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不小心’的況儲都遭到了大王惡劣的報複,更何況那個出謀劃策的雲木呢,大王不虐死他不算完!


    雲木的下場更淒慘,雖然被盍山打的原形畢露,但神魂還留著,轉頭給他投了幾個胎,比如人族最愛的野山豬,扒皮抽骨放血全都安排上,飲血吃肉不放過,最易被扒皮的兔子,被剖腹的魚,被火燒了撅吧撅吧直接咬爛的螃蟹。


    還有其他胎,比如土裏的泥鰍,愛推糞球的屎殼郎,人族最愛踩死的臭屁蟲,糞坑裏的臭石頭等等等等,他期盼著通過幫扶人族昌盛而成聖,絕對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大王手段殘忍,主打一個絕不好過!


    豬豬為大王驚歎的豎起大拇指,大王笑納,然後將視線移到人族身上。


    現在輪到誰了呢。


    彼時,人族世界已過百年,正如‘預言’裏的那樣,青娥成長的非常迅速,她修煉仙術有成,日益強盛,成為了釹辛氏朝聞名的……戰神?


    嗯?不是王嗎?


    盍山眼裏露出興味,找人打探了一番,原來本該早在十多年前死去的釹辛氏王沒有死,還冊封了青娥為王朝戰神,是新一代的領軍人物,她領命出戰過無數次戰役,無一敗績,人族漸漸堅信,她就是未來的‘人族共主’。


    走到人族地盤上,不論在哪裏,都能聽到人族對青娥的稱讚與崇拜,他們將她當做拯救人類的神明。


    小小的茶舍,旁邊的人在高談論闊,高興青娥殿下又一次打敗了妖族,收迴了某某座山,擴大了地盤,期盼著青娥當上大王的那一天,那將是多麽的榮耀,會帶他們走上如何如何的輝煌。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忽聽有人低聲嘲諷:“這是在不滿如今大王當政嗎?狼子野心!”


    盍山餘光瞥了一下,認同的點點頭,就是嘛就是嘛,人家媽還在呢,就這麽迫不及待,太不孝了哦。


    算算時間,那五個孽障應該也快生了吧?


    她嘴角含著笑,取出兩個銅貝放在桌上,向城外走去,周邊的場景一步一換,縮地成寸,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處人族軍營中。


    隱身進入主將營中,已經長大的青娥正在與部下談論接下來的布戰,嚴令他們警惕異族戰敗後的反撲。


    談論的時間不久,部下們很快離去準備,隻留青娥在營中,她將沙盤收起,行動間不小心在桌角碰了下,立馬緊張的捂住肚子,臉色緊繃,難看的要命。


    “殿下”跟隨的侍從在門外低聲輕道。


    青娥的臉色更加難看,咬著牙道:“讓他進來”


    隨即一個打扮成士兵的男人走了進來,侍從知趣的並未打擾,自然沒看見那男子進來後就迅速上前擁住青娥,不過沒看到侍從也知道。


    “你來幹什麽!”


    男子被一把推開也不鬧,反而笑嘻嘻的,“我心念之,自然前來相赴”


    盍山扭著五官古怪的學他:“我~心~念~之~yue”


    青娥臉色緩和了些,“你立馬迴去吧,阿邕”


    英邕的笑容滯住,皺眉複雜的看著她:“也許我這一去,來日相見,便是生死一戰”


    “你當真舍得我?”


    “為何不舍?我乃釹辛氏王女,永遠不可背棄我的王朝!”青娥的迴答鏗鏘有力,繼而反問道:


    “而你,會放棄你好不容易奪權得來的貴公少君之位嗎?”


    不會。


    英邕沉默了。


    他是男子,在府中比不得姐姐欒洛生來就受到家族重視,被祖母帶在身側悉心教導,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算計籌謀得來的,他想坐上貴公之位,想給所有人證明,男子不輸給女子,他們也該得到公平的對待!


    而且他與青娥一樣,絕不可能離開姖薑氏,離開自己的王朝!


    那還有什麽可說呢?


    最終他隻能離去,與心愛之人背道而馳,也許有一天他會死在這個‘人族共主’的刀刃之下,但他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殿下?”


    侍從見英邕離去,擔憂的守在一邊,看向青娥的肚子,忌憚又不忍。


    “您為何不告訴他呢?”


    青娥麵無表情:“無甚必要”


    “你去……抓一副藥……”


    侍從心中一跳:“您……”


    “聖人有言,絕不能留,為我人族帶來禍患!”


    盍山瞧了這半天,說實話,若青娥不是原主的仇人,她都要欣賞她了,有英勇謀略,足夠果斷,不拖泥帶水,對孩子能冷酷拿掉,對愛人能直接舍棄,是個狠人。


    可惜,她偏偏是原主的仇人。


    是仇人,就絕不可能心軟,盍山從來隻站在原主們的立場,哪管你們有多少的苦衷或者才能。


    敢伸手,剁掉!


    她正了正神色,將自己裝扮成第一次見到青娥的模樣現身。


    “可留”


    青娥與侍從一驚,猛然扭頭,震驚道:“聖人?!”


    盍山微笑著點點頭,“百年不見,青娥殿下別來無恙”


    青娥眸中閃過一絲莫名,帶著侍從惶恐的跪下。


    “聖人,您終於肯見我了”


    “本君有感五魔將出,特來此與殿下警示”


    果然是神通廣大的聖者,青娥暗想,她並沒有尚未成婚便有孕的羞恥,隻是想到自己昨日才察覺到身子有異,今日聖人就來相見,這就是‘司命’真神嗎?不過無妨,她不會留這胎孽障,絕不給異族危害人族的機會!


    “聖人請放心,娥已命仆從取藥,絞殺魔胎!”


    盍山搖頭:“不可不可,此魔子必留”


    青娥一驚,疑惑的看去,聽見聖人繼續道:“本君為你再次測算命運軌跡,此時魔子在腹內尚未成型,若是如此絞殺,它們會趁此時機逃脫,隱匿行蹤難尋,她日必成大患”


    沉吟片刻,青娥再度叩首:“娥愚鈍,望聖人指點”


    “魔子霍亂融入人族,需遵守天地規則,人身魔心之下,它們會忘卻前城往事,靜待合適時機”


    盍山循循善誘:“殿下許該知曉,人有人道,神有神道,那妖異魔鬼也必有其道,道心乃是關係成聖成神之根本,輕易不可滅”


    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不再多說,“如何行事,青娥殿下該有決斷,本君難偏幫太多”


    青娥似有所覺,對上那雙深邃的瞳孔,心頭微顫,跪謝道:“多謝聖人指點!”


    盍山露出滿意的神色,隱身不見。


    一年後,釹辛氏王女青娥誕下三胎子,不過六月餘,又產下雙胎二子,其父不知。


    五子降生,眾人族嘩然。


    “五魔竟是未來共主所出!”


    “絞殺五魔子!”


    “青娥殿下糊塗!”


    人族議論紛紛,就連諸國都派遣使者來訪,請賜死青娥五子,以免為人族招來禍患,然有盍山聖人告誡之言,五子暫不能動。


    死罪可逃,受罪難免。


    五子被下令關押密牢,為防止異族搗亂,還給他們套上沉重的枷鎖,終其一生不可斷,不可離。


    盍山看著發生的一切,並不心軟。


    又十數年,期間人族與異族戰爭不斷,青娥五子長大成人,雖然長期關在密牢,但他們還是長成了人高馬大的青壯男子,然而這不僅沒讓眾人心疼欣慰,反而越加忌憚。


    牢獄中可不是那麽好待的,在青娥與釹辛氏王的默許下,他們知曉自己是人族痛恨的魔子,看著手腕腳腕上沉重的鎖鏈,心中充滿了不忿與怨恨,對著那位‘聖人’,對著母親青娥,對著人族。


    釹辛氏王還活著。


    盍山從山間出來,再度前往釹辛氏王朝,她想看看這位釹辛氏王。


    王宮宮殿百年不變,隻是這位王變了,她的鬢邊已生華發,臉上帶著濃密的皺紋,下筆勾畫時不再順暢,偶爾還會咳嗽兩聲,臉上的氣血不足。


    隻是,雖然釹辛氏王如今已遲暮之色,但眼中的透露的野心是百多年前不能比的。


    “大王,奉苳來信,青娥殿下已攻入東裏氏”


    釹辛氏王頓住,而後放下筆:“惟草木之零落兮,恐英雌之遲暮”


    “青娥壯誌之年,孤卻如老兔安守王宮之內,農君,你說孤可悲,可歎否?”


    前來稟報的大侍從農君深深臣服:“在農心中大王乃猛虎,外可揮殺一方,內可執掌利刃方向,握人族天下與張合隻手之間”


    釹辛氏王心情突然歡快起來,笑看侍從:“隻農君懂孤之心”她說完這句,語氣徒然犀利起來:“傳令與青娥,予她直接東收東裏,西向灰狼族地,南向姖薑,斬殺大將欒洛與貴公英邕!”


    “另,牢五子鎖器與身,可放之”


    “是!謹遵大王令!”


    盍山轉身離去,去瞧了五子,一見便知青娥還是心軟了,雖然五子被關十數年,但除了不能出這方天地,聽些不吉利的話,身體上的折磨不多,不過心理上就不確定了,畢竟他們每個都陰著臉,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驚喜很快來了,因為釹辛氏王的命令,這五人終於能走出關押他們從出生到如今的地方,他們對外麵的世界害怕又滿懷期待,暗暗發誓要鹹魚翻身。


    釹辛氏王可沒那麽好心,雖然這幾個名義上是自己的外孫,但在她眼裏心裏隻把他們當禍害。


    所以迎接五子的並不是光明美好的未來,而是接下來明目張膽的,數不清的欺壓與淩辱,王宮的仆從厭惡他們,會給他們吃餿食泔水,會在冰天雪地裏搶走他們的被褥,會在他們想反抗時毆打迴去,會嘲笑譏諷他們是魔子。


    往日合閉的密牢如今是誰都能進來踩他們一腳,他們閉門不出隻會遭受更淒慘的虐待,即使出去也不好過,他們好幾次撞見王宮內其他王子王女或者後輩。


    明明同是王族,但對方活的不知體麵多少倍,看見五子他們會鄙夷厭惡萬分,或者高傲的不屑的,看都懶得看一眼。


    短短一個月,五人的精神麵貌便差了一大截兒。


    為了讓他們更淒慘,盍山還偷偷給掐了倒黴訣,吃飯會差點兒噎死,喝水會差點兒嗆死,走路會差點兒摔死,睡覺會差點兒窒息死,怎麽邪門兒怎麽來,不出所料的,讓眾人更加忌憚和晦氣,下手也愈加嚴重。


    遠在一方的青娥有自己的心腹,她看著來信,沉默良久,最終隻是用火燒滅,然後走出大營,為她的王朝繼續征戰。


    一百年後,釹辛氏王再也堅持不下去,她滿頭白發的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看向宮門方向,忽略旁邊傳來的嗚咽聲。


    終於,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身披盔甲的青娥踏入室內,跪倒在地:“母君!兒迴矣!”


    釹辛氏王伸出枯萎的手,青娥立馬上前扶住,麵色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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