且,在蕭繹這兒看來,東西就算是個死物,那也是要給該給的人的,如孔貞甚至是孔姨母這般的……


    著實沒那必要!


    給個三五千兩的,就當是打發了叫花子一樣的,直接打發就是了!


    “微微胡鬧,還請孔姨娘不要與之計較,她是叫本王與嶽父嶽母慣壞了,一點後院裏往來該有的道理都不懂,這些孔姨娘從前住在這府裏的時候,也該是知道的!”


    “至於這裏的三千兩的銀票,孔姨娘就好生收下,物件是死的,銀子是活的,是不是!”


    蕭繹忽然的出現打破了現下裏維持的這一場僵局,陸清微勤等著看的笑話,到了那會一點也沒看到,反而還白白叫蕭繹又搭出去三千兩銀子。


    她滿是不解的叫蕭繹摟在懷裏,被安了個叫人寵的沒腦子的話,一點反駁都不成。


    “放長線釣大魚,你總要給點縫兒叫人咬咬鉤,一味的把人逼著,會把人逼瘋的……等著看就是了!”


    在陸清微氣結的背著眾人直接在蕭繹的腰上結結實實的掐了一塊肉出來的時候,蕭繹嘴角掛著一抹甜膩的笑,隻膩著陸清微咬起了好一陣的耳朵……


    那種毫不避諱任何人的模樣,外人眼裏自然是蜜裏調油,濃到化不開的恩愛,當真是叫人瞧著眼熱。


    哪怕是孔貞也是一樣!


    早些時候聽聞這位王爺此生無子,斷子絕孫的消息,她的心上還是一陣的快慰。


    尤其又聽說陸清微因為蕭繹的無子在那兒鬧了好一陣的事,滿京城上下都拿著這小夫妻兩個的事情在那兒當作一番談資。


    孔貞原樂了好一陣!


    畢竟,自己的日子不好過,看陸清微被迫“斷子絕孫”她也是一樣的歡喜。


    可這會看著麵前兩個人這樣恩愛的樣子,她這兒心裏又堵了起來。


    自從母親的事情事發,她落了個“掃地出門”的下場,陸清微和蕭繹鬧了一陣,就算是“段子絕食”可一樣做她的王妃,一樣是不可一世的陸府人人寵著的小姐。


    光是想想,她便擰的慌……


    還有現如今自己手裏握著的三千兩的銀票,堂堂一個掌管著京城大小事務的五王爺,三千兩的銀票,三萬兩都拿得出,就這麽點,怎麽看都像是打發一個叫花子。


    在那兒把她們母女當上門來打秋風的要飯婆子一樣的來取笑……


    “你且聽我的,乖乖的,聽話!”


    在孔貞深吸著一口長氣,瞧著陸清微與蕭繹“你儂我儂”的時候,蕭繹又一次壓低著聲音咬著陸清微的耳朵,讓陸清微稍安勿躁,他迴去好生同陸清微解釋其中一二。


    “孔姨娘放心,你母親再嫁,我們雖不會到場,可該幫襯的一樣都不會少,本王那王府裏人多,你母親嫁的又是本王府上庶妃的親叔叔,都是帶著親的,那本王迴過頭從王府裏親自撥幾個中用的丫鬟與你母親做陪嫁!”


    “都是親親眷眷,也用不著客氣,別說什麽客氣話,姨娘的母親進了宋府也需要照應,需要點底氣的不是!”


    蕭繹在孔貞依舊呆滯的時候,一句漂亮話,直接給孔貞與孔姨娘身邊,明晃晃的送去了幾個眼線。


    就是這麽明目張膽,且叫人壓根兒不能拒絕的那一種!


    好看了說是撐腰照應,不好看,那就是監視……


    陸清微也好,孔貞也好,根本沒想到蕭繹這麽一個王爺,會插手所謂的後院之事……


    尤其是孔貞,叫現下蕭繹的一個甜棗,兩個巴掌,打的那叫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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